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兄弟被困
尤四福说:“种板兰根那是一窝蜂。种好了没销路,当然亏钱。现在不一样了。宁为海兴建制药厂,他需要原料,咱种出来的甘草,直接供给眼目脚下的制药厂,销路不愁,你怕啥呢。再说,他还要签订包收的合同。”
“四福啊四福,你是猪油蒙心了,还是一叶障目了?”秦有仁损人一点都不留情面,“当年种板兰根,是不是宁为海鼓捣大家伙一起干的,结果呢?现在,你还信他?”
“当年是当年,那时他也没制药厂,他是替别人收的。”尤四福说,“那时宁为海也亏了不少钱,这个咱都知道的。”
“行了,你啥也别说了。”秦有仁说,“你要跟着宁为海种甘草,你就去种,我们家不发那个财。”
“有仁哥,话别说死嘛”尤四福说,“看看根本侄儿有什么意见呢?”
这时,根本的母亲走过来说:“四福,我们家根本准备栽猕猴桃呢,树苗都买回来了。”
尤四福有些惊讶,说:“哦,猕猴桃,就是咱山里的野毛桃,那能卖钱吗?这太离谱了吧。”
秦根本笑了笑,没做什么解释。他知道,在没有见到猕猴桃丰收卖钱之前,没有几个人能看懂它。
“离谱?”秦有仁瞪着尤四福说,“我看你种甘草才离谱呢。”
秦有仁对自己的儿子,想怎么说都可以,但是别人要说他的儿子做事离谱,他当然不乐意。
“根本,真的要种毛桃?”尤四福想从秦根本这里得到确认。
“四叔,”秦根本说,“树苗就在院子里,要不,你也看看,跟我们一起种猕猴桃吧,三年之内必定有大收成。”
“三年啊。”尤四福说,“我这甘草,当年种,当年就有收益。你那毛蛋蛋,算了吧。”尤四福摇了摇头。
他知道秦有仁脾气倔强,一件事如果他不认同,你就是把天王老子叫来,也难说服他。
尤四福带着遗憾离开秦家。
秦有仁看着尤四福的背影说:“以前很聪明的四福,这回怎么糊涂了。”
“谁聪明,谁糊涂,还不一定呢?”根本他妈说,“种树好,还是种药好?钱说了算。”
“你懂个啥?”秦有仁瞪了老婆一眼。
秦根本虽然着急把树苗种到地里,但他不想跟父亲搞崩。
他想采取一些迂回战术,逐步取得父亲的同意。所有事情关键是,父子俩先要亲近起来。
根本把三轮车推出来,准备去河口镇找边大梁。
这个早晨,他没有提树苗一个字。在他刚要出门的时候,父亲突然开口了:“根本,你要是非得栽树,山上那几亩地,拿去栽吧。”
根本没想到父亲突然做出让步。尽管不是他想要的河边平地,但有地总比没地好。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也不能驳了老人的面子。他说:“嗯,好,不急。等我忙完官司的事,再动手栽树。”
根本开着三轮车走了。打官司的事情他不敢马虎。
上诉期只有两个星期,他得抓紧时间重新收集证据。他不知道边富贵会不会配合?大梁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
秦根本先去了大梁家。家里只有大梁的母亲在。她告诉根本,大梁和他爸都在镇上的餐馆,平时不回家住。
根本又开着三轮车赶到河口镇。
河口镇是韩信河与霸王河的交汇处,是山区“各路英雄”出山的必经之地。
方圆几十公里的山区百姓,有山货要出手,或者购买米面油都要来河口镇。
每逢农历的三六九日,河口镇都有集市。镇集不大,却还热闹。几十年风风雨雨不曾中断。
即便是在合作化和人民公社时期,河口镇的镇集也保持着正常的动作。
秦根本记得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来镇集上卖山货。
有时背一篓子野蘑菇,有时是两筐子八月炸,偶尔也会套几只野兔,送到镇上的餐馆。
河口镇只有一条主街,街道一头是通往县城的公交车站,另一头是集市。
秦根本按照大梁妈告诉他的地点,寻找大梁的餐馆——“边疆大盘鸡”。
大梁终归还是把自己的拿手戏,从农家乐搬到河口镇。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听大梁妈说,餐馆的生意还不错,要不,也用不着父子俩天侯守在那里。
