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深入本土调查

当叶子的一只脚踏上本土的那一刻，诸多感慨中仍对自己为何从冢本课长那里争取到这次对俊彦正雄调查任务的初衷不甚了了。

记得当时冢本笑了笑说，也好，顺便回家看看你的老母亲。

自己真的是抱着这种公私兼顾的念头吗？答案是，否。至少在冢本说出这句话之前，她竟然没有一丝丝这样的念头。那么，自己为何要跑这一趟呢？

当晚躺在旅馆的床上，叶子在脑子里认真地理了理。俊彦高大英俊，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种被他吸引了的感觉，但绝非那种所谓的怦然心动，或许仅是出自对俊美男子的欣赏吧。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还是优子引荐的。俊彦开车来接优子，在大门口遇见了，优子特地让俊彦停车，以一种很傲骄的姿态向她介绍，俊彦是她的男友。

这之后，作为同一间宿舍的舍友，优子每每在她面前秀她的俊彦，那种傲骄，那种发自内心的炫耀，那种眉飞色舞，久而久之让叶子的内心竟然滋生了一种被深深刺痛后的嫉妒和愤懑，也由此，她开始对俊彦产生了某种兴趣，试探着去窥探他了解他。

如果非要把自己这次回国对俊彦进行一次常规调查的行为做出一个定义的话，或许只能归结为某种兴趣甚至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调查俊彦的唯一嫌疑点，是武汉战役（武汉会战）后俊彦在获颁帝国勋章的同时获得一次回国探亲的机遇，七天的假期，他逾期三天才回情报部销假。这三天里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叶子的任务就是落实这两点。如果俊彦并非“乐高”舞女一案的嫌疑人，逾假未归一事根本算不得一回事，但若欲给他贴上一个中方卧底嫌疑人的标签，不是事也是事了，必须弄清楚——这三天会否是俊彦这个帝国英雄人生的转折点。

第二天一早，叶子与同行的特高课甄别组干员芥川去了东京郊外的军用机场。与叶子年龄相当的芥川，相貌平实中透出一股机灵劲，入伍前干过两年警察，军阶比她低一级，初次见面略有些拘谨。

两人在机场管理部查到了俊彦于公元年一九三八年年底最后一日乘坐1207号军用运输机飞往中国南京大校场机场的登记记录，从而确定了俊彦逾假三天的时间是在中国度过的。他人到了南京，却并未直接去派遣军本部销假报到，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能有何等重要的事让俊彦竟来不及多走这几步路？

从机场出来，叶子给冢本发去了她此行的第一份电报，让他派人详细查一查俊彦于南京大校场落地的记录。调开优子的主意是她给冢本出的，以防优子给俊彦通风报信。

事情竟如此顺利，是叶子事先并没料到的，这得益于本土军用机场的严格管理制度。此前叶子曾走访南京的几座机场试图查阅俊彦三八年年底休假期那几日的登机和落地记录，均被告知由于往来飞机频繁而致难以详细记载。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各机场因战事频仍管理跟不上，大都缺乏此项制度。现在从本土机场获取了详实登记记录，或许能从南京大校场那方反馈到有效信息。

若从常规调查的角度来看，获知了俊彦如期飞往南京的真实信息后，本土调查基本告一段落了，后续的调查将从中国境内展开。芥川也是这么建议的，原本冢本的意思便是将此项调查交给芥川的所在部门甄别组。

“我有些好奇，俊彦在本土的假期是如何度过的？”叶子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之状。

“这与我们的此行任务有关系吗？”芥川表示不理解。

“若把俊彦这样一个大和民族英雄当做一名可能有损帝国利益的嫌犯，以你的专业角度怎么看？认真想清楚再回答我。”叶子的态度是极认真的。她需要引起芥川的共鸣，才能取得他有效的配合继续查下去。

芥川也的确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从他投身中国战场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堪称帝国军人的表率，若非‘乐高’事件，这次调查本身荒谬至极。也因此，或许逾假未归一事是窥探其是否变质的唯一楔子，至少目前为止。”

“答得对极了。那我们是否应该对他归国这段时间的踪迹和行动有所深入了解呢？”叶子提纲挈领道。

“叶子长官思虑得极是，绝对应该。”芥川的语气是极为诚恳的，神色上却不以为然。俊彦正雄在派遣军青年军官中全然是楷模般的存在，但怎奈自己乃一少尉，必须绝对唯叶子中尉是从。

叶子当然听得出也看得出芥川此话并非出自真心，无所谓，只需他晓得服从便是。

要了解俊彦的过往和家庭以及他三八年度假期间的所作所为，最佳选择莫过于他所在辖区的派出所。

接待叶子的铃木所长年纪约五十岁左右，看过她出示的中国派遣军的派司（叶子并未让他看内页有关具体单位和职务的内容），礼节性地说了句“愿意效劳。”

叶子现编了一套说辞，说是受派遣军宣教课委托，为表彰俊彦的事迹，前来搜寻和了解他在该辖区内过往的生活轨迹。

铃木原本麻木的表情瞬间生动了起来，连忙说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是看着正雄这孩子长大的，他是如何地品学兼优，如何地谦恭有理，又如何地敬老爱幼，当然也有顽皮的时候，但是可爱呀。

叶子耐着性子听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最后的总结不忘吹嘘了一下自己：“我早就看出他非寻常人等，未来不可限量。果然小小年纪便两次获颁帝国最高勋章，官至中佐，是我辖区十万之民众的骄傲，亦是我一所之长的自豪。”

待他喝过一口水情绪稍稍平稳下来，叶子问道：“他不仅是您的骄傲，也是我帝国军人的骄傲。您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铃木想了想说：“应该是武汉之战他回国省亲那一次吧。黑了，也瘦了，但长得壮实多了，差点就让我认不出来了，一身官佐军装，威风极了。更有他父亲，将官耶，走起路来……”

“俊彦君那次回来见过些什么人您还记得吗？”叶子不甚礼貌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将话题引入她所需要的轨道，省得他没完没了瞎跑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