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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侠情传

第十章 传家之宝十二枚玉玺

上房正屋,也是那家接人待物的客厅,宽敞,窗明几净,红楠木的桌椅,上等的瓷器,透着富有和高贵。

那二爷在专属于自己的位置坐定,小岛在那炳贵的礼让下,坐在那二爷的右手边,韩立功与那炳贵并肩坐到别一边。

佣人端茶壶进来,给每位斟满后,退下。

小岛屁股沾下椅子,复站起来,身子稍躬,郑重地说:“那老先生,您德高望重,我十分敬仰,早就有登门拜访之意愿,今日相见,十分高兴。”

那二爷不糊涂时,说起话也是滴水不露,他了摆手说:“坐,坐,咱俩儿素昧平生,你犯不上跟我说这么多拜年的嗑儿,再说了,我不瞒你呀,我对你们东洋人,咋说呢?算了,算了,上门都是客,我还是不说了。”

小岛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放在茶桌,打开,里面是两根金条,推过来说:

“今日造访,恰逢那老先生寿日,区区一点薄礼,聊表寸心,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那二爷头不抬,眼不睁,端起茶碗,掀开碗盖,轻呷一口,放下,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素昧平生,你我没有来往,我呢,也不想和你有啥来往,薄礼厚礼,我都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

韩立功也许不想看到小岛的尴尬吧,低声对那炳贵说:“那大哥,小岛先生和老爷子唠他们的,咱们就别在这儿跟着掺合了,走,走,咱们上外候着去吧!”

那炳贵本来对小岛和韩立功的到来感到疑惑,听韩立功这么一说,他更有所警惕了,说:

“候啥候呀,把老爷子一个人撂这儿?”

韩立功又说:“你没看出来吗,小岛先生有事儿跟老爷子唠,咱们……”

那炳贵抚弄着扳指儿,没动地方,说:“多大的事儿,用得着背着咱俩儿吗?再说了,我阿玛有时犯糊涂,要真说事儿,我更不能离开了。”

那二爷耳朵有时相当管用,听见儿子说的话了,骂道:

“混账东西,你又说我糊涂,我……我睡着了都比你们明白。”

那炳贵笑说:“阿玛,我……我没说您老,我说我自个儿呢!”

韩立功不好再说什么,笑着说:“好,好,那咱们坐在这儿喝茶。”

小岛并不在意那二爷不冷不热的态度,口气始终是那么平和,说:

“那老先生不要多虑,我知道你们那氏家族是满清贵胄,我在日本也是德康家族之后,我们德康家族与你们的大清朝……”

那二爷抬起手,愤懑地说:“打住,打住,别提我们大清,我也不想听你的德……德康家族,你这一提大清,我……我心里犯堵,要不是你们东洋人毁了我们北洋水师,伤了我大清的元气,那个南蛮子孙大炮他能成气候吗?对了,还有那个乱臣贼子袁大头,就是这两个兔崽子,勾打连环,生死活拉地毁了我大清朝的万年基业,一头扎进了民国,可恨,可杀……唉!大清啊,大清,皇上啊,皇上,我一想到皇上他老人家窝在天津卫,如龙浅滩,受苦受难,我这心啊……”

那炳贵见父亲激愤悲怆,怕父亲伤身、伤情,忙劝慰说:

“阿玛,今个儿是您老的喜寿,咱不说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了。”

韩立功也劝说:“是啊,老爷子,虽说改朝换代了,您老爷子不照样儿是家大业大,儿孙满堂吗?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啥,这日子不还得往下过。”

那二爷瞪了韩立功一眼说:“你小子这话我就不愿意听,我家大业大咋的了?我这家业都是皇上恩赐的,没有大清,能有我那家吗?我那家几代深受皇恩,我……”

韩立功可不想拧着来,连忙说:“是,是,您老说得对,皇恩浩荡,皇恩浩荡,我祖上也是在旗的,镶白旗,多尔衮那支。”

那二爷不依不饶地说:“你是旗人?你要旗人,就不该穿民国这身皮,你不觉得辱没了祖宗吗?还有,那多尔衮的名讳是你叫的吗?你得喊他老人家和硕睿亲王,那可是咱们大清朝的摄政王啊!”

韩立功遭此指责,不免有些面红耳赤,还好,他懂得老少尊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炳贵稍觉过意不去,小声地对韩立功解嘲说:“老爷子就这么脾气,大清朝都赶上他老的命了,谁也不能说大清朝的一点不是,老爷子说你两句,你别往心里去。”

韩立功大度地说:“当老的,别说是说,就是骂几句,咱们不也得领着吗!”

