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上坡时,因为骑者的力量向前倾,而重心是置于自行车的踏板与把手之间,所以前轮与后轮的痕迹深度就会完全相同。
坡路与柏油路相接,茫然望着路上的行人,朱胖懊恼地拍拍脑门,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哈,沙巡忽然拍手大笑,“胖子,还记不记得孙老头?”
“介老头又邪又狠,上回老高让我去他那儿借条狗,闹不清说错了哪句话,好嘛,他竟然放狗咬我?”
“该,谁叫你平常老是咋咋呼呼,说话不过脑子?”沙巡说:“不过老头驯狗的手艺,在上海滩还属蝎子粑粑——独一份。”
“高,这主意我咋没想到?”朱胖兴奋地直搓手,“有了老头那只阿福,还愁找不到嫌犯?”
…………
闸北,一幢破旧的青砖两层小楼。
哐哐哐,朱胖砸门许久,不见人应声。
吱呀,邻居家门开了,一位四十多岁、长着双烂桃眼的妇人探出身,“喂,俺说恁俩别敲了中不,震的人脑仁疼,老孙头一大早就出门咧,要找他天擦黑再来。”
说完,哐啷一声狠狠关上门。谢
两人无奈,只得找个小酒馆打发时间。
太阳下山,两人再次来到小楼前敲门,通通通……,四、五分钟后二楼灯光亮了,从窗户探出个脑袋,“介是谁恁么缺德,大晚上砸门,成心不让人睡觉?”
“嘿嘿,是我,朱胖!你老不记得了,上回我跟您这儿借过狗。”
“呸,不认识,什么猪胖狗胖,快滚快滚,再不走我朝下扔砖头了。”
“哎,我说你老怎么翻脸不认人……哎呀……”
啪啪,两块砖头从窗户飞出,两人连忙蹦着躲闪。
“喂,你老别急,是高七三让我们找你的。”沙巡连忙喊道。
“高大夫?”老孙头嘟囔了一句,紧接着缩回脑袋,不一会门开了,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恁俩是高大夫什么人?”
“同事。”
“噢,既然是高大夫的同事,那赶快进来。”
老高的名号挺好使!两人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屋里异常整洁,与小楼破败的外形,形成极大的反差。
过道两侧摆满了笼子,里面是各种动物,蛇、蜥蜴、兔子、猫等等。
嘶嘶,笼里的蜥蜴突然冲朱胖吐着红信子,朱胖大惊,连忙倒退数步。
“恁别怕,它的毒牙早拔了。”老孙头伸手扶住他,“对咧,咋好长时间没见着高大夫?”
“他去了江省办公差。”说着话,朱胖细细打量老孙,他是个瘦高个老头儿,脖子上青筋暴露,驼背,还戴着老花镜。
“哦,俺原本还有事找他,看来得等他回来。”老孙头眼露失望,“对咧,恁俩想借哪条狗?嘿嘿,俺猜一定是阿福。”
“对对,就是它。”
“它就在7号笼,跟俺来。”
老头拿着蜡烛慢慢地在前面引路,走过他收集来的那些奇禽怪兽。在朦胧闪烁的光线下,朱胖隐约看到每个角落里都有闪闪的眼睛在偷偷地望着自。就连头上的架子上面也排列了很多野鸟,说话声搅醒了它们的睡梦,它们懒懒地把重心从一只爪换到另一只爪上去。
阿福是一只外形丑陋的长毛垂耳的狗——是混血种。黄白两色的毛,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从老孙手中拿了一块饼喂过它以后,它和朱胖之间就建立了友谊。
“阿福是条好狗,鼻子可灵可灵,千万对它好着点……”
在老头絮叨的嘱咐声中,两人牵着狗离开。
警局停尸间,阿福嗅过尸块和头骨,两人便牵着它出了大门。
阿福边走边嗅,一路摇摇摆摆朝闸北方向而去,朱胖、沙巡不由对视一眼,面露喜色。
半小时后,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阿福忽然停止不前,焦躁地在原地打起转。
褶子啦,这破狗不灵?
望着朱胖疑惑的眼神,沙巡有些光火,“看我干嘛?狗又不是我养的?”
咦,朱胖忽然发现,阿福又摇着尾巴,慢慢向前走去。
它越跑越快,朱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阿福忽然狂叫,挣脱链子,朝一辆正卸货的车冲过去,卸货的工人吓得从车上跳下,只见阿福在车上冲着一个铁桶狂吠。
“桶里是什么?”沙巡问工人。
“汽油。”
沙巡:“………………”
望着傻掉的沙巡,朱胖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现在咋办,阿福的鼻子也没用了。”沙巡问。
“还有个法子,不知顶不顶用?”朱胖挠挠头。
“都啥时候了,快说,死马权当活马医。”沙巡急了。
朱胖说,夫子庙有个会摸骨术的算命先生,据说可神了,兴许他能凭借头骨,复原死者的相貌。
摸骨术,就是从接触、抚摸一个人的头颅、手骨、身体骨架等等,就能判断其相貌、个性、喜好、能力、专长、格局、及未来成就等等的一种学问。摸骨术,是一门比较难以掌握的技术,基本上民间不太多见了。
“那还磨蹭啥,找他去。”撂了句话,沙巡转身便朝夫子庙方向走去。
两人来到夫子庙,竟然没发现一个卦摊,找人一问才知道摸骨的刘半仙好几天没出摊了。
打听清楚住址,两人直奔霞飞路一条偏僻的里弄而来。
啪啪,开门的是位衣着朴素的姑娘,银盘圆脸上一对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的。
“二位先生,你们找哪个?”姑娘操着四川腔问。
“呃……,我们找刘大师。”朱胖的脸蓦地红了。
“哦,找我爹?不巧的很,他回重庆老家喽。”
“那……那那啥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好,恐怕至少得半个月。”
今儿出门没瞧皇历,到处扑空,两人叹了口气,扭身便走。
“二位留步。”姑娘突然出声,“你们找我爹有啥子事,说出来,兴许我能帮忙。”
“呵呵,姑娘,介事恐怕你不成。”朱胖说,“摸骨你会吗?”
“嘻嘻,就这事?”姑娘挺直胸脯,“不瞒二位,我跟着阿爹学摸骨十多年了。”
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朱胖瞪大双眼喜出望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