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意外复意外
也许前两次走访过于顺利了吧，原本以为电话联络本人不是什么难事，第一个电话打出去，拨了三次，均是占线的忙音。第二个电话亦是如此，好不容易打通了，对方一听说是找某人，便不耐烦地说，这里是总机，线路繁忙，除非紧急军务，请不要再拨打这个电话，然后不容分说给挂了。
“混蛋，谁不忙啊。”芥川骂了句。
叶子便说，军线嘛大抵都如此。
“那铃木所长应该给家里的电话呀。”拨打第三个电话仍占线的芥川愈发烦了。
“也不是家家都有电话的。再者说了，大白天有谁呆在家里的？”叶子拿过他手里的记事薄看了眼，有个叫佐佐木健的在情报学院任教官，她遂提议直接去单位逮人。
俩人叫了辆车直驶东京情报学院。到了地头，门岗哨兵看过派司后打了个电话出去，然后说，佐佐木教官率队去郊外搞实地演练去了，估计要回也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现在的时间尚是上午十一点，叶子见情报学院对街有家小旅馆，遂让芥川去订了间房。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个结果，只有死等了。
俩人吃过午饭在房间里等着时，芥川从窗口望着情报学院门口的动静闲聊地问叶子，见过俊彦太郎本尊过没。
“没有，报纸上见过，挺威风的，有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真想看一眼他本人哪。”叶子一脸由衷的敬意。
“我见过。本尊没有照片上那么威武，有些老态。”
“户口簿上他出生于明治六年，六十七八了，能不老吗？”
“俊彦君三十二岁吧，那岂不是老来得子？”
“也不算吧，三十多岁不老啊。”
芥川摇摇头说：“在我们那儿，二十来岁就生儿育女了，我父亲才五十来岁。”
叶子笑了说：“不能这么算的，结婚有早有晚，兴许俊彦君的父母晚婚吧。”
正是俩人间这不经意的闲聊，给后来了解到的俊彦正雄出生背景埋下了一个玄奥欲窥其秘的伏笔。
三点钟还差几分时，两辆越野车和三辆满载清一色二十郎当学员士兵的车开到情报学院门口，叶子和芥川便出了房间迎了过去。到门口时，上午曾见过的一名岗哨正在跟一辆越野车内的军官汇报着什么，并伸手向小跑着穿过马路的叶子这方指点着。一名大尉军官从车内下来，恰好叶子和芥川也赶到了。
大尉转身看了叶子和芥川一眼，一个极标准的立正敬礼，声音洪亮道：“二位辛苦了，我是你们要见的佐佐木健。”
同样身着军装的叶子和芥川回了一个军礼，作过自我介绍后将来意向其禀明。
佐佐木爽朗道：“宣传俊彦君啊，应当，值得。不过非常抱歉，我下午的工作已经排满了。这样，现在我母亲应该在家，父亲经营着一家小商店，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家，我的司机送你们过去。你们先跟我父母聊着，他们对俊彦君和我们几个老同学之间的事如数家珍。我大概要晚会儿过去，顺便把二位要约的其他三位老同学替你们约上，如何？”
这样的安排既周到又合理，叶子岂有不答应之理。
路上用去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快到佐佐木家时，远远看见一位半百妇人在路边往这边瞭望者，应该就是佐佐木的母亲了。
果不其然，司机告诉他们，那就是佐佐木夫人。
车子驶到妇人身边停下，人还未下车，妇人便弯腰朝车里探望着问，是叶子小姐和芥川君吗？
叶子答应着从车内下来，妇人边鞠躬边自我介绍是佐佐木的母亲，欢迎光临。叶子将在半路上买的水果糕点送到佐佐木夫人的手上，双方客套一番，佐佐木夫人领着俩人往一幢屋子走去，嘴里喊着“客人到了”，一位年约六十岁的老者、佐佐木的父亲老佐佐木从屋里迎了出来。
“远道而来，二位辛苦了。”
叶子随两位老人进了屋。从屋子的布局和陈设上看，尚算殷实人家。宾主分别落座后，品过佐佐木夫人煮的茶，老佐佐木主动聊起了大儿子和俊彦的十余年同窗情，俩人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但渊源却在老辈这头。
“我和妻子跟太郎夫妇都是名古屋的，同住在一条街上，打小就认识，因为隔着岁数，没玩到一块儿。后来他两口子去了中国，断了联系。大正五年，我们一家搬来东京，有一天在街上偶遇了太郎，这才把两家的关系重又连了起来，也算是缘分吧，这两个孩子从此就不分彼此了。”老佐佐木颇为感慨道。
“那时候两个小家伙还这点点高。”佐佐木夫人用手比划着，“我第一次看到正雄时，那个高兴啊，太郎夫妇终于有了孩子了……”
叶子一下听出话里的味儿了，忙问：“夫人，什么叫终于有了孩子？”
佐佐木夫人“哦”了一声解释道：“他们离开名古屋时结婚都有些年头了，一直没孩子，还找我们那儿最有名的治疗不孕不育的鸠间医生治疗过一段时间，也没怀上。后来听佳玟子说，也就是正雄的母亲说是中国的北平一位老中医给医好的。”
“那她说没说是谁……”尽管不礼貌，叶子必须弄清楚，所以话说了半截故作迟疑。
“当然是佳玟子的问题啦。老中医号了号脉，几副中药就怀上了。”佐佐木夫人很自然地把话接了过去。
“中国的中医很神奇的。前两年我的腰椎痛得晚上不能睡，找了家中医馆人家拔了几个火罐一推拿，就这么好了，到如今都没再疼过。”老佐佐木亦夸道。
叶子的眸光在眼眶里频闪，脑海里袭上多个疑问，但却不能开口往下问，一则极不礼貌，二来恐引起怀疑。自己是打着搜集俊彦事迹的名号来的而非查户口探隐私，这让她憋得很难受。
她身边的芥川自然也意识到了，几次欲张嘴被她用眼光堵了回去。这样的情形便有些尴尬了。老两口重回小一辈的话题滔滔不绝，这两位丝毫不感兴趣如坐针毡，幸好小佐佐木的电话解了围。
佐佐木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出一趟差，三五天不定，但他说，他接着有可能去一趟中国南京，到时一定约上俊彦君登门拜访。
尴尬倒是解了，叶子的心却又一下糟透了。若佐佐木真去了南京，自己将如何向优子和俊彦交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是她之前怎么也没料到的一个变数，简直是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