那二爷余怒未消地说:“你俩儿叨咕啥儿呢,大点声。”

那炳贵欠身陪笑说:“阿玛,您老消消气,我和韩巡长唠闲嗑儿呢!”

韩立功也陪着笑说:“老爷子,您和小岛先生唠你们的,我和我哥唠我们的。”

那炳贵抽出一支香烟递给韩长功。

韩立功摆了摆手说:“这个还真没学会。”

那炳贵问:“酒呢?”

韩立功说:“也不行。”

那炳贵说:“这烟不抽,酒不喝,你们当警察的这两样儿不沾边的人,可不多啊!”

韩立功拍了拍衣兜,苦笑地说:“想抽想喝,这衣兜得有银子啊!”

那炳贵说:“哭穷?”

韩立功说:“那到不是,唉!我不能跟你比呀,你的家业够你吃几辈子都吃不完,我大苞米楂子粥能喝饱就不错了,再有别的嗜好,那还活不活了……”

那二爷还在怀念大清,念叨皇上。

小岛似乎摸到那二爷的脉博了,开始转向恭维,说:“那老先生,日月轮回,时代变迁,但不管怎么变,您那家祖上的功绩在历史上,都占有辉煌的地位,这种光耀应该值得您及您的后人骄傲和自豪的。”

那二爷的情绪变化的很快,刚刚还是一脸地愤懑,听小岛这么一说,脸上立时现出沉醉,说:

“你叫小……小岛吧?我说小岛啊小岛,你这话说得占理儿,也招人听,这是你提起我那家的祖上,不然的话,我犯不着跟你这个东洋人说这个,这……这说起我那家的太祖,他老人家那可是老汗王身边的带刀护卫啊,老汗王,是谁,你知道吧?那是我们大清的太宗努尔哈赤……”

小岛笑说:“知道,知道,努尔哈赤是清朝的始祖,一个大大的英雄。”

那二爷原本混浊的眼睛,放出亮光说:“这英雄还用得着你说呀,那我再问你,你知道我们旗人把英雄叫啥儿吗?巴图鲁,老汗王就是我们满清的第一巴图鲁,我那家的太祖也是巴图鲁,还是太宗老汗王亲口封的巴图鲁,那老汗王不但封我那家太祖巴图鲁,还说我那家太祖是他的好兄弟,太宗能把我那家太祖当成兄弟,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

这时,门被推开了,那炳贵的福晋进来了,冲那炳贵示意一下,那炳贵走过去,听自己的福晋说过话,摆手让自己的福晋出去,他走近父亲,轻声地说:

“阿玛,外面上完菜了,您老看是不是得开席了?”

那二爷光宗耀祖的余兴被打断的,颇不高兴地说:“忙啥儿,等着!”

那炳贵顺从地说:“好,好,等着,不忙,不忙。”

小岛之所以耐着性子,听那二爷吐沫纷飞地赞颂祖宗,是因为另有所图,见那炳贵催促其父,他也趁势进入主题,说:

“那老先生,恕我冒味,您祖上如此显赫,想必坊间所传您手中藏有清庭皇室玉玺,是真的了?”

那二爷愣住了,问:“玉玺?”

小岛充满期待地说:“是的,是玉玺,而且共十二枚,其中一枚是您所说的睿亲王多尔衮曾用过的。”

那二爷恢复了平静,漫不经心地说:“一听你说这话,你就是个棒槌,还玉玺呢,行话那叫宝玺。”

小岛连声说:“对,对,是宝玺,宝玺,据说是十二枚。”

那二爷端起茶碗,掀开碗盖,没喝,复又放下,用手捋起那几根胡须。

小岛急切地说:“那老先生,不瞒您说,我今天来,一是为您贺寿,二呢,就是想见识一下您所说的宝玺,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眼福。”

那二爷沉吟着,又干咳嗽两声,似乎又犯起了糊涂,说:“说到这宝玺,我咋跟你说呢?我要说有呢,它就有,我要说没有呢,它就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有,那也是我那家祖上传下来,怎么可轻易示人呢!”

小岛眼中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贪婪和惊喜,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异常了,身子前倾说:

“那老先生,我知道这玉……不,这宝玺,每枚都是稀世珍宝,您舍不得拿出来,不过,我还是要表明我的心愿,如果您能忍痛割爱,我想购买,至于价格吗?由您决定,我绝不会还价的。”

那二爷鹰一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小岛。

小岛说:“那老先生,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唐突。”

那二爷冷冷地说:“我耳朵沉,你能给我再说一遍吗?”

小岛意识到这是谈僵了,但还硬着头皮地说:“那老先生,请不要误会,我是想……”

那二爷一拍茶桌说:“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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