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出尔反尔
晚饭后,秦有仁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电视。
秦根本躺在床上翻看手机。小宝跟奶奶在屋里玩游戏。
这是一家人难得的安静时候。
河西岸这二亩地树坑已挖好,原计划将这块地栽好树之后,再去挖河东岸的树坑。
尤四福答应将他家的地置换给秦家。这样一来,根本就想着,四亩地连成一片,等树坑全部挖好了再一起栽树。
那样看起来更有阵势,也能在村民中激起更大的震撼。
可是,尤四福的承诺还没过夜,他就变卦了。
尤四福打着手电来到秦根本家,在沙发上坐了好长时间。
秦有仁知道他可能有话要说,但尤四福东扯西扯,就是不说主题。眼看着时间不早,小宝已经睡觉了。
秦有仁的电视节目都看完了,尤四福才吞吞吐吐地说,他家的那块地,不换了。
秦有仁当然不高兴,说好的事还没隔夜就变,太没有信用了吧。
他真想狠狠的损一损尤四福,但念他是个残疾人,平日里两人关系也不错,便没多说什么。不换就不换吧。
尤四福得了秦有仁的口信,像是拿了皇帝的免死牌,快快地“逃”走了。
根本问起尤四福反悔的原因。
秦有仁认为,定是宁为海在背后捣的鬼。他不想让秦家过上好日子,也不想让尤四福帮着秦家。
尤四福本是个善良的人,头脑也不笨,但是自从跟宁为海走近之后,就变得圆滑、势利,肩膀上长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脑袋,干什么事都围着宁为海转。
秦有仁特别叮嘱儿子,如果将来有一天发了家,一定不能像宁为海那样。宁为海只想自己富,不能容忍别人超过他。
秦根本早就立下宏愿,要带领红火沟村民共同致富。如果是只为自己,他也没必要回到农村来。在县城打拼,除了受点气外,并不影响他挣钱。
秦根本计划中的规模效应没有显现。没办法,第二天,他便和父亲一道,开始在西岸的麦田里栽树。
根本将树苗买回来,还没挖坑的时候,村里人就知道了。
前几天挖坑,不断有人来看,有的看热闹,有的看笑话,还有的说风凉话。
根本明白,在这些树没有挂果,没有变钱之前,说得再多,也没人信,更不会有人跟着干。
只有你的事情搞大了,发家了,你说的什么都有人信。红火沟的人向来如此。
等到根本将树苗栽到地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再感兴趣了。
谁都知道,果树要挂果,还得几年,他们还等着看秦家父子的笑料呢。
……
尤虹跟着她爸来了。牵着牛、扛着犁,把他们那二亩地翻了一遍。
期间,尤四福几次同秦有仁搭话,老秦都爱理不理的。
尤虹似乎对猕猴桃很感兴趣。
她看着根本栽树,问这问那,像个爱学习的学生。
根本便将自己从书本上、从农科所、从徐家庄,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知识,一一讲出来。听得尤虹眼里放光。
翻地休息时,尤虹将自己的暖瓶拿来,特意给根本的茶杯里添了些开水。
秦有仁和尤四福坐在地头上抽烟,闲聊。
秦根本拿着水杯,给尤虹讲解猕猴桃的种植栽培技术,还给她描绘出美好的前景。
他希望将来有一天,红火沟的地里全都能种上猕猴桃,全村人都能发家致富。
尤虹动心了,是对根本的远景动了心。
她走到父亲跟前,直截了当地劝她爸,不要种药了,还是跟着根本一起种猕猴桃。
尤四福当然不会答应。且不说他已经跟宁为海签了合同,就从他自己内心来说,他是不看好果树的。
前些年种果树已经伤了他的心,果树见效慢。而且就这个问题,他与秦有仁已经辩论过一回,他不想再为这事伤了老哥俩的和气。
尤四福犁完地,赶着牛回家去了。
尤虹仍在地里帮着根本栽树,她是想在自家的山地里也栽些猕猴桃树。
根本没有把握,这些改良过的品种是不是适应山地,不敢贸然推荐给尤虹。
尤虹说她想试一试。
根本答应她,将四亩地栽剩下的树苗送给尤虹,让她去搞试验。
……
韩信河西岸的这块地栽好了,秦家父子又去东岸,按照同样的方式,将那块地也栽满。
四亩地,共栽了280多棵,留了十棵备用补苗的,剩下的十棵给了尤虹。
树苗是栽下去了,根本隔三差五就去地里看一看。
小小的树苗长在麦田里,看起来很单薄。
因为没有叶子,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活着。只有来年看,如果发芽长叶,说明它活了。如果没有反应,就说明它没活,还得补栽。
看过几次,树苗还是树苗,没有什么变化。似乎一点也没有长高。看得根本有些着急。
尽管他告诉自己,沉住气,可是盼望着干一番事业的他,面对农业这种古老而又传统的行业,不由得心急。
若是在城里创办一家公司,多则数月,少数数周就可见成效。
可是在农村,跟土地打交道的时候,就是不能急,不能拔苗助长。这也正是改变农村困难所在。周期长,阻力大,没有耐心是干不成事的。
时节临近年关。
秦根本回到红火沟快一年了。这一年的折腾,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不过,回首过去,那些失败的教训,也在提醒着他,农村有个大天地,也是个大舞台,更是个大社会,想干出一番事业,并不那么容易的。
不要说带领全村致富,即使让自己的家境改善,先富起来,也有千难万难。好在,这些困难并不足以压倒这个年轻人。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
那天,根本妈早早烙好小锅盔,烙了十二个,因为一年有十二个月,这是祭祀灶王爷用的。
晚上,一家人在灶台前,将墙上帖了一年的灶王爷撕下来,放在火上烧掉。
根本妈说,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
根本不是很情愿,但是为了照顾老母亲的良好愿望,他也跪在灶王爷面前,磕了几个头。
那时根本就在想,老百姓真是善良,对着灶王爷磕了那么多头,日子仍然过得紧紧巴巴。难道灶王爷上天没说好话?
祭完灶,一家人坐在客厅,围着炉子,商量着这个春节怎么过。
该割多少猪肉,买多少蔬菜,要不要提个猪头或者下水,豆腐是从河口镇买,还是在村里的胡师傅家买。给小孩的压岁钱什么时候去银行换新票子。
大大小小的事一算计,到年前这几在,还是挺忙的,有很多繁琐的事要做。
根本多年在部队,过年就是想家。
如今终于可以一家人在一起了,才知道农村过个年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过,这些年,农村的民俗已经减弱了很多。不像根本小时候那么热闹了。手机、电视夺去了大部分人的时间。
年味,在一年一年变淡。
筹划好过年的事情,秦有仁又念叨起来。若是农家乐没有搞砸,日子也不至于这么紧巴。若不是那个黑心的宁为海使坏,也不会亏二十多万。
根本知道他爸心疼那些钱。他还没把边富贵私吞合伙款的事说给他爸,若是他爸知道那事,还不跟边家干仗?
一家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
根本看看表,晚上九点多了,还会有谁来。他去开了院门,原来是边大梁和他爸来了。大梁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