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夏粮保卫战
马晋宁直到晋原独立营各部都撤回根据地后，才回到军分区，由于没能参加这次围城战斗、心中还有些遗憾。
冈村岚太率部参加“九路扫荡”，战役开始没多久、就被调去护卫辎重队了，虽然部队受到的损失相对较少，但回到首阳县城后，也不得不暂时蛰伏、休整，冈村岚太逼着唐搏虎带领伪军出城，用最快的速度修复被八路军破坏的碉楼，唐搏虎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却不敢反抗。
唐搏虎知道如果只是伪军驻守在碉楼工地，由于部队要分散到不同工地，每一处的兵力都不够多，八路军一旦发起进攻，伪军根本无法抵抗、很快就会被各个击破。
葛永亮不愧是黑高参，他给唐搏虎出了一个损主意，多抓一些民夫跟伪军混居在一起，这样一来，八路军投鼠忌器、伪军就能守住工地。
伪军一、二营及三营一部，兵分几处、强逼群众帮着日军修建碉楼，伪军非常“自觉”，每到一个工地、首先是到处抓人，逼迫群众给他们修防御工事、当“人盾”，在碉楼外围、先挖好野战战壕。
后来日军过来验收的时候，发现这些野战战壕也可以利用起来，就把这些环形的野战战壕，加宽、加深，等于是给碉楼又增加一个“护城河”似的防御工事。
晋原军分区一直密切关注着日军的碉楼建设，马晋宁率领侦察班战友、对各个工地进行了抵近侦察，发现唐搏虎把群众的驻地、跟伪军混在一起，白天大部分伪军都待在建好的战壕里，有一个连的伪军、专门负责给各个工地运送施工材料和给养，缺德的伪军强行征用群众的牛车来运送物资，为了防止八路军袭击运输队，每台牛车都有三名自带干粮的群众夹在队伍中。
唐搏虎裹挟民众夹杂在伪军中，确实给八路军造成很大困扰，不打、一旦日军的碉楼网络建成，会对八路军行动造成很大制约，也给了日军各个击破的可能，打、就难免会伤及普通群众。
晋原军分区认为，宁愿自己被动，也不能伤及无辜群众，现在主要是做好迎战准备，一旦《围棋计划》建设完成，各个部队都会被局限在相对狭小的地域，部队要从现在开始，部署应对之策。
晋原军分区卷烟厂的第一批产品，被运到敌占区销售，由于质量良好、价格不高，深受敌占区群众欢迎，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参与抗日斗争，敌占区的卷烟销售，都交给那些民族意识觉醒、没有投靠日本人的帮会组织来做，这样卷烟的敌占区运输问题、也由他们来负责解决。
夏粮收获的季节马上就要到了，晋原军分区的“粮食保卫战”即将展开，争取不让日军抢走一颗粮的宣传、已经开始进行，之前日军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今年会不会有什么新花招？
往年晋原军分区最主要的战法就是“天女散花”，用战斗小组这种模式袭扰日伪军，让刚从城里出来抢粮的日伪军，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如果日伪军停止前进，若干个战斗小组会沿着事先安排好的撤退路线，交叉掩护、节节抵抗，把日军引向山区或已经抢割完粮食的地区。
如果日伪军毫不理会，各个战斗小组的冷枪、就会一直伴随着日军行进，这样就给正在抢收粮食的群众报了信，他们会马上把收割完的粮食运走、并进行掩埋，然后群众就会躲到外面，让日伪军找不到人帮他们收割粮食。
等到晚上日伪军退走，群众再回来继续抢收粮食。
由于晋原军分区主力部队与民兵密切配合，拥有地利、人和的同时，主要利用夜间抢收、又占据了天时，日伪军去年夏秋两季抢走的粮食，甚至不够他们自己的消耗。
日军组织“九路围攻”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八路军主力与日军核心占领区的游击部队、彻底割裂开，孤立核心敌占区内的八路军，以便日军集中优势兵力，扫荡这些日军认为是肘腋之患的、占领区内的八路军。
环伺晋省省会的晋原的晋原军分区，更是被日军视为心腹之患，不仅让敌占区成为日军以战养战的物资补给地的目的没有达到，重要交通线还时刻受到威胁。
日军加快碉楼和封锁线的建设，就是为了把八路军阻挡在平原地区之外，保护交通命脉，并在即将到来的夏收中，尽可能多的抢夺粮食。
从目前敌人的建设速度来看，《围棋计划》的一期工程、很快就能完成建设，因为夏收临近，日伪军又强征了不少劳力，加快了封锁墙、封锁沟的建设。
鬼子的封锁线建设，是一条非常毒辣的诡计，八路军即便帮助群众抢收到粮食，也不可能运回山区根据地，因为牛车、马车都不可能越过深沟、土墙，而碉楼上的敌人，可以随时发现八路军的行踪，鬼子有汽车机动，可以随时出动拦截、追击。
