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走进摩崖村
杨麟到摩崖村的时候，正是下午。
他背上背着包，右手拖着行李箱，从村主任董运成的车上下来。
是从乡上出发的，刚参加完乡里的会议。
但是下车时，就当场被村委会的办公场所惊呆了。
眼前，两层楼的吊脚楼，屋顶铺的是立瓦，屋檐还是用杉木皮做的。木板也有些年代了，墙面发黑。
作为在城里待久的杨麟来说，简直难以相信，村里办公的场所会是这样。隐约飘来一股怪味，更加深了印象。
“要是你觉得住这里不习惯，可以住到我屋里。”董运成看杨麟脸上的表情，好心地说。
“没……没事！”杨麟勉强的笑了笑，“既然来村里工作，就该住在村委会。”
“我们这里和单位不一样，大部分时间不用待在村委会，委屈你啦。”
“这个早就听说过，现在不是要搞乡村扶贫和振兴嘛，以后肯定和现在不一样。”
“我们也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
“是啊。”
“那好，请跟我来吧。”董运成走在前面，给他引路。
杨麟跟在后面，拖着行李箱，好奇的环顾四周。
在村委会大楼的左侧是破旧的小篮球场，篮球架还是木头做的。右侧是住的是一户人家，房子看上去也有些年龄。
从正门进屋，发现这一层还不是村委会办公的地方，而是村卫生室。
卫生室的医生姓张，大约四十多岁，头发都有些发白。
张医生看到杨麟，满脸堆笑：“哎呀，我们村里来了年轻人啦。”
听他的口气，好像以前来过似的。
杨麟表面上客气一番：“以后请您多多指教。”
“欸，你们年轻人肯定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强。村里以后的发展，全靠你们呢。”
“您太客气。都说，姜是老的辣，我们还要向您学习。”
“哈哈……互相学习嘛。”
“行。我先上去了，待会儿再聊。”
杨麟觉得再这么客气下去，就不用做其他事。找了个由头，就和张医生分别，跟着董运成上楼。
楼梯在房间的右侧，也是用木板做的，转了个弯，通向二楼。
别小看这个转弯，这里充满了普通人的智慧。在楼梯下面做个极小的房间，可以储存从田里挖出来的土豆。
上了楼，放眼望去有四间房，靠近楼梯的那间房是村里平常办公的。第二间是储物间，放的是各类杂物。办公房间的对面是档案室，在储物间的对面则是他的睡房。
这间房原本不是睡房，而是楼下张医生放中药的。
杨麟走进去，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鼻子，但看到董运成脸上尴尬的神情，又赶紧放开。
屋里摆设很简单，一张硬板床，床上的被褥倒是新的。一张写字桌和一把椅子，再没有其他。
他最关心的插座也是比较老的那种，三孔插座。意味着只有买个插座板，不然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也用不了。
“条件有些简陋，希望你别介意。”董运成也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咱们村本来就是深度贫困村，作为村里的驻村第一**如果住得太好，这可不太好。”杨麟说。
“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董运成介绍说，“洗澡的话，就到楼下烧水，用洗澡盆洗。平常喝热水，可以到对面买个开水瓶，在下面烧水再用开水瓶提上来。”
“上厕所呢？”
“也在楼下。”
“行。今天麻烦您啦。”杨麟尽管心里打鼓，还是很客气地说。
“别这么说，你先休息。明天是周一，其他人就来上班了。”
“好的。”
董运成下楼走了。
把他送到门口，转身看村委会，杨麟心里满是感慨。
杨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今年24岁，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他读了市里的民族大学预科，整整五年。毕业后通过考试，被分配到苍木县栖霞乡摩崖村。
听这些名字都知道这里是多山的地方，无一不和山木有关。
“你是新来的驻村**？”有人在杨麟背后发问，声音有些苍老。
闻声，杨麟转过身去，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站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从他手里提着的木桶可以断定，他是住在附近的老人。
“我是的。”杨麟关心地问：“您是这里的人？”
老人笑着说：“我肯定住这里。不然提个猪食桶到处跑，那不是疯子。”还把手里的木桶掂了掂。
杨麟尴尬的笑了笑：“您老真幽默。”想到自己需要买些生活用品，又问：“您现在有空吗？”
“干嘛？”老人脸色一沉。
“想在您这里买点东西。”杨麟忙说。
