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渗透（二）
“嘎吱——”
两名登船检查的士兵打开了渔船的货舱，一阵夹杂着腥味的冷气扑鼻而来，二人忍不住鼻子一皱，那些冰块可以保持海鱼的新鲜，也可以留住浓烈的腥气，打开手电一照，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海鱼，一名士兵抓起旁边的竹竿，往下拨棱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发现异常。
与此同时。
负责检查渔船后方的士兵也没查出问题。
很快，三名士兵回到渔船前方甲板向上尉报告情况，“队长，鱼舱里是一些海鱼，我深入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后边也都正常”
上尉看着陈庄羽迟疑了片刻，说道，“下水，检查一下船底。”
“是，”旁边的下士领命一拍身旁的士兵，紧接着，俩人返回了小艇，准备检查渔船的底部。
这一举动让陈庄羽不由一挑眉，和旁边另一个船员对视一眼，只见对方微微一点头，然后才将目光迅速移开，这上尉也是够仔细的，检查驾驶舱和鱼舱也就算了，船底也不放过，像这样周密的思维逻辑，只有老侦察兵才能想到，不过，话说回来，蓝天小队的应急方案可真不是一般的明智，想到这里，陈庄羽不禁暗自感觉有些庆幸。
接着，一名士兵脱下外套跳到水里，检查船底，但巡视了一圈，除了船底斑驳的锈迹和螺旋桨，仍旧没有发现异常。
这一片近海的水质一般，即使晴朗的白天，超过三十米的距离，基本上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再加上，下半夜海面的风浪较大，置身水下，别说几个人影，就是来一头鲸鱼游到三十米外，也察觉不到。
“老乡，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上尉仍然不放心陈庄羽。
“怎么？解放军同志也相信手相吗？”陈庄羽表面装傻充愣，心中暗自感叹对方的心思细腻。
很明显，对方仍然怀疑陈庄羽是红军方面的侦察人员。
或许身份可以造假，证件也可以伪造，但有些东西是无法造假的，比如，侦察部队和特种部队出身的士兵，由于常年握持枪械训练，徒手抓握绳索、单杠等训练器材，导致手指各关节处有很重的老茧，这些相当于另类的身份证件，如果是在敌后执行任务，等于告诉敌人自己的身份。
演习的时候，红蓝双方的特战人员一般都会通过这方面的细节识破对手的伪装和潜伏人员。
头两年，由于高强度的体能训练，12名集训队员手上都结满了老茧，厚的像马蹄，一旦用力过猛容易整块擦掉，往外流脓血。进入第三年，用药水泡才渐渐软化掉，然后训练中佩戴防护手套，最终才避免结厚重的茧。
上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接话。
“看吧看吧，”陈庄羽只能把手递过去。
虽然陈庄羽手上也有茧子，但不是那种陈年老茧，对于一名海上作业的渔民，有这样的茧子再正常不过，毕竟，渔民需要搬运东西，拖拽渔等等，这一系列的体力工作并不轻松，上尉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报告，队长水下没有异常，”就在这时，负责检查船底的士兵上浮到海面报告道。
“上来吧，”上尉打着手电筒，看了看陈庄羽的手掌，又看了一眼陈庄羽，然后放开手笑道，“没问题了老乡，但军事演习已经开始，这片海域很危险，往东五海里就是一个小型渔港，麻烦你们先在那里等几个小时，有关部门会尽快派人把你们护送出演习区域。”
“那敢情好啊，谢谢解放军同志，”陈庄羽感激地说道。
“兄弟们收队，”上尉说完转身一摆手，“报告参谋长，只是一艘导航系统出现故障，误入演习区域的渔船，并不是红军作战人员……”
渔船后方三十米。
水下一米的深度。
七个人交错斜向排成一队，单手抓握着身前队友的腰带，防止被水下暗流冲散队伍，一字小队的最前方，蒙云手持一杆1.2米长的可伸缩狙击潜望镜，把观望镜头透出水面，静静地观察着渔船方向的动静。
十几分钟后。
朦胧的视野中，登船检查的陆军士兵回到了小艇，然后驶离了渔船，紧接着，陈庄羽拿着手电筒站在渔船后方甲板冲这里闪了几下，示意已经安全。
看到这里，蒙云马上收起了狙击潜望镜，扭头冲身后的队员做了个“安全”和“行进”的手势，几个队员先后抬手表示收到，然后一起往渔船方向游去。
……
渔船后方。
“呼啦呼啦——”
七名队员相继浮出水面。
“那些人真的检查了船底，我还以为你们会被发现，”陈庄羽松了一口气，接着把渔网扔了下去，又说道，“快上来吧，接下来准备一口气靠岸。”
