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智 斗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就顺理成章了……”雅子正待往下说，被冢本挥手止住。“等等，曾克凡为何突然间派你来京，你先说清楚。”

“这个嘛”，秋枫知他想印证曾克凡的情报员通过地下电台发布预警情报一事。曾克凡曾交代，若被捕，无需隐瞒任何实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没什么不可说的了，你们大致也能猜测得出了。南京这边出事后的某一天，军令部二厅监听组从收音机里接收到了一则商业电台资讯，有关长沙战区的，基本认定是曾克凡的那名情报员所为。曾克凡忧心其再次以身犯险……”

“他急欲连上这根线，”雅子延续刚才的推理。“却又担心若派一个资深特工过来，会落入变节者为其编织的樊篱，所以就决定出其不意用一个新手来顶替，是这样的吧？可让我有些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偏偏选中了你一个见习生？”

这是一个陷阱！雅子的考量是，根据秋枫家人被转移一事，会否秋枫将“夜桜”欲策反他的内情告知了曾克凡，派其过来除他本身所具备的能力和资质外，另一个意图是欲摆脱“夜桜”纠缠。

“刚开始我也是不大明白，我算个屁呀。”秋枫煞有介事自贬，心想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据他本人讲，是我在特训班的教官也就是二厅的情报处长段留一长官举荐的，说我资质尚可，且在破获一厅间谍案中立下了奇功……”

“奇功？”雅子的表情颇为讶异。

“就是我发现了一厅电讯处长尹凯办公室保险柜后面双面镜的秘密呀！”再往下有关双面镜进一步的发现秋枫是断不会透露的，概因其真相尚未浮出水面，事关尹凯的名节以及后续的深挖。

雅子“哦”的一声，略有些失望地对他做了个继续的手势，她还以为他会爆出某个新料呢。

“我可以先提一个问题吗？”秋枫做出一个在课堂上要求发言的举手动作，并非本能，而是继续装傻。

雅子点了下头。现在她取代冢本成为主审官。

“即便你发现我来了南京，可偌大的金陵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雅子“扑哧”一声笑：“亏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那臭少爷的脾性，竟犯下这等低级且致命的错误，大摇大摆住进高级酒店，是生怕我们逮你不着怎么的？”

爆出一个恍然大悟表情的秋枫苦笑一声：“我哪知道你会跟了来……”

冢本貌似替他惋惜道：“到底是新手，作为一名特工，怎可犯下这样的常识性错误，你的教官是怎么教你的？”

雅子却与秋枫一唱一和道：“冢本长官，你可知他家多富有？重庆商界的半壁江山都是他家老爷子的，他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受得了住低等旅馆的罪，也活该被你逮住。”

显然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的冢本摇了下头说：“逮他？我怎么感觉他在玩我。这三天你是在玩我吗？”

秋枫并未回避他咄咄的目光，仍保持着他戏谑的风格：“我若玩你，也不会被你逮住了。唉，太失败了！”

这让冢本愈发觉得他是在影射他，因为在这场角逐中，真正的败家是特高课。他猛拍了桌子一记喝道：“从抓捕你的那一刻你就一直在做戏，若还要做下去，休怪我大刑伺候。”

秋枫扬了扬脑袋无所谓道：“来呀，落到你们手里算我认栽，小爷我倒想试试扛不扛得过去呢。”

无奈对冢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的雅子对秋枫道：“我们回归正题。第一次你前往大正公园接头，为何突然变卦？”

秋枫笑着说：“那只能怪你们的人跟踪术有欠火候被我发现了。”

“那昨天和今天呢？你发现了吗？若发现了就说明你在做戏，若未发现，你的联络人为何未出现？”冢本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前天我是偶尔发现的。这后两日嘛，我采取了多项反跟踪术，即便有人跟踪也别想得手。”秋枫的神情颇为得意。

“那你如何解释没人前来接头？”冢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秋枫皱了眉头说：“我也极想要个解释，因为我知道接头不成我将面临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不仅你们饶我不过，就是我们局座也不会放过我，他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的。”

雅子却深表怀疑道：“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既然暴露，又何来死命令？”

秋枫道：“临行前，我们对此进行过评估。即便我暴露，你们又如何地破译了登在报上的那则启事，因今天的接头地点太过宽泛难以臆测，如果我足够机智足够灵活摆脱跟踪，是极有可能存在顺利接头的概率的。”

“可你并没接上头。冢本长官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解释——为什么？”雅子的本意并非迎合冢本。实则的确存在秋枫明知不可为而有意做戏的可能性，使了个李代桃僵的计谋由他人替他完成了接头任务。但在雅子本人看来，这个“他人”实际上是并不存在的。这三天里，并没有任何人接近过秋枫。她之所以这么说，是给她自己后续策反秋枫在冢本这里卖个乖，毕竟掌握秋枫生杀大权的是他以及机关长山崎龟而非她本人。

至于秋枫是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内含的端倪，这里不做揣测，他只作如实回答：“我没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这里面应该存在一种可能性：是这个接头人所为。第一次接头因我的爽约，让他意识到我可能被跟踪了或暴露了，所以他必须谨慎对待后续的联络。在这个过程中，存在他本人或派人盯上了我亦同时盯上了你们的可能性，如此，你我皆在明处，我没发觉的事，他就极有可能发觉，请想想，他又怎可能赴约？至少在曾克凡那里，这个人不仅极其重要，且具备足够的智慧。而在我看来，他在与上线失联的情况下，竟能另辟蹊径通过地下电台发出情报，绝对的足智多谋且胆大心细。如果你们非要在我这里要个解释，就只能是这样了。”

从冢本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疑虑和雅子陷入沉思的状态上看，两人是基本认同秋枫的这个说法的，或许他们也曾有过同等的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