怎么打破敌人的封锁，这是关系到晋原军分区生死存亡的大事，弄清楚敌人的部署，做到知己知彼、才有可能打破敌人的封锁。
地下党打入伪军内部的同志，只是传回来伪军现在在加紧训练，三个营轮流回到县城参加训练，主要就是在军营内、新建的那个碉楼上，学习瞭望、观察、射击等科目，将来碉楼的具体战术、怎么配备人手，目前还不知道。
马晋宁和崔老蔫奉命再次前往首阳县，侦查日军的军事部署。
崔老蔫又做了一个“会翻跟斗的小**”，这次马晋宁是从头跟着学了一遍，虽然手艺肯定不行，但是制作流程总算知道了、不至于被人问住。
卷烟厂的原材料由泉阳地下党的同志帮助解决了，所以马晋宁还得再找一个去首阳的理由，这次又是刘忠信帮了他。
晋地不产茶叶，可这里自古就有饮茶传统，由于战火隔绝、南方的茶叶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正常流通到晋地了，商户的存茶也基本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日本人又搞垄断经营，首阳县城内的茶叶价格暴涨、已经让普通百姓喝不起了，刘金山上次跟马晋宁抱怨、已经无茶可买的话，他也汇报给组织上了。
刘忠信即便调到军分区工作，他的工作重心依然是民政方面，目前组织上还没有一条可靠的南北交通线，所以茶叶暂时还不可能搞到。
但是，在太行军区的根据地里，有部分地区盛产《柿叶茶》，因为战争，他们原有的销售渠道已经断绝，去年产的《柿叶茶》还大量囤积在老乡家里，扔了舍不得、留着喝不完，刘忠信请军区的同志跟老乡商量后，用比较低的价格收购了一批《柿叶茶》陈茶，这次主力部队反“九路围攻”战斗结束后，去送信的两批晋原军分区战士，就把这些《柿叶茶》带了回来。
马晋宁于是有了去首阳的合适理由，独轮车上装了三大包《柿叶茶》，但是，在伪乡公所开出的路条上，它们的名词是中药“山香圆叶”，茶，这个字是不能出现的。
“我家祖上就开始贩卖茶叶，我也算是地道老西儿了，真没想到、咱们晋地还有这么好喝的《柿叶茶》！
此茶色泽黄绿，茶味清雅，口感软绵甜润，确实是好东西！”刘金山品尝了《柿叶茶》后、高兴的说道。
“我听当地老中医说，柿叶茶在晋东南已有上千年历史了，还有清脑明目、消炎解热的功效。”马晋宁把刘忠信教给他的话、背了一遍。
“这些柿叶茶我都要了，多少钱、你开个价。”刘金山笑着说道，不仅是首阳，晋北地区、绥远以及蒙族地区，现在都陷入了“茶荒”，刘金山家可是有现成的销售渠道的。
“这些柿叶茶，是我跟老乡用不值钱的东西换的，您提钱就见外了。”马晋宁大方的说道，他还要套刘金山的话呢。
“亲兄弟明算账，生意场上无父子，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再说你这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家茶庄早就卖空了，要是销的好、还得麻烦你再帮多进点呢。”刘金山虽然一直想脱离生意人的身份，可是从小耳濡目染、商人的秉性已然深入骨髓了。
“大哥既然这么说，你就看着随便给吧，我听说史家庄那边能买到红糖，只是日本人盘查的太严、运不过来。”马晋宁又抛出一个诱饵，他在晋原时，也专门去杂货铺打听过了，即便是省会城市、绝大部分店铺也没有白糖出售，只有少数日本人控制的商社有售，但却要“凭票供应”，也就是说，必须持有日军“经济管制委员会”发放的“糖票”，才能按照“糖票”上的数量购买白糖，市场上的红糖则早就断绝了。
“兄弟！你要是能搞来红糖、有多少要多少，价格随便你开！”刘金山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一年来的南北商路断绝，糖，已经成为奢侈品了，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个生意可是不亚于鸦片的利润率。
“可是交通要道都有皇军的关卡，根本运不过来呀，我听说皇军在晋原黑市抓了几个小贩，都以‘经济犯’的名义、就地枪决了！”马晋宁假装害怕的说道，他现在已经可以灵活的根据情况，转换“皇军”和“鬼子”这两个称谓了。
“你也说了，是几个‘小贩’、没后台的小老百姓，他们背后的人可都没事儿，你放心，哥哥我绝不会让你冒险！”刘金山拍着胸脯说道。
“在首阳地界，有您的面子、当然没问题，可这是跨省运输，我还是觉得不保险。”马晋宁想了一下说道。
“我给你交个实底，这件事、光靠我们兄弟俩，那肯定做不成，但是，有一个人肯定能帮上忙，虽然要分出去一部分利润，但只有这样，生意才能长久。”刘金山笑着说道。
“这本来就是杀头的买卖，知道的人越多、岂不是越容易暴露？”马晋宁假装担心的说道。
“利益！只要我们有共同的利益，那就是永远的朋友。”刘金山故作高深的说道。
“那您说的这个人是谁？”马晋宁好奇的问道。
