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我好想她

天权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站在门口，看着满院的鲜花，姹紫嫣红，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曳曳，愣住了。

他记得昨天晚上摸黑进庙的时候，虽然只有月光和星光照着，但绝不会看错：院子里只有一堆堆野草，高高低低，在夜色的笼罩下，幽幽地立在那里，清冷诡异。天权多看了几眼，才走进一边的厢房。

然而现在枯草变成了鲜花，它们取代了原先的荒草，盛开在土盆里、柱子旁、围墙上，各种各样，争奇斗艳，风吹着它们左右摆动，也带起阵阵花香，融合在温暖的阳光里。

天权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整个人舒服地不得了。

原来昨晚的花香不是梦。

可是这花，从哪儿来的？天权心里疑惑，目光往四处找去，他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大殿里，隐约可见破旧的布帘，心说不会是佛祖心血来潮，变出些花来让我高兴的吧。

佛祖有那么闲吗？天权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么会是谁呢？

小老头儿？又来整我了？嗯，看起来不像。

花圆？难道她也是修仙的？又是为了什么？

思考间，天权走进了大殿，他抬头看去，屋顶已经有些漏了，透下一束束阳光，照在佛像的前面。天权往前走了几步，进入最大的漏洞。他站在光柱里面，仰头看向正前方的佛像，佛像低垂着眼睛，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俯视着天权。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慢了下来，最终停住。

“咕——”天权的肚子叫了一声，饥饿感从那里鲜明地传出来，空落落地，仿佛有一团风在里面一漾一漾，有几根筋还一阵阵抽，他已经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时值晌午，太阳再从空中走过一点点，就到回去的时候了。

天权低下头，看到佛像前的石案上没有新奉的果品，只有厚厚的一层灰，和同样落了灰的香炉烛台。

他不再想刚才的事情，转身离开大殿，一边走一边念叨：“花圆啊花圆，你变这些花出来，也不妨带一些吃的。你知不知道没带钱，住不起客栈，也就买不了吃的。快一天了，我很饿啊。”

天权他知道的，就算一开始不清楚，想着想着也清楚了，这些鲜花十之八九是花圆变的，而花圆，说不定是梅衫派的修仙人士，道行比自己高出很多。

他想，花圆对自己也许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了。

天权嘴里叼着一根草，侧躺在栏杆上，一只手撑起头，看着花海此起彼伏，有几朵月季在晃动时会蹭过他的鼻子，留下痒腻腻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的花消磨时间，簇拥的花海里，仍有新鲜的花骨朵在悄悄绽放。

视线稍一放远，在花海的中间，有一株梅花特别显眼。

他看到花的影子跟着太阳的脚步做着小小的移动，渐渐缩回，忽然苦笑一声：“你得让我明白什么是爱啊。”话音一落，人就消失了。

当中的那株红梅，花开得比一般的都要多，团团簇簇。近看如铃铛摇摆，仔细听，仿佛还能听到清脆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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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名出去历练体悟的弟子都已回归，有情作了了解，觉得可以了，便挥手让众人回去休息。

一天后，有情带着百名弟子走在山路间，天权、楚梁萧、纪梓尹、小顾走在人群的前面。

他们转过了一道道山路，到一块山崖前的时候，有情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在这面山壁的下边，有一块特别的部分，它的上面和下面是两个不规则的椭圆，看起来像是随手描出的形状，被涂成鲜明的蓝色，里面刻着“洼池”两个大字，同样涂满蓝色。中间凸起一个厚实的圆，它有类似于金属般的银色光泽，边缘是很齐整的锯齿形状。有情把手放到中间的圆上，往右转了一转。

“噔噔噔噔”几声过后，山崖的尽头竟凭空出现了一条回廊。

一众弟子都惊讶地看着，尚来不及感慨，有情便让大家跟着他继续往前。

楚梁萧和纪梓尹边走边聊天。小顾走在里面左看看，右摸摸，想确定这回廊跟平时遇到的有什么不一样，结果发现没什么区别。

回廊其实不长，只有三折，天权走到第二折的时候看到前面的景象，有山有湖，想到终于接近洼池了，本来平静的心里，忽然有些激动起来，忍不住想伸手拥抱这眼前的新世界。

一众人走出回廊，不免有些呆住。只见眼前一片宽阔的土地，地上间或长出一两棵小草，稀稀疏疏。不远处有一个圆形的湖泊，湖里的水很清澈，也很平静，偶尔有几条小鱼沿着水面游过，在水上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又不见了踪影。就这么看着，能让人生出一种平静安逸的感觉。湖水的后面是一片不大的山崖，崖壁上雕刻着各种水生动物的样子，在靠右的边沿处，一条龙倾斜着腾飞而起。

