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自杀
那时候我们听故事，只为听故事，很少去想背后饱含着多少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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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也是个爱说的人，听了楚梁萧的话，当真仔细回忆起来，又因现在在玄鱼，便只拣了和玄鱼有关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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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时，小小顾每天去先生家学习，放了课，总会缠着那个拉二胡的瞎子讲故事，瞎子便收起二胡，乐呵呵地给他说一些真真假假的传奇故事。
这天，他说起了地上的修仙门派。
“这片地上啊，有很多门派，在我们这儿，最让人向往的就是玄鱼了。这些门派啊，都有他们自己的宝贝，比如梅衫的是梅花，玄鱼呢，就是水里的动物，有了这些，他们施起法术来就厉害了，原本平凡的一个人，也能像神仙一样弄起神通来。”瞎子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泥上把字写出来。
“说来也巧，天上也有两个这样的门派，叫纪蝉和营虎。不过天上的那是神仙，不用倚仗这些物事也能作法，不知是借了这个名头，还是修炼成的神仙喽。”
“老先生，这些神仙为什么都用小动物的名字呢？”在小小顾的眼里，地上会作法的也被他认作神仙了，他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
瞎子拨弄着二胡的弦，对小小顾道：“小顾，想不想听有趣的民谣？”
小小顾使劲点头：“想听想听。”
“那你可要听好了。一个大嫂上正东，碰着一园青菜成了精。青头萝卜坐宝殿，红头萝卜掌正宫。池里反了白莲藕，一本战表进京城。豆芽菜跪倒奏一本，胡萝卜挂帅去出征。白菜打着黄罗伞，芥菜前部作先行，小葱使的银战杆，韭菜使的两刃锋，牛腿瓠子掌大炮，青豆角子掌火绳。只听得，咕碌碌，三声大炮响隆隆，打得茄子满身青，打得黄瓜一包刺，打得扁豆扯成篷，打得豆腐尿黄尿，凉粉吓得战兢兢。藕王一见心害怕，一头钻进稀泥坑。”
“好听好听，真有趣。”小小顾听了，乐得直拍手。
瞎子也乐了：“这世界啊，就跟闹着玩似地。”说完低低地笑了几声。半晌，叹口气，神情肃穆道：“偏偏有人活得太认真。”
小小顾不理解，抬头看着瞎子：“老先生，你在说什么呀？”
瞎子把二胡放回腿上，道：“走喽，小顾，再不回去爹娘要着急喽。”
小小顾一看，太阳都快没影子了，急忙向瞎子做了个揖，一溜烟跑回去了。
后面缓缓响起二胡的声音，曲子起先一声长调，宛如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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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跑回家了。”小顾说完，用力拍了一下天权的背，表示推拿也结束了，痛地天权嗷地一声。
小顾恶作剧得逞，笑着说：“天权，我说了要照顾你的，你不用给我推拿了，我自己休息休息就好了。”
天权乐：“切，人小鬼大的，瞎说什么。过去趴好，哥也让你舒服舒服。”说着起身非要让小顾回他自己床上，小顾见执拗不过，就照做了。
这边天权在帮小顾推拿，另一边楚梁萧和纪梓尹嘀咕起来。
“你说是不是瞎子都知道这么多？”楚梁萧博览群书，却少见世面，于是问纪梓尹。
纪梓尹以为楚梁萧既是个公子，该四处游玩，什么都知道一些，不想却也有这般稚弱的一面，便道：“瞎子都是神仙在世间的使者，神仙怕瞎子眼见了花花世界，凡心大动，不愿再回到天上，所以蒙了使者的眼睛。其实瞎子厉害着呢，通古博今，无所不知。”
楚梁萧果真相信，琢磨道：“原来是这样。”
纪梓尹收回手，松了松肩膀道：“就是这样。夜已经深了，早些歇息吧，明天还有修炼。”
楚梁萧摆摆手，示意再见。
天权见众人都睡下了，帮小顾推拿了一会儿，说道明日补回来，也回去了。
油灯吹灭，众人各自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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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几千年。