“唐搏虎！”刘金山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他？恐怕不可靠吧，他是唐益诚的人，唐益诚那么多生意、还能少了他一份？他还兼着缉私大队长的职务，他会跟我们一起冒这么大的风险？”马晋宁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
唐搏虎是唐益诚的走狗不假，黄赌毒的生意也是他在明面上管着，抽头当然不会少了。
但是，唐搏虎是带兵的人，要想手下的人听话、肯为他卖命，光凭那点军饷、恐怕没人愿意，所以他的开销也大，再说了，谁会嫌钱多呢？
再一个，唐搏虎除了不抽大烟，嗜赌成性、贪淫好色，这可都是无底洞。
你放心吧，听哥哥的没错，只要你能搞到货源，运输的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刘金山笃定的笑着说道。
“那万一。。。。。。”马晋宁似乎还有些犹豫。
“绝对不会有万一，你相信哥哥我，我别的不行，看人还是很准的，唐搏虎这个人还是有点江湖义气的，只要生意做的足够大，出得起买路钱、就绝对不会有问题。”刘金山突然想到，马晋宁说的能搞到红糖，别只是百十斤吧？那样的话、可真不值当费那么大劲了，他故意在这里点了马晋宁一句。
“就算唐搏虎愿意跟我们一起干，关卡上可都是有皇军监督呢！”马晋宁依旧谨慎的说道。
“你太多虑了，中国这么大、皇军才有多少兵？他看的过来么？还得靠皇协军帮着支撑门面，再说了，就算岗哨上有皇军监督，他们难道不吃不睡了？过个岗哨、需要很长时间么？”刘金山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你跟唐搏虎熟么？”马晋宁故意这么问道，他了解到的情况是，刘金山跟唐搏虎为了在日本人面前争宠、好几次闹得很不愉快。
“我们关系好坏都是次要的，我们都跟银子没仇、才是最重要的。。。。。。嗯。。。。。。我是拿你真当兄弟的，有些话你听听就好。。。。。。在日本人眼里，我们中国人就是爱窝里斗、不团结，要不然小日本。。。。。。不是，日本那么小、怎么就欺负到中国人头上了？。。。。。。所以，我们必须内斗，这样冈村太君才会对我们放心。。。。。。要是我们团结一致，你说冈村太君晚上还能睡的着觉么？。。。。。。别看唐搏虎装的跟胸无点墨、毫无心机的样子，其实，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在配合我演戏的，我们的矛盾越大，就越是会让皇军觉得、他们可以在我们之间玩互相牵制，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刘金山推心置腹的说道。
“好像明白了一点点，他真会为了钱、跟我们一起干？”马晋宁问道。
“这个你放心，我明天摆一桌酒，你也跟他照个面、当面把话挑明了。”刘金山十分有把握的说道。
“既然您这么说，那就这么办！”马晋宁好像这才下了决心。
“你觉得一次能搞多少货过来？”刘金山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第一次我也不敢特别肯定，只要能解决交通工具问题，一次两三千斤、应该没有问题。。。。。。对了，海盐要么？”马晋宁按照刘忠信给的说法，说了一个诱人的数字、又丢了个饵。
“太好了！要！都要！我就说八爷最有办法！”刘金山一高兴，有点儿得意忘形的说道，话一说完、就知道失言了，看着马晋宁尴尬的笑了笑。
“你知道日本人对碉楼的兵力部署方案么？”马晋宁突然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冈村太君安排我教日本兵学说中国话，我估计守碉楼的会是混编兵力，因为冈村太君让我交给他们的，除了最基本的日常用语，就是跟碉楼有关的战术术语。”刘金山在这种事情上、也没必要隐瞒，就如实的跟马晋宁说道。
“还请您多留意，碉楼的守备兵力，日本人肯定会根据碉楼的大小、位置，有不同的人员、火力安排，还有一些暗中的机关，这些配置情况您一定要帮我们搞到。”马晋宁也不客气的说道，既然合伙做生意，那你也得付出点“股份”吧。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留意。”刘金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这些情报在日军那里都算不上机密。
马晋宁本来要去住店，刘金山坚决不肯，热情的挽留他和崔老蔫住到自己家的一个偏院里，这是刘金山家专门用来招待亲戚的一个小院，马晋宁他们只好留宿在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