“我老婆子在家，你找她买。”说完，老人提着猪食桶，一瘸一拐的朝着破篮球场走去。
难怪刚下车的时候，从篮球场飘来一股怪味，杨麟心想。
“你要买东西？”老人的老伴儿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有此一问。
“是啊。我想买一点生活用品？”杨麟答道。
他口中的买“一点”，其实是“亿点”。
一口气买了插线板、烤火电炉、开水瓶、两条毛巾、香皂、洗衣粉、牙刷、洗澡盆等等，几乎把小卖铺里的东西挨个买了一遍，只差没买烟和酒。
只把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杨麟一样接着一样搬到自己住的房间，摆好。
再把笔记本拿出来，放在写字桌，再拿出插线板三角插在插座，接通了电源。
然而，等接通电源，杨麟才发现一件事。
“完球，我发现没网。”杨麟心里犯嘀咕，他大声嚷嚷给自己的无奈吼一嗓子。
他看了眼手机，以为可以连同手机的网络上网，很不幸是3G。那种网速，只比乌龟快一点。
平常逛新闻网和玩网络游戏习惯了，再碰单机游戏，很不适应。
“算了，还是洗洗睡吧。”杨麟意兴阑珊，拿起开水瓶，走出房间，下了楼。
张医生正好在给病人看完病，见到杨麟来了，笑脸相迎。
“小同志，有事吗？”
“想借点热水，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没空，你自己烧吧。”
“啊……额……好的。”杨麟心里没底，但是嘴上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提着开水瓶，走进张医生指的那间房子，看到了柴火炉。铝制的，上面是一个大圆盘，下面是铁管一根支撑桌面，铁管用来生火。
大圆盘的中间是圆孔，方便放柴火和在上面放开水壶。
但是杨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柴火炉，根本不会用。在地上捡起几根木柴，塞到铁管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卫生纸，用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点燃，放进铁管。
然而……卫生纸烧完，木柴还是没燃。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杨麟有些绝望。
又拿了张卫生纸，点燃放进铁管，然后拼命的吹火苗。
炉子冒了烟，就是没有燃。
正要再拿出卫生纸，张医生看完病人进来了。
张医生不想让杨麟觉得自己是在嘲笑他，微笑地说：“你肯定没见过柴火炉，还是我来吧。”
“麻烦了。”杨麟站起身，给张医生腾出地方。
只见张医生把杨麟塞在铁管里的木柴通通拿了出来，先放了干到发黄的杉木枝，然后放了几根木柴，不像杨麟塞满铁管。然后点燃一节杉木树枝，放进铁管里面。
不一会儿，火就燃了起来。
杨麟看着冲天的火苗，心里是又不好意思又难受。
“小同志，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是刚到村里来。肯定有很多的不适应，将来会慢慢的习惯。”张医生边往铁管放木柴，边说。
“我一定会努力的，希望以后找您多多请教。”杨麟这次不是客气，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
“你请教我？”张医生也说了实话，“还是找董主任和吴**最好！”
“吴**？摩崖村不是**主任一肩挑吗？”
“那是咱们村的前任**，他本来被选上了。但是因为犯了一些小错，从村支书变成了纪检委员。他可以说是咱们村的老人了，村里的事，他知道不少。”
“哦。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将来呀，我还要多多仰仗你呢。”
“这话说的，让我感觉很惭愧啦。”
好不容易烧到一壶热水，装满开水壶，杨麟拎着回到楼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
虽然三月份的天气已经不像冬天那般寒冷，还是寒风呼呼的吹。二楼的房间窗户都是固定的，上面钉着塑料胶纸。
有些破了，风一吹，就刺啦刺啦的作响。
如果不是附近住着人，杨麟估计要吓得发抖。
听着风声，杨麟把热水倒在洗脸盆，脱了衣服，洗澡。
洗完，下楼倒掉水。
黑漆漆的夜里，凉风呼呼的吹，每户人家都关了灯。只有山对面还有灯亮着，因为那是隔壁乡的。
吓得杨麟上了楼，一步都不耽搁。
躺在床上，杨麟想起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心里既忐忑又不安。
他心里在想……
天为什么还不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