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勒斯特的冬天
1992年冬，布加勒斯特。
当古琴科和江成的航班降落在机场后，对这两人而言已经是崭新的生活开端。
古琴科在东方拿到了“赞助”，最起码生活上有了保障。比起他过去在苏联的同事而言，他现在的日子算不上特别好也谈不上特别差，要知道有不少克格勃特工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倒爷”，依靠着过去在各强力部门积攒的人脉走上了致富的道路。而仍有一部分老派人员，在剧变和解体后的时代洪流中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他们要么选择了提前退休依靠着微薄的退休金工作，要么申请调往各加盟共和国内务部门和军警机构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
古琴科是另类，他没有选择回到老家格鲁吉亚在政府部门中谋得个职位，也没有将自己的国籍改为俄罗斯联邦，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自己的包袱，实际上他的国籍如今仍旧是“苏联”，在这个红色帝国大厦将倾、全面解体之时他选择了远走东方，国籍的事情也一直未来得及去处理，不过这也并非他一个人是如此—有不少人嫌弃护照更换及入籍手续太过复杂和漫长，仍使用着苏联时期的旧护照和其他证件，可笑的是护照上的国家已经不存在了，当古琴科从机场入境时看着镰刀锤子的苏联国徽时，虽然竭力在隐藏自己百感交集的情绪，但内心却难免还有些涟漪。
对江成而言，漫长的飞行中转和旅途无疑是让人疲惫的，要知道这儿可是与北京之间有6个小时的时差。但抵达一个新的国家和新的城市无疑是令人兴奋的。在可这个名为奥拓佩尼的机场里，却是冷冷清清的，和国内的白云机场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到港的航班并不多，候机的旅客熙熙攘攘，航站楼内几乎看不见商店和咨询台。让江成感觉到不适的除了时差以外还有天气，罗曼尼亚的冬天似乎比北京还要阴冷。
两人从机场航站楼出来，数十名出租车司机围了上来，这场面倒是和国内很像。“古琴科先生，我在这儿！”在不远处，一辆棕色拉达牌吉普车旁一个东欧青年朝着他们两人挥着手喊道。
“奥尔洛夫！好久不见。”和古琴科见面后两人来了一个斯拉夫式的拥抱。
“奥尔洛夫，这是我的学生江。”
“江，你好！”这名东欧青年显得异常激动和热情。
“你好，奥尔洛夫。”两人握手时，江成礼貌问候。
一番寒暄过后，三人上了吉普车朝市区开去。
“古琴科先生，这儿一切都变了。没有了经济互助委员会，物价失控，生活倒退，真不敢想象后面的日子怎么办。”奥尔洛夫正向坐在副驾驶上的古琴科倾诉着这两年的不易。
“或许别人过得很难，不过我看你应该过得不差。这吉普车还挺新的。”古琴科笑着应付着奥尔洛夫。
奥尔洛夫：“布加勒斯特周围的军用仓库还有不少好家伙，我是拿三台电视机换的。”
“三台电视机就能换一辆汽车？”坐在后排的江成惊叹道。
古琴科淡定解释着：“这很正常，不仅仅是电视机，连在西方都要被淘汰的半导体收音机在东欧都颇有市场。如今通货膨胀严重，轻工业产品还有食品药品都是硬通货。没了经互会指导下的国民**，一切都乱来了。”
奥尔洛夫不禁唏嘘：“最近罗曼尼亚还比较稳定，不过再乱也乱不到哪去了，要知道这是个连国家领袖都敢处决的国家。”
古琴科：“行了吧，带我们去吃顿好的，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开始有得我们忙了。”
奥尔洛夫也看得出来长途飞行后江成的脸上比较疲惫，路上便没有说太多的话，让江成在车上小憩一会。在路上行驶不久后这辆比较新的拉达牌吉普车进入布加列斯特市区，在过去一个国营商场附近的西餐厅停了下来。
在餐厅里，江成厌倦了在705基地吃腻了的牛排，而是点了份意大利通心粉和罗宋汤。古琴科故作高雅地来了份牛脊肉和红酒。至于奥尔洛夫，这个精瘦的东欧小伙似乎不是很饿，只要了份布林饼（薄饼的俄罗斯叫法）。
“江，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我们作为主人是不是要给你接风洗尘？来杯伏特加吧！”奥尔洛夫微笑地说着，古琴科则有点坏笑。
“不行不行，我喝不了酒”……尽管江成推脱，可拗不过奥尔洛夫的热情，在古琴科这个老师的默许下江成还是同意了，奥尔洛夫立马让服务员端上一瓶高烈度白酒。
在这个餐厅包间内，几杯酒下肚后的三个人似乎有点飘了，最先倒下的当然是“水土不服”的江成，可在他酒醉而趴在桌子上瞌睡的时候，古琴科和奥尔洛夫却变得异常清醒。
“情况怎么样？咱们在这还有多少线人和关系网。”古琴科直截了当问起来。
“铁幕降下了，我们在这已经没了门路。现在大家只认钱，没有钱也行，稀缺品就能换到情报。”奥尔洛夫一杯酒下肚忧愁讲到。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和我们在法国的老朋友联系一下，我们需要‘拉斐特’的图纸和技术参数。”
“先生，中国人什么时候也对‘拉斐特’感兴趣了？他们连像样的驱逐舰都没有，甚至连最好的052A用的还是美国佬的LM2500发动机。”奥尔洛夫有些疑惑。
“不是他们对‘拉斐特’感兴趣，而是因为台北对‘拉斐特’感兴趣。”古琴科一边回答，一边抿了口红酒。
尽管此时海峡两岸已经有转暖的迹象，双方互动和善意不断，可对在军人和情报人员出身的古琴科看来，那6艘可能驶向远东的“拉斐特”级隐身护卫舰和即将敲定的幻影战斗机订单无疑是两颗足以改变两岸军力对比的重要棋子，或许也在昭示着一场残酷的情报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