当天不逢集,街道上的人不多。又是上半天,大多餐馆商铺的开门较晚。
冬天来了,太阳没有多少温度,人们懒得早起。偶尔有几个早起了,闲着没事,坐在向阳的地方晒太阳。
秦根本顺着街道一直往里走。一条街快穿到头,也没有看到大梁的大盘鸡店。
再往前走就是集市了。根本放慢了速度,边走边看,左顾右盼。
这时,路边的一个小店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个老得掉渣子的小店,夹在两座二层小楼中间,用几片石棉瓦作屋顶,下面支着一个大油锅,旁边有个案板。
案板后站着两个老人,系着已经发黑的白色围裙。油锅里正在炸油糕。
油糕的香味扑进秦根本的鼻子,把的记忆带回到童年。
这是秦根本最爱吃的小吃。
小时候跟父亲来逛街,每次父亲都会给他买几个。
卖油糕的还是那对夫妻,卖了几十年,从小年轻到老夫妻。
油糕也是秦有仁最爱吃的东西。只是以前家里穷。每次买了油糕,老秦都舍不得吃。后来条件好了,他每次才多买一些。
秦根本把三轮车停在街边,来到卖油糕的跟前。那里有四五人在排队等候。
根本想给老父亲带几个油糕,他怕过一会儿卖完了,就跟在那些人后面排队。
眼看着前面的人走了,就要轮到他了。突然,从集市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街上人都被震住了,纷纷站到街道中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位。
秦根本是爆破专业的老兵。他听出来,那声音是爆炸声。
他扭头一看,街道靠近集市的地方,一座楼房浓烟滚滚,黑色的烟奔涌着冲上天空。
他顾不上买油糕,快步向发生爆炸的地方跑去。
“着火了,着火了。”人们开始惊慌起来。
街道两边的商铺一家挨一家,全是连在一起的,一家着火,整个街道都可能遭殃。
这些沿街的商铺大都是二层楼,底层是开店的商铺,二层住人。有的是房东住二楼,有的是租铺面的人直接租了上下楼。
这时,有人在用手机拍照,有人在打110报警。
秦根本跟着人流向前跑了几步。
在离火灾现场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他一眼看到那个醒目的牌子——“边疆大盘鸡”。红底白字。这不就是大梁的餐馆嘛。
秦根本起初以为是大梁的店着了火。再往跟前走走看,发现不是。是大梁的邻居店铺着火了。那是一家面馆。
火势很猛,很快就从一层窜上二层,而且向面馆左右两边扩展开来。
秦根本跑过去时,大梁的店铺门是开着的,一层的门楣烧起来了,店面的牌子也起火了,店里没人。店外站着几个人,慌里慌张的。
由于火势大,众人似乎都蒙了,不知该怎么救火。
马路对面有个中年人,提着灭火瓶跑了过来,对着大火喷出泡沫。然而,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一个满脸烟黑女人,从面馆里跑出来,哭喊道:“快救救我男人吧,快救人啊。”
众人这才反映过来,有的拿着脸盆,有的提着水桶,都涌向着火的地方。
一盆水、一桶水解决不了问题,但众人全都行动起来,却有一种气势。
这种气势虽然勇猛,仍无法扑灭大火,也没有敢冲进火海救那女人的男人。大家知道,发生爆炸起火,她男人十有八九已经没了。
根本在人群中寻找大梁的身影,没看到。大梁他爸也没有见。
根本的心悬了起来。
这时,有一个姑娘钻出人群,跑到大梁的餐馆前,她呼喊着:“大梁,大梁。”里面没回应。
那姑娘试图冲进餐馆,被拿着灭火器的中年男子一把拉住。
姑娘大声说:“大梁还在二楼睡觉呢。”
根本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声。这可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