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线索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国家机密，我可以答应你，不会把今天的谈话告诉任何人。”
说完，老师向审讯台前的那张椅子走了过去。坐定之后，老师开口问道：“说吧，什么国家机密？”
李遮阳没有遮掩，直接回答道：“我们现在正在侦查一起日本间谍案，涉及到鸡冠梁。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建议把鸡冠梁列位你们艺术系的一处写生地点？”
老师答道：“没什么特别原因，就因为那个地方风景不错。”
“鸡冠梁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地方，你又是怎么知道鸡冠梁景色不错的？”
“我是从照片上看到的。”
“哪儿来的照片？”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宿舍门口捡到的，可能是谁不小心掉在哪儿的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多月前，具体哪一天，我也记不清楚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照片上的地方是鸡冠梁？”
“我找学校里的本地老师问过，是他们告诉我的。”
“记得问过那些老师吗？”
老师想了想，报了几个人名出来。
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李遮阳结束了这次询问。
“就到这里吧，要是以后想起什么来，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当然，我们也可能会为这个案子打扰到你，提前说一声，还望见谅！今天的谈话还望您给保密。对了，我叫李遮阳。”
为谋取老师的墨宝埋下伏笔之后，李遮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老师送出了门。
询问继续。
第一个接受询问的老师那里好歹还问出了照片，接下来的询问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包括告诉老师照片上的地方叫鸡冠梁的几名本地老师。每一个接受询问的师生，不管是否紧张，能说会道也好笨嘴笨舌也罢，起码在情理和逻辑上是说得通的，并不能使人产生怀疑。
直至凌晨四点半钟的时候，李遮阳才迎来了转机。
凌晨四点半，打发走了座位上这名对鸡冠梁一无所知的学生之后，李遮阳扔掉手里的烟蒂，抬腕看了一下表，对守在门口的特工叫喊一声，“下一个。”
又一个穿学生装的学生走了进来。
到椅子边上，进来的这名学生看了看李遮阳，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问道：“我，是坐这儿吗？”
李遮阳点头，“是这儿，坐吧。”
学生坐了下来。和之前进来的那些学生一样，因为不知道叫到这儿来原因，面对着的人是谁，这名学生同样显得有些紧张。
“我能问问，你们是谁吗？”学生和之前那些师生一样问道。
“我们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例行公事的把台词念上一遍之后，李遮阳开始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辉。”
“哪儿的人？”
“江苏苏州。”
“什么时候来的山城？什么时候进的艺术系？”
“民国28年2月来的山城，同年6月考上的艺术系。”
“鸡冠梁知道吗？”
“知道，很多同学都去那里写过生。”
“你呢，去过没有？”
“去过。”
“一般什么时间去？”
“没有固定的时间，看天气好坏，而且我也不是经常去。”
“昨天去过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去？昨天的天气可是不错。”
“昨天系里的抗日宣传队有活动，所以没去。”
“知道昨天都有什么人去过鸡冠梁吗？”
“不知道。”
“再仔细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天不亮我就跟着宣传队从学校出发了，其他人去没去我怎么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同学里，谁最爱到鸡冠梁去写生？”
刘辉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一小小的细节怎么可能逃得过李遮阳的眼睛！
李遮阳没有乘机追击，而是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盯着刘辉，不发一言。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刘辉的神情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又抽去一半的时候，刘辉突然开口，有些慌乱的说道：“我真……真的不知道！”
“真的，真的没有骗你们。”像是怕李遮阳不相信似的，刘辉又补充说道。