“他们肯定不是一般的海军部队，”蒙云第一个爬上了渔船，然后转身伸手拉后面的车晓和韩飞。
“可能是第六旅的人，”陈庄羽点了点头，笑道，“据我所知，第六旅也派人参加了演习，那个领头的上尉试图从手上的细节确认我的身份，可惜，我一年大多数时间都在战情室里，很少有机会参加系统的高强度的战斗训练。”
“第六旅是我军最精锐的海军陆战部队，他们的武器装备和战斗经验不是一般的陆战部队能比的，看来咱们要小心了，”车晓说道。
“那又怎么样？”韩飞也爬了上来，“或许他们是最精锐的，但最厉害的是我们。”
“说得好，”车晓笑着拍了一下韩飞的肩膀。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胆子可够大的，要知道水下暗流涌动，一旦被暗流带远，找不回来，那可就危险了，”陈庄羽说道。
“确实危险，但不是不可以接受，”蒙云晃了晃腕部的潜水手表说道，海军特种部队的突击队员不是普通的水手，而是蛙人中的蛙人，根据潜水手表或罗盘辨别方向，搜寻目标，进行水下爆破、射击等等，都是一些最基础的训练科目，找不到回来就闹笑话了，那还当哪门子的蛙人。
“牛”
……
那艘蓝军的海面巡逻舰艇离开，渔船起锚继续航行。
接下来，再也没有遇到蓝军巡逻舰艇的阻拦，几十分钟后，渔船成功抵达第一登陆地点西侧50米的海域，前面有暗礁，不能再往前了，蓝天小队迅速脱离渔船，游过中间的海域，上了岸。
……
凌晨五点钟。
琼州岛西部沿海，热带丛林，蓝军控制区。
这个时候，东方天际已经挂上一抹鱼肚白，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天就会彻底放亮。
“蓝天1号呼叫巢穴，通讯检查，收到请回复”“蓝天1号呼叫巢穴，通讯检查，收到请回复”
此时，车晓正在后方通过卫星通讯器联络红军特战指挥中心，蒙云和其他队员在周围各自警戒，夜视仪视野中，前方树林中一片静悄悄的，天初亮，丛林中的小虫、老鼠等小动物都安分了下来。
“蓝天，这里是巢穴，通讯正常，完毕”
“游隼离巢，从现在开始无线电静默，完毕，”车晓又说道，秘密行动或特殊任务，一般都会使用一些名词来作为代号，用以防止通讯被敌人监听，但代号不是乱取的，而是有命名规则的，首先不可以涉及任务内容，其次不能产生歧义和误解，比如，可以用一些动物的名字，不可用军事武器，生活车辆及器具等命名，“游隼离巢”的意思是蓝天小队已脱离渔船，成功登陆，即将开始执行任务。
无线电静默并不意味着干脆“掐掉电源”或“老死不往来”，而是停止主动向外发送信号，但可以接收信号，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被敌人捕捉，以及定位到信号源，最终暴露自身位置。
因为卫星通讯只需要持续五六秒钟，就能被技术部门精确定位到自身位置，大意不得。
“收到，祝一切顺利”
……
很快，车晓结束和指挥部的联络，转而冲前方的蒙云喊道，“蒙云，接下来的路线怎么样。”
蒙云从胸前战术背心的夹缝中掏出了一张局部地图，接着打开了战术头盔的手电，指了指地图下方的边缘位置，又指了指上方的位置，“现在，我们在这里，S09地区在这里，相距大约十五公里。”
夜间，身处敌后，人为制造光源、烟雾等很不明智，因为容易暴露自身位置，不过，只要不向四面八方乱照，即使探照灯的亮度，照在地面上，也反射不了多远，更何况在密不透风的森林里面，所以，蒙云并不担心这一点。
“接下来，我们需要走出前方的丛林，然后沿着这条河谷行进大约三公里，接着穿过这里的一条环山公路进入另一片山区，最后再往东北行进两公里，进入S09山区，第一段丛林行进路线较为隐蔽，但没有任何道路可言，行进速度肯定被拖慢，估计得20个小时后的夜里才能到目的地。”
“最大的问题是这里的环山公路，它连接S08区域和S09区域，往北勾通蓝军控制区腹地，我仔细想了一下，那很可能是蓝军备用的一条补给路线，毕竟，这条山中的路线比其他道路隐蔽的得多，假如蓝军在S09地区部署有防空力量，那么有理由相信，除了运输补给的车队，肯定有沿途检查哨站和巡逻车辆。”
“S09地区当然部署有防空力量，不然，我们来这里干嘛？”车晓说，“根据导演部的‘剧本’，演习开始前，红军的侦察卫星就从那里捕捉到了防空雷达信号，你是建议我们改变计划，绕开那里吗？”
“不，”蒙云说道，“绕开至少需要耗费三天以上的时间，我只是提醒可能将面临更加复杂的情况。”
上级给蓝天小队的命令是确保演习一开始，就让S09区域的蓝军防空部队退出演习，改变路线势必会打乱红军司令部的战斗部署，所以，绕开是不可行的，只能想办法排除前方的困难。
“引领小队避开蓝军的眼睛和陷阱，那正是你的任务啊，老弟，”车晓拍了拍蒙云的肩膀笑道。
“那没问题了，走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