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夕阳西下，月亮在天空走了一圈，朝阳初升。
凌晨的山带着潮湿的雾气，凉爽沁人。
“喔喔喔。”
远处有鸡鸣声响起，寥寥几声，更衬出山里的静谧、清凉。山鸟也开始一声两声地啼起来，“啾~”，“啾~”，“唧唧”，“啾~哩哩哩哩”，这儿一声，那儿一声，在看不见的树枝中，遥相呼应。
随着朝阳的升高，四周的景色渐渐清晰，披着万丈的光，显出几分暖意。
整座山像是沉在雾中的仙人，优雅神秘，隐隐给人希望的力量。
去往玄鱼拜师的人在山路上走着，衣服上沾着潮湿的露水。
走在人群中的禾尤旨忽然跳到路边的一块岩石上，伸出双臂，仰着充满幸福的脸，大喊道：“这山，是多么美好。啊~，这美好，我确实收到了！”喊完之后，姿势不变，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风，带起他宽大的衣袖，缓缓飘动。
一个人走过，看了眼幸福成雕塑的禾尤旨，嫌弃道：“神经病。”
又一个人走过，看了眼幸福成雕塑的禾尤旨，默默嫌弃：“神经病。”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唐森脖子转动，看着幸福成雕塑的禾尤旨，嘴角抽搐。
天权路过幸福成雕塑的禾尤旨，看了眼，往前走，犹豫了下，又退回禾尤旨旁边，拍拍禾尤旨的肩，道：“禾兄，我看不下去了。”
禾尤旨听闻，跳下石头笑道：“走，天权小弟，我很欣赏你，你没有看到美好的景色，可你看到了一个美好的人。你有一双……”禾尤旨指指自己的眼睛，“慧眼。”
天权看着禾尤旨，面无表情道：“那真是很好。”说完继续往前走。
转过一个弯，山路仍然很长，天权扶着山侧，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往前挪。
禾尤旨手一伸，对天权道：“你看上面。”
天权顺着他的手势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高大的鱼雕在对面的山顶，鱼是象牙白，下面有蓝色的浪花翻起。看到鱼雕，天权松了口气，那代表着离目的地不远了。
鱼雕周围有一片建筑。
“那是鱼拜仙都，快到了。”禾尤旨解释。
“鱼拜仙都？”
禾尤旨十分惊讶：“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玄鱼、仙人啸、鱼拜仙都，这三个名字，只要对玄鱼感兴趣，没有不知道的。”
天权好笑道：“禾兄，玄鱼这个门派，我也是在大前天的山脚下知道的。”
禾尤旨听了，一块下巴差点砸到地上，他抬住自己下巴，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怎么想到上山？”
天权边走边说道：“因为太无聊。当时我正好站在山脚，知道这事，一时兴起就加入了。”
禾尤旨在震惊中默默刷新了自己的三观，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和这个少年讲话的好，终于闭上嘴，安静下来。
天权偏头看禾尤旨，觉得自己应该刺激到他了。
走了大概有三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人还是一个没落，唐森表示非常高兴。
天权站在山门前，往门里看了一眼：宽阔的场地，不知是谁摆了许多椅子，刚好可以坐着休息。爬了几座山的人一个个走进去，看到椅子立马两眼放光，伸出双臂几乎以拥抱的姿势踉跄地走过去，瘫在椅子上，累得直喘气。
天权靠着墙坐下，心想，到底进不进去。
“你怎么不进去？”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天权吓了一跳，转头发现禾尤旨坐在他旁边，也靠着墙，很是悠闲。
天权笑笑：“你怎么也不进去？”
禾尤旨道：“你是不是在想，既然你不是特地来的，要不要把机会让给最后一个人？”
天权点头：“是这样。”
禾尤旨看着天权笑道：“江小弟，不错啊。”说完朝唐森挥挥手，问：“几个人了？”
唐森答：“99个，还差一个。”一边拿眼瞟天权。
禾尤旨再问：“说，叫我什么？”
“无稽师兄。”
无稽师兄，四个字，恭恭敬敬，掷地有声。
天权秒懂，然后石化。
想到这人一直混在人群中，好死不死卡成第一百零一个，急地那群人不断往前，天权默默地郁闷了：“我可以不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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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拜仙都，恢宏壮丽。几个主殿都是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海浪一样的光。越往后的殿，造地也越高大。
在山路上看到的鱼雕立在殿旁的一大块空地上，鱼身跃起，鱼头微微向主殿方向弯下，它的下面是一朵蓝色的浪花，附近有白色的光的海洋，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翻出海面的鱼，自由而虔诚。
唐森领着人从鱼雕下走过，100个新招的门徒，此时都已经成了瘸子，被师兄们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无稽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跟着穿过回廊和练武场。
走到几个房间面前，唐森停下脚步，转身道：“今后，这里就是你们休息的地方，好好记住怎么走的。这鱼拜仙都有16个禁区，不要因为刚来，就走错路给师兄们惹麻烦！给师兄们惹麻烦事小，丢了命事就大了。”唐森神色严肃地看了一圈，一个个没精打采，心里也不落忍，语气缓和下来：“今天你们先休息，明天鸡鸣三声，在练武场集合。”
无稽看着天权随着人群被掺进房间，吹了声口哨，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无稽把手里的纸条绑到白鸽腿上，白鸽扑腾着翅膀，往山下飞去。