李遮阳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抽他的烟，继续紧盯着刘辉。
烟抽到尽头，两根指头的指尖也捏不住的时候，李遮阳扔掉了手里的烟蒂，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一口盅里的茶水。可即便是在喝水，李遮阳的目光也没有从刘辉的身上移开过。
水喝完，茶盅放下，李遮阳这才不紧不慢的对刘辉说道：“时间给你也给够了，相信你也考虑清楚了，说还是不说，你自己斟酌着办——”
说到这里，李遮阳话音突然一转，向刘辉问道，“想不想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刘辉几乎是脱口而出，“干什么的？”
李遮阳慢条斯理的说道：“有没有听说过军统局？”
李遮阳话音刚落，就见刘辉身子一歪，跟着，他的一只手就急忙伸出，往扶手上一抓，将歪倒的身子重新扶正。
显然，“军统局”三个字把他吓得不轻。
“我什么都没干！”刘辉惊叫一声。
李遮阳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说吧，都干了些什么？”
刘辉表情一呆。
一看刘辉的表情，李遮阳就知道，这个刘辉确实什么都没干，他的惊叫不过是恐惧之下一个正常人的本能反应。不过刘辉在替人遮掩也是肯定的，否则之前他就不会有那样的表现。
“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求你们相信我……”刘辉哀声说道，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火候差不多了。
李遮阳把放在面前的烟和火柴往旁边陪审特工面前一推，眼神向刘辉方向示意了一下。这名特工会意，拿起烟和火柴，起身向刘辉走了过去。
李遮阳就在这时开口，“说吧，谁最爱去鸡冠梁？”
没有回音。
李遮阳一声咳嗽，走向刘辉的那名特工迟疑了一下，然后停在了那里。
“不想在这里说，那咱们就换个地方说。”李遮阳站了起来。
“我说，他叫鲁广亮！”刘辉也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李遮阳重新坐下。
“坐下吧，把这个鲁广亮的情况好生说说。把烟给他，让他压压惊。”李遮阳向停在半途上的那名特工招呼一声。
特工走了上去……
等到刘辉点燃一支烟，李遮阳又才说道：“和我说说这个鲁广亮。”
两口烟下肚，刘辉一下子变得平静了许多。
“我们都是苏州人，我们一起来的山城，他比我大一岁，待我就像兄长一样……”
刘辉将鲁广亮以及与他的关系向李遮阳讲了一遍。
等到刘辉讲完，李遮阳问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他每次去鸡冠梁为什么不叫上你？”
刘辉答道：“我们都不是有钱人，两个人都经常去鸡冠梁的话，来去的车费根本负担不起。事实上，系里很多同学也是偶尔才去上一次，经常去的也有几个，但像他那样几乎天天都去的，却是没有。”
刘辉说的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鲁广亮，由此也可以看出，刘辉对鲁光亮频繁前往鸡冠梁的行为也是不满意的。
李遮阳已经坐过了这个时代的公交车，它的价格有多贵，李遮阳是知道的。
“他是怎么负担得起的，你知道吗？”李遮阳问道。
“他也负担不起，他是在我这里借的钱。不瞒长官您说，我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盐水就白饭了。”
“就为了写生？”
“应该不是，应该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见过她本人一次。”
“在哪儿见到的？”
“就在鸡冠梁，我们几个同学去哪儿写生的时候遇到的，那天鲁广亮也在。”
“什么时候遇到的？”
“一个多月前。”
“什么时间？”
“具体时间我也忘了，大概在早上七点左右，是在我们上去的时候，她正好从上面下来。”
时间上对得上。在没有发现其他嫌疑人之前，这个女人无疑是最大的嫌疑。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天之后，鲁广亮就开始经常去鸡冠梁。”
“鲁广亮一般离开学校是什么时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不住一个寝室。”
“你们不住一个寝室，那你又怎么知道鲁广亮是为这个女人去的鸡冠梁？”
“有一次我去他的寝室，他人不在，他的箱子忘了上锁，我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全是那个女人的画像，我这才知道的。”
李遮阳扭头向右边这名陪审特工看了一眼，陪审特工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出了房间。
示意过特工之后，李遮阳重新看向了刘辉，问道：“鲁广亮昨天去没去过鸡冠梁？”
刘辉想了想，犹豫着说道：“应该……应该是去过了的……”
“为什么不敢肯定？”
“我一整天都没看到他人，我也是猜的。”
“一整天都没看到人？”李遮阳心头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