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情依依
面对雅子毫不掩饰的深情，俊彦伸过手去抚着她搁在桌面上的手背，婉转地说：“你太消沉了。如你这般优秀的女子，该是多少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啊，我也不例外。遗憾的是，时光阻断了我对你的思念……”
雅子从他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语调凄凉道：“别说了。之前不觉得，这次见你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你我终是两条并行的轨道，时也命也，注定没有交汇的那一天。”
契机来了，俊彦伸出试探的触角：“你一定要回到那个蛮荒之地吗？”
毫无防范的雅子几乎是脱口道：“这次来，我原本预备向山崎龟机关长提提这事的，可一见面他就跟我说起了一个叫日耀重庆的计划，敦促我尽快拿到彦式码，这几天我在等一个与之相关的辅助器物。下午给你打电话前，机关长打来电话，让我明天下午两点去观摩这件器物的实验效果，若成熟的话，我便就要走了。”
面上作出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俊彦略埋怨道：“这就要走？那你怎么迟至今天才约我。”
雅子凄凄一笑道：“看你过得好，我本不想打扰你的，可忍不住还是想见你一面，算是诀别吧。”
毕竟曾与之有过一段朦胧的爱，受其感染，俊彦心里亦涌上一股凄情：“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话，你一定要好好的，下回来南京，我，我会尽力补偿。”
看着他的眼眶渐渐湿润，雅子眼里忍着的泪盈盈而落：“有你这话，今晚总算没有白来，谢谢你，俊彦君，我……”
服务员过来上菜了。雅子伸手去手袋里取手绢，俊彦递过他的手帕。雅子接到手里抹去了泪水，将手帕攥在手心里放在唇边吻了吻，莞尔一笑对俊彦说：“这个手帕就放我这儿吧，想你时我会拿出来看看，可以吗？”
俊彦点了点头问她要不要喝点酒。雅子似乎想了想才说，还是不要了，今儿已经失态，不想再丢丑。
俊彦的目光往其他食客身上扫了一圈，几乎没有不端酒杯的，雅子知其意，遂说那就来点儿红酒吧。
菜一道道上齐了，直看得从未品尝过江浙菜的雅子眼花缭乱：享誉中华的盐水鸭、晶莹剔透的龙井虾仁、小骨朵般雪白的雪花蟹斗、女士专享的冰糖莲心羹、浇上一勺热油吱吱作响的响油鳝糊、红彤彤亮闪闪的松鼠桂鱼。
她不由赞叹道：“这哪是菜呀，简直是令人不忍下箸的艺术品。”
俊彦欣悦道：“你喜欢就好。色香味形，江浙菜在形字上是下了些功夫的，看着就能勾起你的食欲，请下箸吧。”
夹了一块松鼠桂鱼放进嘴里，在舌尖上细细咀嚼一番，雅子连连称好吃，是她吃过最有味道的鳜鱼。
喝下些红酒的雅子面上泛起了桃花，双眸里溢出脉脉温情凝注着俊彦，俊彦伸手去挡她的眼睛，她一把捉住他的手放在腮边，眼里渐渐蓄满了泪，哽咽有声道：“俊彦君，我好像在梦里，要是不醒该多好！”
俊彦没法往下接了，只得任她的眼泪摩挲着手心，宣泄她压抑的情感。知悉他心理活动的雅子轻轻一叹之后松开了手，用他的手帕擦去脸上的泪，蓦地转换了话题。
“俊彦君，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俊彦眉梢轻扬道：“哪有，你从哪听说的？”
雅子遂跟他讲起初到南京去见山崎龟在他办公室遇见叶子的事。
俊彦笑笑说：“我知道，常规调查，无所谓。”
多么熟悉的口吻，记得秋枫有次也曾这么对她用同样的语调说过几乎同样的话。这两个男人间有着太多的不同之处，唯有处变不惊这一点，颇具一名优秀特工应有的淡定和睿智。
“依我看已经超出了常规调查的范畴，你可别不当回事。”雅子提醒道。
“除非你也怀疑我对帝国的忠诚度。”俊彦貌似淡然道，实则内心已然波澜起伏。雅子的提点虽未具象化，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却已说明事情的严重程度。但他相信，父亲老俊彦这个老情报断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叶子脸上的伤或已侧面予以印证。
“你看你，误解我了吧，我是担心你被小人构陷。”雅子噘了噘嘴说。
“若想构陷我，得要拿出事实和证据的，放心吧。”俊彦对雅子举起酒杯。
吃好喝好，雅子已略呈醉态，酡红的双颊煞是迷人。俊彦欲送她，被她婉言谢绝，说是想自由自在地在月光下走一走，回到重庆就难得有这般的光景了。
“你去吧，就让我假装潇洒一回，心里好受一些。”挥挥手的雅子略踉跄地没入人流中，眼里的泪瀑布般狂泻而出，今朝一别，何日再面君？
混混沌沌间，一条手绢伸到了雅子的面前，定睛一看，仿佛在哪儿见过。
“你谁呀？”她后退一步，用手里握着的俊彦那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
“雅子小姐，打扰了，我们在山崎龟机关长的办公室见过。”
雅子偏了偏脑袋，看了看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腮边的伤疤一眼。
“你跟踪俊彦君？”她略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了。
“岂敢。纯属偶遇。”叶子向她鞠了一躬。
“那你偶遇他就是了，找我何干？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瞎聊。”雅子抬脚欲走。
叶子横过身子再度将她拦下：“雅子小姐请留步，还请原谅我的冒昧。听俊彦君的女友优子说，你很早以前就认识俊彦君，多年不见再度相逢，你有没有觉得他身上有了哪些变化？”
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的雅子突然咯咯笑道：“真是无厘头，既无礼又可笑，你觉得你能从我这儿得到俊彦君的什么？”
“恳请您了，这对我很重要。”叶子再度深鞠躬。
“那你应该先搞搞清楚，我和俊彦君的真实关系。要查他，可以，但你须得出示公函，否则你不仅从我这儿得不到一个字，我还要向你的上峰追究你私下调查一位帝国英雄的个人行为。起开，别挡我的道。”
毫不客气的雅子伸了伸手，马路边上一个正看热闹的黄包车夫屁颠地跑了过来，上车之际，她扭头看了垂头丧气的叶子一眼。
“奉劝你一句，别找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