不一会儿，山脚下响起三声悠远洪亮的钟声。三声钟响，代表此次玄鱼门徒收满。
等最后一个人进去，唐森立正，问无稽：“师兄，这次我三天没锻炼，是不是该现在去补上？”
无稽拍了拍唐森的肩，腹诽道我滚回去休息还来不及，你还要请求锻炼，难怪师弟们叫你‘唐停不下来’，果然厉害：“去吧。虽然这次你任务完成地很好，但修行一样不可怠懒，罚你三天的锻炼课程今天补上。”
“好！谢师兄。”唐森精力十足地走了。
无稽望着唐森远去的背影，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大概每个人都有他的执念和难处。无稽摇了摇头，往前走，想到自己在玄鱼派一呆也是数十年，不同样因为心里的一个结吗？那个人，到底还是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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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自被人领到床边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连午饭和晚饭也没吃，他赶了三天三夜的路，这会宁愿挨饿，也实在是懒得动了。
他捂着肚子，看着窗外的明月，洒下一片清辉，无聊地想，明天就要早起修行，再想舒服地想睡就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现在睡个痛快。于是舒服地翻了个身，也不管肚子饿不饿，渐渐地又睡着了。
天权被吵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迷糊地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见一个人走路不稳，撞到旁边正站起来的人，要站起来的人被一撞，惨叫一声，又倒回了床上，嘴里骂道：“**，你撞到老子了。”
撞人的那个连忙道歉。
天权心想，一个晚上，这怎么回事。他收回视线，他收回视线，正好看到旁边一个人也要站起来，这人已经换上玄鱼门派的服装，但天权记得，在山路上遇到这人的时候，他衣着华贵，在大家都走地很狼狈的时候，唯独这个人依然直着身子，从容不迫，顶多就是皱一下眉，一举一动间有种势在必得的气质，所以印象有点深刻，没想到就在自己旁边。
现在这个人皱着眉头，一张俊脸看起来像在忍耐什么，眉头皱得比在山上还紧，都快拧到一起了。他站地很慢，竟显得有点小心。
天权真是懵了，忍不住问道：“喂，兄弟，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
那人已经站起，似乎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侧头一看，看到窝在被子里的天权，一双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愣了会，随即嗤笑一声，道：“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天权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感到不对劲，肌肉非常酸，绷地很紧，全身都累，原来这几天忙着赶路，几乎没有休息，对于像他这种懒人来说，身体超负荷运动，现在睡一觉，各种疲乏都开始出来了。他想起路上无稽越来越灿烂的笑容，终于明白那人在笑什么了。
对于他们来说，苦难，才刚开始。
天权换好衣服，也慢慢站起来，起初腿有点抖，习惯了也觉得没什么。最痛苦的是走台阶，吃饭的食堂台阶有点多，100个人，这时候硬生生被逼成了螃蟹，不得不斜着走，一阶一阶走地非常小心。
鸡鸣声尚未响起，他们往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在另一座山的空地处，两座山相邻，山上有石路凿出，走过去并不远。天权走在人群的中间，他看着周围的人，众人都已经换上了玄鱼门派的服装，袖子和裙摆处有着蓝色的波浪一般的装饰，随着走路的动作轻缓地摆动着。他又把视线越过众人看到周围的景物。此时他们正走在一座石桥上，桥的一边有一座池，桥面几乎与池水持平。池中青萍些许，荷叶些许，有几朵荷花小立其间，随风轻轻摇动。
空气中清香四溢。
众人一路走着，有的开始结伴聊天，眼前的景致多少减轻了一些他们的疲累。离练武场越近，地方也越空旷起来，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条瀑布细细地垂下，形成一汪水潭。周围种着一片奇花异草。低空中，不时有几只仙鹤张开翅膀，盘旋飞过。
天权看到早上聊天的人还走在自己旁边，便道：“兄弟，咱交个朋友吧。我叫天权，长江的江，行走的行，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楚梁萧，楚、梁、萧，三个都是姓氏。”
走在他们旁边的人脚步一顿，也加入这场谈话，那人笑道：“楚公子，真是巧了，在下的名字恰好也是三个姓氏。纪梓尹，纪年的纪，桑梓的梓，府尹的尹。”
楚梁萧听闻，打量了纪梓尹一眼，笑道：“纪公子，幸会幸会。”
天权调侃道：“你们倒是有缘，可惜，我浪迹江湖十余年，也没遇到一个叫陆跑的人。”
纪梓尹听了好笑，道：“江兄，浪迹江湖又不会特地问名姓，说不准你早就和几个叫陆跑的人错过了。”
楚梁萧听了忍不住笑，想不到纪梓尹看起来温润谦和，补起刀来也是毫不含糊。
三个人谈话间来到练武场，无稽早就等在那里了。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各自找了一个自己的位置，站成整齐的方阵。
山岩开阔，苍松石栏。无稽站在前面，练武场上是此次入门派的一百名玄鱼弟子。天权同其它人一样，目视前方，昂首站着。
无稽站在栏杆前，望着下面100个人，笑地眼睛眯起一条线，清了清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