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背锅者

虽然冢本重新布置了人手监视糕点铺，村下仍是这个小组的负责人，他一边忙着在二楼搞“灾后”收拾工作，一边注视着糕点铺那方的动静。

14时，糕点铺内，老曹在柜台内算账，伙计在整理着被顾客弄散了的糕点。后门口忽然传来一轻一重两下敲门声，老曹和伙计交换了一个眼神，伙计冲上楼拎了个皮箱下来，里面装着电台。老曹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写着“临时有事外出，所有糕点自拿自称自行付钞”的纸，用浆糊贴在柜台左侧对面当铺看不见的一边，然后和伙计一道打开后门溜了出去，到后门一侧搭建的装杂物的偏厦旁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地上躺着两个被打晕了的小特务，前面不远的巷口停着辆小车，有俩人站在车旁朝这边招着手。老曹和伙计相视一笑，飞快地跑了过去钻进车里，车子即时开动。

一直注视着糕点铺动静的村下，忽然间发现从糕点铺内出来的几名顾客颇有些不寻常，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首用手指指点点着，脸上露出一副怪异的笑容。他忙探出身去，朝两名监视糕点铺前门的小特务使劲挥着手，示意进店铺内看看。同时，他一个跃身攀上搭在屋外的梯子，刚下到地面，一名小特务从街对面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往他手里递过来。他匆匆看了一眼，飞快跑进糕点铺，差点和从后门跑来的小特务撞了个满怀，小特务惊慌地回首指着后门处，结结巴巴地说，咱们的人被放倒了！

村下冲到杂物间往里瞧了一眼，对两名小特务叫嚷了一声“快追”，自己返身跑出糕点铺，冲进相邻的一家店铺，操起话筒给冢本去了电话。

详细听过汇报的冢本瞬间有些傻了，这搞的什么鬼名堂？畏罪潜逃？笑话。早不跑晚不跑，难道这里面契合了什么？他立刻操起话筒要了山崎龟的电话。

“机关长，本部今天下午是否有什么大的行动？”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电话那头山崎龟的声音有些严厉。特战大队突袭新四军祝捷大会的行动属于机密，山崎龟并未向冢本透露。

“我这里有个情况，夹成街新四军的那个联络站刚才突然撤离，我怀疑……”

“你马上过来！”山崎龟一声厉喝摔了话筒，冢本话里的“新四军”三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

当冢本刚一跑进他的办公室，他立刻让他捡简单扼要地说。

待冢本一说出凌晨隆记当铺那场蹊跷的火，山崎龟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飞快地转了一圈，对冢本喊了声“停”，抓起桌上的电话甫一接通便问，参谋长阁下，特战大队那边动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冢本听得一清二楚：“行动已经开始了，但似乎有些不妙，半小时前小野曾来电，要求轰炸机飞赴焦县，随时提供空中支援。等等……他们已然遭遇埋伏，请求空中支援。是不是你那边发生了状况？马上过来说清楚！”

面色骤变的山崎龟将话筒死死地捏在手里，咬了咬牙，拿着话筒的手一下挥了起来似要向冢本砸过去，冢本本能地闪了闪，却道：“机关长，这个情况我怎么不知道？又为什么不能知道？保密保到我头上来了？”

这三问似乎把山崎龟问倒了，他将话筒放回到机座上，讪笑了一个似无奈道：“这是规矩，也是本部的要求，谁又能想到会冒出来这么一出呢，貌似不搭界嘛。就别抱怨了，先对付了参谋长那头再说。”

两个人赶到一条街之隔的派遣军司令部参谋长办公室时，情报部部长今野吾和情二课课长濑原已先到了一步，濑原的脸色跟死人一般惨白。

相较于冢本的迟钝（情有可原），濑原则有极大的概率成为此次突袭行动失败的背锅者。情报是他的情二课提供的，被人打了个埋伏，

其原因不外乎行动计划泄密或情报员反水，在山崎龟和冢本尚未到达时，后宫淳参谋长便已经将这个锅甩给了情报部，而部长今野吾杀人的目光锥在了濑原的脸上，山崎龟和冢本进来时，他的身体正处于筛糠般颤抖状态中，额头上缀满豆大的汗珠。

当后宫淳参谋长道出自己的判断后，嘲讽般问山崎龟是否有新鲜的意见，因为无论两者中的哪一条，作为特务机关长的山崎龟亦承担失职之责。

山崎龟立马一个立正道：“两者皆有可能，但本人倾向于情报员反水之故，情报部固有用人失察之责，属下亦难辞其咎。”

后宫淳大手一挥：“那就给我从源头查起，若是泄密，务必最短时间给我挖出这颗毒瘤！”

在返程的车上，冢本提出了异议，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泄密的可能性大于情报员反水。

山崎龟却讥讽地反问他，那你是觉得你比我聪明啰。

马上领悟过来的冢本说：“难道是您放的一颗烟幕弹，迷惑对手？”

山崎龟笑了笑说：“也不全是，这叫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若存在这么一个泄密者，其最大概率潜伏在情报部内，你让我当着今野吾部长的面说出来吗？两个部门之间的关系总要照顾到一点的，且不能让参谋长认为我们在一味地推卸责任。当铺的火和糕点铺的**掐着点的撤离很值得玩味啊。那名舞女的死说明了什么？掩护与她交接情报的人。这个人与舞女交接的应该就是这份情报。交接不成，他才找上了糕点铺这个新四军的联络站。这里必须排除他与这个联络站之间此前有过交集。否则一，他无须通过舞女这个环节，二，也就没那个必要冒着风险火烧当铺制造混乱以达到他传送情报的意图，极有可能是他仓促起意才这么干的。这里面有一个基点，那便是这份情报的重要性和紧迫感促使他们必须要完成这次交接，最终才导致这名舞女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的上线。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才有了火烧当铺的非正常举措。那么，这个人必定对我们控制下的中国三方地下组织的站点有所掌握。冢本君，一个既能获取我们高端情报又掌握我们控制站点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的山崎龟终于喘了一口气，却又紧接着大叹了一口：“想想就不寒而栗呀。他在哪？司令部、**还是情报部？皆是本部的核心部门啊，又或者就在我的特务机关内？”

一向自傲自大的山崎龟脸上，满布惊骇恐惧之色，冢本跟了他多年，从未见过他这样一副颓败的面孔。

“冢本君，”山崎龟蓦然一声断喝，“把他找出来，尽快，否则我们的核心机密将源源不断拱手送给我们的对手，征服ZN之梦何日能实现！”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冢本的第一站选择在了“乐高”，也只能选择在这里，倒不是希冀有所发现，而是他实在记不清昨夜有多少名派遣军的军官光临这个地方，所以当俊彦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想当然被纳入他的怀疑名单。

——日本中国派遣军情报部中佐高级情报官俊彦正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