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难兄难弟
前些日子的那个晚上,边大梁在秦根本家喝酒,喝多之后就睡在根本的床上。
秦根本拆开了尤虹给他的烟,看到了尤虹的信,正巧儿子小宝突发急病。根本抱着儿子去医疗站,一家人忙乎了一宿。
大梁半夜醒来,发现睡在根本的床上。他喝了些水,又想抽烟,随手拿出根本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盒好猫烟。
不经意间,大梁发现了尤虹写给根本的信。
大梁明白了,尤虹喜欢的人是根本,对他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是根本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脚,把机会让给他,可是他太不争气,事业无成,无法赢得尤虹的心。
想通了之后,大梁回家就给父亲说,他不再追求尤虹了。他要跟餐馆的服务员于秀确定恋爱关系。
边富贵早就看出来,于秀对大梁一往情深,小姑娘对他的老板既崇拜又喜爱。
以前,大梁的眼里只有尤虹,没有别的姑娘。如今,再去追于秀,还来得及。
餐馆虽然倒闭了,但大梁与于秀的联系并没有中断。
大梁找到于秀,说明自己的意思。
于秀做梦都在想的事,一下子变成了现实。
大梁也不再回避遮掩,他大大方方地把于秀带到众人面前。
放下了尤虹,选择了于秀,大梁算是解脱了。不过,他的心里还惦记着尤虹,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根本。
大梁说:“根本哥,你跟小宝他妈离婚已经一年多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不能一心只想着挣钱吧。”
根本笑着说:“你看我现在活成这样子,有谁愿意跟我呢?”
“还是有人喜欢你的,只要你愿意。保准可以成。”
“算了,我还是先把咱的猕猴桃树种好,有了资本再谈别的。”
“两不耽误啊。”大梁说,“照你说的这样,那我不能找对象,等发了大财再结婚才是正理。”
“你跟我不一样。”根本说,“我嘛,上不上,下不下。不想委曲自己,也不想耽误别人,更不愿意找一个对小宝不好的。”
“根本哥,我觉得尤虹就不错。我是配不上人家,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呢?难道还想着和小宝他妈复婚?”
“唉,复什么婚。柳丫红已经结婚了。”
“哦,前几天我听人说,柳丫红来家里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复合。既然不复婚,尤虹哪里配不上你啊。”
“大梁,你今天是怎么了。不是说不提尤虹了吗,你怎么老替她着想。”
“我不是替她着想,我是替你着急。你知道吗?尤虹可能要调到县城了,这学期结束之后就走。”
“走吧,该走的终究是走的。”根本说,“每个个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自由。”
“可是,根本哥,你想过没有。咱村小学现在只有这几个教师,如果尤虹一走,没有新的老师来。咱的学校十有八九要撤销。
你回红火沟不是想干点事吗,不是想改变红火沟的面貌吗?
如果红火沟连学校都没了,整个村子除了鸡飞狗跳,连一个娃娃的读书声都听不到,这样的红火沟是你想要的吗?”
根本皱起眉头看着大梁。
别说,大梁的这番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的确,学校就像一个村子的眼睛,没了眼睛,心灵就没了窗户。
真的撤销了学校,红火沟离文明村的目标就更远了。
“尤虹真的要走,那谁也拦不住的。”根本说,“红火沟小学的未来只有另想别的办法。”
“其实,做做尤虹的工作,她应该还能留下。”大梁说,“当初她回来任教,跟你的想法一样,都是为了红火沟的未来。”
“即便要做工作,那也是宁支书去做工作。”
“宁支书不行。除非另外一个人去,才能留住尤虹。”
“谁?”
“你啊!”
“呵,”根本淡淡地笑了笑,“我是希望红火沟一天天好起来。可我不会拿一个姑娘家的未来,去赌这样烂包村的未来。”
“我知道尤虹喜欢的是你,只要你一开口,她保准留下。”
“你就别替**心了。”根本说,“尤虹要走要留,全在她自己。我是不会挽留她的。”
“那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她吗?”
“我……”
“说实话。”大梁步步紧逼,“军中无戏言,咱都是当过兵的,你也别遮遮掩掩的。”
“尤虹是个好姑娘,可我不能害了她。”根本说,“我把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押在红火沟。即便失败,我就一孤家寡人,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如果找个伴侣,岂不是还要拉个垫背的?”
“根本哥,有仁叔真没说错,你就是当兵当久了,当瓜了。”大梁说,“我是一只赖蛤蟆,吃不上天鹅肉,我认。你本来就是一只雄鹰,你去追求天鹅,有什么不好的。”
大梁这个比喻把根本给逗乐了。
根本说:“既然是鹰,那就等着鹰来陪伴吧,怎么能去追天鹅呢?”