小山崖的后面，还有一座更大的山，但是它更远了，所以看起来有些云雾飘渺，山的右边似乎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连接在石桥另一头的是一座坡度略缓的山，但它的另一边却是悬崖，空落落的。

有情看到天权的视线在远处的山上，问道：“你看那两座山，和石桥的形状像不像一个风箱？”

天权又看了一眼，道：“像。”

有情解释：“所以它们合起来叫橐龠山，是一处修炼的秘境。”

天权点点头，指着离湖泊较远的右边问道：“那里怎么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

有情一拍天权的脑袋，揉了几揉，说道：“你要是好奇可以去看看，但我不保证你能活着回来。”

天权捂着脑袋：“我现在不是很好奇，就随便问问。”

有情看着天权，觉得这人就像无稽说的“意思不是有那么一点点”。有情自觉好笑，转身对一百个弟子吩咐了几句，便到回廊边倚着，任由他们去邂逅一只独属于自己的宠物。

洼池旁边，有人拢袖而立，眼神往下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山崖，仿佛背诵般流利地说道：“生长过程会经历蜕皮和脱壳，脱壳大约需半柱香的时间……”

也有人显然是慌了神，口气十分着急，身子不断前倾，还伸出一只手往前虚拍着湖面：“等等，你别走，一看到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了，我记住你的，呃，你……”接着飞速说了一大堆，生怕有个差池就让眼前的小东西没了性命。当看到那条小鱼终于升起在半空开始变化时，那人才终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长长松了口气。

小顾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蝌蚪，拼命抖动尾巴游来游去，顿时在心里跳脚了，一边想“哎呦我去，这是什么蛙的蝌蚪啊，谁看的出来啊”，一边紧张地拳头握起，支支吾吾地蒙一个算一个：“蝌蚪，蛙小时候的形态，靠尾巴游动”“长大后发生变化，有四只脚。可以在水里，也可以在地上”……没想到说了几个后，居然让他成功了。原先在水里游动的蝌蚪随着小顾的回答，慢慢升起，升到空中的时候，一道亮光闪过，蝌蚪变成了一颗浑圆的酸枝木，最后落在小顾手心。小顾看着蝌蚪变成酸枝木，原先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他看着这颗小小的酸枝木，生出一丝好奇，他先用一只手指轻轻地戳着珠子，看着珠子来回滚动，又**它。如此几次，小顾心里越来越欢喜，最后紧紧地握拢手，原地转圈，高兴地哈哈大笑。

楚梁萧站在纪梓尹的旁边，他的宠物是蓝鲸，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剑，剑柄处缀着三颗黑曜石，楚梁萧看到蓝鲸模样庞大，非常霸气，心里十分满意。这时他看向纪梓尹，只见纪梓尹前面一条金鱼升起，象牙白的颜色，上面有蓝色纹路，真的是，非常小的一条，“嗤”，楚梁萧忍不住低头一笑。

纪梓尹等他的金鱼变成一把玉质的扇子落在手上，也不急着打开看扇面的图案，回头看楚梁萧，眼睛眯起，问：“你刚才嘲笑我了？”

楚梁萧道：“没有，纪兄你想多了。”眉眼里的笑却都要溢出来了。

“哼。”

另一边上，天权也在不急不慌地说特征，“……经常从西海游到东海，到了晚上会跃出水面，腾空滑行。”等他说完最后一点，只见湖水里，就近的一条文瑶鱼缓缓升起，由红色的嘴开始，到白色的头，黑色的身子，原先的颜色依次变淡、褪去，它的翅膀缓缓地扇动，仿佛还在水里游一样。不多时，这条鱼凭空消失了一会儿，紧接着再出现时，它已经变成了一块沉香木。天权伸出手，木佩落下，躺在天权的手心，上面雕着文瑶鱼的图案。

没多久，所有弟子都顺利得到了宠物，宠物也变成了各种形状的佩饰，大部分人兴奋地两眼放光，把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也有的相互讨论，看看对方拿到的是什么。

有情看着这群人，心里省下千言万语，最后手一挥，对他们道：“走吧。”

很多事，有情相信这些人会明白，尽管这样，但一想到前路未定，征程茫茫，他还是在心里默默地对他们说：在一起，便是承诺，而这句承诺，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至少应该是一辈子，它并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