第二十章 虎口脱险

黄胜被上司指派留守石城，虽然在红土岭大肆构筑工事，全面布防，摆出将要和解放军决一死战的架势，实则只是为了虚张声势，暗中却派出一个班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给自己留好退路。

离城西岩门口外不远处，从湘西桑植、大庸、慈利等县的丛山峻岭中穿行而来的澧水河与发源于石城西北山区龙门洞的一条重要支流渫水河恰好在此交汇，形成了一座宽阔平坦的水潭，人称大龙潭，是石城前往湘西一带摆渡通行的必经之路。

黄胜自知解放军一旦进军石城，自己区区一个营的兵力可以说毫无招架之功。因而提前在大龙潭附近搜罗了几艘大型船只，藏于隐蔽处，准备稍有风吹草动，便带领队伍由此渡河进入湘西，去追随122军的大部队。

谁料天不遂人愿，偏偏碰到一个死缠烂打的舒巴子，不仅让自己在县政府门外当着向财东和周国卿等人挨了一巴掌，颜面尽失，居然还偷袭了自己悄悄派出去看管渡船的一个班的士兵，真是胆大妄为，匪性不改。

既然前功尽弃，黄胜不敢怠慢，只得重新调派了一个班的人马，自己亲自带领，火速赶往大龙潭，继续监管渡船，守好退路。

一行人刚行至街上，一个小孩子忽然迎着队伍跑来，大叫：“黄营长，黄营长！”

黄胜勒住缰绳，看着那小孩子，感觉莫名其妙。小孩高举着一个纸条，递给黄胜，“黄营长，有人给你这个！”黄胜接过纸条一看，大惊失色，忙问：“小孩儿，这纸条谁给你的？”

“一个戴斗笠的姐姐！”小孩子天真地举起另一只手上的一串煎土豆，“喏，她还给了我这个！”

黄胜看看周围，没发现戴斗笠的女子，赶紧吩咐身后的十几名士兵：“快，去石城中学！”

士兵们掉转头，跟随黄胜飞奔而去。

石城中学是一所老牌学校，据说很早以前是一座著名的私家书院，几经变迁，才成了现在学子云集的驰名中学。学校坐**南，背靠一座小型山岗，面向澧水河南岸的延绵群山，是一个龙吟虎啸、人才辈出的地方。

黄胜带着一帮人来到大门外，下了马，留下一名士兵守门，其余人则跟着他气势汹汹地闯进校门。

看门的老王头儿正在门房里摆弄着鸟笼，逗鸟玩儿，见黄胜带着人径直往里闯，忙出去追着问：

“哎，几位老总，请问你们找哪个呀？”

黄胜停住脚步，回转身盯着老王头，目光阴冷地问：“你们学校有没有田宗怡、龙青松和许琴三名教员？”

老王头儿见士兵们个个荷枪实弹，沉吟了一下，才说：“有，有这几个人。”

“带我去找她们。”

“长官，我带你们去，那谁给我看门儿啊？”

“嗯？”黄胜沉下脸冷哼一声，眼光中露出一丝杀气。老王头儿赶紧点头，连声说：“好，我带你们去，带你们去……”突然把手上的鸟笼朝黄胜脸上一扔，伸手去抢他腰间挎着的手枪。黄胜本能地一下格开鸟笼，朝旁边闪开。几个士兵端着枪对准老王头一阵扫射，把他打倒在血泊中。

黄胜喝令士兵：“快，搜查所有的教员宿舍，把人通通赶到操场上集合，一个都不要放过！”

士兵们端着枪，冲向教员宿舍，见门就踹，把屋里的人通通赶到院子里。学校刚刚放假，教员们还在开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几十名教职员工都被赶到了操场上，黄胜用枪指着校长，下令：“把你手下的田宗怡、龙青松和许琴三名教员给我找出来。”

“黄营长，龙青松和许琴说家里要订婚，提前离校了。田宗怡……早上还在呢，这会儿不知到哪儿去啦。”

“哼！”黄胜盯着校长，一声冷笑，“你身为校长，学校成了**的老巢，连看门的老头儿都是**，你该当何罪？”

校长正气凛然：“黄营长，此言差矣。我虽是校长，但只负责学校的学术研究和对学生的教育。对于教员的个人言行和政治主张，我无权过问。况且，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三名教员真的就是**分子，请问：我何罪之有？”

“狡辩！”黄胜挥舞着手枪，吩咐士兵：“继续搜，一定要抓到**！”

就在这时，周国卿带着几十名团丁突然冲进学校，把黄胜和操场上的教职员工团团围住。黄胜有些意外，盯着周国卿，不知他是何意图。

周国卿走到黄胜面前，不无嘲讽：“哟，黄营长，原来是你带着人在城里到处乱开枪啊？门边还躺着个人，是你打死的吧？我就奇了怪了，你堂堂一个国军营长，共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不去坚守阵地，跑到人家学校里来做嘛？”

黄胜理直气壮地说：“我抓**！”

“那你抓的人呢，在哪儿，指出来给我看看？”周国卿指着场子上的校长和几十名教职员工，“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

黄胜把脸转向一边，尴尬地说：“有人给**通风报信，跑啦！”

周国卿冷笑：“跑了？哼，说得轻巧！你抓**，害得我们这帮弟兄跑断腿，还以为是共军打过来了。黄营长，下次再抓**，麻烦你先给我们打个招呼，省得我们擦枪走火，又造成双方冲突！”

黄胜无言以对，收拢士兵，拂袖而去。

周国卿转身盯着校长，丧头垮脸：“我说你们这些酸文人，不好好教书，搞什么妖蛾子？再不把屁股擦干净，你们就死定了！”驱散了教职员工，带着团丁们也吊儿郎当走出了校门。

……

木屋里，田宗怡还在和龙青松和许琴说着刚才脱险的事：“我正在宿舍里批改作业，听见枪声，知道出事了，就马上从宿舍后面的窗户钻出来，翻过围墙逃出来了。”

龙青松有些后怕：“田大姐，好险哪，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和许琴回到学校，肯定会被黄胜抓住。”

许琴问田宗怡：“田大姐，学校回不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红土岭那边，摸到什么情况了吗？”

龙青松摇了摇头，“只拍到一些照片，被阵地上的巡逻兵发现了，一路追赶上来，我们只好撤了。”

田宗怡蹙紧眉头说：“看来情况很不理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两个混出城，直接去找解放军，给他们当向导。我留下来，继续观察城里的动向。”

“什么时候出城？”

“天黑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