根本说的这些,无非是不想连累尤虹。他越是这样想、这样做,大梁越是佩服他。
当过兵的人,遇事总是替别人着想,心里往往没有自己。
不管根本怎么说,大梁拿定主意,在这件事上,一定要帮助根本,要**之美。
大梁还想再劝劝根本,可是根本不想再谈这事。
根本毫不客气地把大梁“赶出”家门,告诉他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还叮嘱大梁,这两天把家里活安顿好,准备去一趟农科城,为村民选购猕猴桃树苗。
……
大梁离开了根本家,心里装的还是根本与尤虹的事。
他很清楚,如果尤虹这次真的离开红火沟,那就不会再回来。
根本与尤虹也就不大可能在一起。当前最紧迫的事,就是想方设法先留住尤虹。
可是,凭他的本事和资历,又怎么能劝说尤虹呢。
大梁想到了宁支书。于是,他大步流星来到宁支书家。
宁为山家在村子中间。宁家是红火沟的老户,宅基地很大,有一亩半还多。
宁为海从这里搬出去,在河边修了别墅之后,这老宅院就留给了宁为山。
宁为山当**几十年,主任换了一茬又一茬,他这个支书就像不倒翁。
不是说他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是说他与上级的关系多亲密。最重要的是,他凭一张老脸,可以把这红火沟团烂泥团和到一块。
这几年,老支书也不想干了,可是没有培养出合适的“接班人”,他还得坚守岗位。
宁支书的院门是开着的,大梁直接走了进去。
宁为山家是二层楼,盖得早,已经很旧了,而且格局很不合理,一点不洋气。
宁支书的儿子宁强,在红垯公司上班,平时不回家。家里只有老两口。偌大一个院子,楼上楼下六间房,只有一间亮着灯。
大梁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宁大伯。”
屋里有人回应,“谁啊,进来。”
大梁进了宁支书的堂屋,也就是客厅,没有人。
这时,东侧的卧房门开了,宁支书的老婆走了出来,把大梁让进卧室。
宁支书正坐在炕上看电视。
他家的客厅里有一个很大的平板电视,宁支书不愿意看。他更喜欢坐在炕上,看一个二十英寸的小电视。
大梁在炕沿上坐下。宁支书的老婆倒了一杯水放在炕桌上。
“大梁,有事?”
“大伯,也没什么大事。听说咱村的小学要撤销了。如果真的那样,以后咱们的孩子到哪里上学去?”
“你听谁说学校要撤销?”
“不是说,尤虹要调到县城当老师。尤虹一走,学校的教师不足,学校不得撤销嘛?”
“尤虹可能要调走,学校撤并的事,上级并没有明确通知。”
“大伯,尤虹可不能走啊。”大梁说,“尤虹是咱村培养的大学生,又是优秀教师,这么好的老师走了,咱的娃,更难走出大山。大伯,你得劝劝尤虹,留下来,咱们这更需要她。”
“尤虹走不走,那得由她自己决定。”宁为山说,“虽然我也想留她,可是我不能那么做。
你想想,尤虹是人才,留在这里会埋没人才。
况且,尤虹也是大姑娘了,她现在正在跟宁非处对象,调到县城工作,不是更有利于成家立业嘛?
我们不能为了公家的事,就把人家拴在这里。这没道理,也说不过去啊。”
“哦,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是留不住了。”大梁没有想到,宁为山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大梁,你来的正好。”宁为山喝了一口茶说,“我还说这几天去找你帮个忙呢。”
“什么事,大伯,你说。”
“村小学这学期的课程快结束了。放假之前,我准备代表村里去学校慰问一下老师。
一年到头,老师们很辛苦,我想请老师们吃顿饭。
可是去镇上不方便,又花钱。我想就在学校食堂搞一桌菜。
你来给咱当大厨,你是开过饭馆的,手艺没得说。”
“好,没问题。”大梁说,“什么时候做,你提前说一声。如果需要我买菜,我跑一趟镇上。”
“这样吧,按十个人算。你列个菜单,我安排人提前把菜准备好。”宁为山说着,就从炕桌的抽屉里拿出纸和笔。
大梁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了需要购卖的菜品。
两人又聊了几句,大梁起身告辞。
回家的路上,大梁想,依靠宁支书劝说尤虹,看来难以实现。实在不行,就得他亲自去劝。给学校做饭,正好是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