一晃眼，数个月过去了，爬山时带来的酸痛早好了，无稽独创的四妙在在神功也已经传授完毕，现在一干新生都用大部分的时间温习这套功夫，以期精益求精，外加……
“我受不了了！”天权愤怒地一摔书，书嗖一下躺到了地上。
“我也受不了了，这都什么鸟国语！”小顾双手拍书，接着又挠起脑袋，抓狂道：“啊，头要炸了，一点也记不住。”
书上满满的都是水生动物的形态描述和生活习惯。
“这是什么？！”天权已经癫狂了，一手指着地上的书，愤怒地问纪梓尹。
纪梓尹哭笑不得，好脾气解释道：“这是你修炼要学习的东西。”
“为什么修炼会学这个？！”天权咄咄逼人。
楚梁萧看不过去，替纪梓尹解围道：“不学你就会被逐出山门。”
“你……”天权语塞了。
“怎么了？我亲爱的师弟，你们怎么了吗？”无稽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笑容满面地问道。
天权不懈地指着地上的书，问无稽：“为什么要背这个？”
无稽笑容满面道：“因为你在修炼。”
天权继续问：“修炼为什么是背这个？”
无稽耐心解释道：“因为你在玄鱼修炼。”
天权不再说话。无稽见天权终于消停了，问：“明白了？”
小顾见天权突然不说话，以为他受了委屈，气鼓鼓道：“不明白。”
无稽心里叹道，早知道该把有情拖过来，哄人这种事，我可是只对女人感兴趣，现在却要哄几个炸毛的小伙子，真是几世里做的孽啊。
无稽终于拿出了师兄的威严，指着一个个道：“你们啊，消停点。”接着把天权扔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回天权面前的桌上：“来，我跟你们讲讲，为什么玄鱼派要背这些。”
四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听好。
“我们凡人想修炼成神仙，世间万事万物也有想修成神仙的。这其中有成功，也有失败的。为什么？一来有资质不够的，参悟不了，二来也有渡劫失败的。说到这儿，其他的原因我们且不再提，单说这渡劫。渡劫凶啊，多少修仙者功败垂成。而我们玄鱼，和其它一些门派，找到了避开渡劫的办法。就是和同样修仙中的它们一起，经过磨合适应，在今后的时间里一起修炼，成则同成，败则共败。你可以尊称它们为道友，也可以昵称作宠物。”
“其他的门派自有其特色，而我们玄鱼，就是要牢牢记住你身边宠物的各种生活习性，这是为了照顾好你的宠物，也是决定你是否有宠物的关键。”
“鱼拜仙都的禁地之一——洼池，只在选宠物的时候允许人进入。这里都是修炼百年的水生动物，他们会通过河流游到洼池，等待被选中的时机。也不知是何原因，这里的小宠物们性子刚烈。这倒还好，但苦就苦在，你的宠物不是由你看中哪个就是哪个，而是随机，到你身边是哪个就是哪个，这要看天意。当你的宠物游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必须接受，并且马上说出它的形态和生活习惯。稍有差池，它的修仙生涯就到此结束了。”
“什么是到此结束？”小顾问道。
无稽苦涩一笑，道：“前面也说到它们性子刚烈，到此结束的意思就是，你如果不要它或者说不出它的特点，它就会自杀。”
“啊？”四人感到不可思议。
天权问：“你们怎么知道非这样不可？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无稽道：“有，有过两次，头一回是有人记得不熟，没马上说出特征，所以鱼死了，我们也没有多想，让他重选了一条。直到有一次，有个人见游到自己身边的是黄鳝，大概是想到自己爱人不喜黄鳝，所以就拒绝了。当场，那条黄鳝就撞死在池边。目睹整个过程的那人十分震惊，把所有错归到自己身上，非常自责。最终他爱人没能成功劝导他。”
“后来他也自杀了？”楚梁萧问道。
“对，自杀了。”无稽见四人心情沉重，道：“这事也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还有其它因素。但是你们只要知道，洼池里的小动物们，性子很烈，但是服帖后，就很容易相处。我刚才跟你们说的事，是因为只有你们四个才说的，不可到处宣扬。知道了？”
“知道了。”“嗯。”
天权忽然想起什么，道：“师兄，这个关于背书的道理你没在授课时说过，听起来却像是每个人都要知道的。这样你岂不是还要在众人面前讲一遍？”
无稽顿时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就讲了这么多，问题是在授课时还要讲这么多，一大堆理由，很麻烦的！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啊？快说。”无稽质问天权。
天权大笑道：“不关我事，我也不知道你会讲这么仔细。哈哈，有劳师兄。”
小顾也跟着乐。
纪梓尹无奈地笑。
楚梁萧一脸看好戏地笑。
无稽看着他们一个个，悲愤地再一次想：真该把有情拖过来，哄这几个炸毛的小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