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贪婪本性
河面上那一溜小船，的确来者不善。领头的小船上，一个汉子手上举着支司登冲锋枪，吩咐划船的匪兵：“快点，靠上去，堵住他们！”
这汉子是卢宗汉的手下刘彪。就象陈孟之怀疑的那样，刘彪应该身在南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县城西边不远处的大龙潭，而且还带人来打劫向财东武装押运的机帆船呢？
事情得从昨天傍晚说起。
染坊掌柜麻老三在官码头乘渡船过了河，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去找什么漆匠收账，而是直接撒腿奔往南乡。
在离南乡集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大气派、与众不同的神秘大屋。这是一座晚清时期建起的三进大宅，白墙黑瓦，飞檐翘角。屋向坐南朝北，正面一道宽大结实的青石槽门，两只重金打造的石狮子一左一右镇住门口，虎视眈眈，不怒而威。门柱两边，分别挂着一只点亮的大灯笼，上面醒目地写着一个“卢”字。
几名端着枪械的便装汉子在门边走来走去，站岗巡逻。
这里就是卢宗汉的老巢，卢家大屋。
将近午夜时分，麻老三急急忙忙赶到了南乡，来到卢家大屋外，兴许是太着急，没来得及通报就直往里闯。站岗的匪兵一声吆喝，立时围上来一群人，用枪指着麻老三，气势汹汹地喝问：“做嘛的？敢擅闯卢家大屋，你不想活啦？”
麻老三急得跳脚：“哎呀，嚷什么呀，我是麻老三，自己人，有重要的事要马上禀告司令！”
“你等会儿，我去通报司令！”一个小头目见麻老三穿着体面，不象个普通老百姓，半信半疑，转身跑进大门。
从门厅里进去，经过第一进房子的天井和几道门槛，便是第二进房子的正厅。里面灯火大亮，只见地上养着几棵兰草，栽着几盆寮竹，墙边还摆着一排屏风，上面描着有头有脸的名人字画，显得别致讲究，有几分儒雅之气。
卢宗汉还没睡，一袭白衫，躺在凉椅上，正在抽着水烟。
小头目匆匆进来报告：“司令，外面来了个人，自称叫麻老三，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司令……”
“麻老三？这么晚了，还亲自从石城跑到南乡来，事情一定不简单。快，让他进来！”
小头目赶紧跑出来，一会儿，麻老三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小跑着进了厅堂。
“司令！”
“哟，麻老三，辛苦你啦！”卢宗汉放下水烟筒，站起身来，脸上浮起一线笑容，亲自拎起桌上的茶壶，给麻老三倒了杯水，“来，先喝杯水。”
麻老三受宠若惊，接过茶杯，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急忙说：“司令，听说陈孟之明天要把他在石城的家当装船，由向财东押送运往古河口，再由陈次之接应，转运至平沙老家……”
“哦？”卢宗汉拿起一把折扇摇了几下，突然发出一阵干笑：“哈哈，麻老三，这可真是天上掉元宝，砸在老子头上了。”
麻老三也一脸贪婪，眉角笑出了花：“司令，以陈孟之在警察局长和县长任上这么多年的资历，其身家应该不菲吧？”
“那还用说。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陈孟之虽然是民国的县长，口袋里肯定也落了不少东西。再说，他不一定只搬自己的东西，不拿政府的资产。这里面，还有很多文章可作。”
“司令，既然这样，我们完全可以打着保护政府资产不被个别人借机私吞的旗号，出手干预……”
“没错，陈孟之身为县长，敢侵吞政府资产，就是和全县的老百姓过不去！”
“那明天这船……”
卢宗汉回到凉椅上躺下，放下折扇，又拿起水烟筒，用一根香火点燃烟，使劲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天不亮，被卢宗汉面授机宜的刘彪带了几十个人，匆匆赶到了大龙潭，将附近老百姓打鱼的小船搜缴一空，每船安排三至五人，各自赋予任务。没想到刚准备完毕，机帆船就来了。
刘彪大喜，带着一群小船靠近去，猛地一拉枪栓，朝天空打了一个点射，喝令站在机帆船上的向财东：“停船！”
向财东看这架势，知道一场恶仗已无法避免，迅速掏出手枪，也把子弹顶上了膛。
周国卿趴在船帮上，仔细打量越来越近的小船，发现每条船上都有好几个人，个个手上拿着家伙，惊呼：“团座，来的不是善茬！”
向财东冷笑，“敢拦老子的船，当然不是善茬。管他什么人，要想在老子碗里夹肉吃，门都没有！”
两方船只靠近。刘彪站在小船上，举起冲锋枪又向天上打了一梭子弹，继续朝向财东喊话：“向团长，把船停下！”
向财东认出刘彪，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悄悄吩咐周国卿：“机枪准备！”
周国卿和机枪手暗暗将枪口瞄准刘彪。
刘彪是常常在刀口上舔血的人，见机帆船上的机枪指向自己，也将手上的冲锋枪对准向财东，发出警告：“向团长，大家都是道上的人，别玩花招。否则，我手上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刘彪，你想做嘛？”
“土家人的规矩，山中有肉，见者悉份。我只要机帆船上的东西，给我一半，我立马走人，决不为难你！”
“哼，刘彪，你太猖狂了吧，老子船上装的是政府资产，你敢半路打劫，不要命啦？”
“向团长，大家是什么出身，那是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少跟我冠冕堂皇！船上装的都是陈孟之的个人财产，你我各拿一半，如果陈孟之追究起来，我倒可以把责任一个人揽上，你也可以洗脱干系。不然，老子就要硬抢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彪一番话让向财东心中暗喜，狰笑道：“刘彪，我本来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怎么去应付陈孟之，你倒给我提了个醒。好，今天这船就是你劫的！”突然蹲低身子，喝令周国卿：“弟兄们，给我打！”
周国卿早已做好准备，一声令下，趴在船帮上的一群团丁立即开火。机枪手对着刘彪一抠扳机，一串子弹“嗖嗖”飞了过去。刘彪早有提防，身子立即往小船上一趴，一边端着冲锋枪朝机帆船上还击，一边喝令小船上的匪兵划动船桨快速进行机动。
“叭！”
“啪，啪！”
“嘟嘟嘟嘟嘟……”
河面上，小船乱窜，枪声大作，子弹不停地到处乱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