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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侠情传

第十九章 蒙面人下令斩尽杀绝

蒙面人暗骂一声,侧过头,对九响枪埋怨地说:“你看你手下这帮人,那有一个顶用的,好好的事儿都办砸了。”

九响枪没言语,轻叹一声,想必不是心有恻隐,而是,他叹他这个绺子新手太多,比如斜巴愣,来到绺子还不到一年,看来,是得找机会练练手下的人马刀枪了。

李青山踢了踢永清娘几下,回头对九响枪说:“没气了,这……这老娘们儿挺虎啊,愣自个儿自个儿插了。”

黑话:插了就是杀了。

斜巴愣还在嚎叫着,可能摸到左眼球没有了,蹲下想把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找回来,按回眼窝里,边寻找边喊说:

“我……我的眼珠子,我的眼珠子,你……你们他妈的都在哪儿瞅啥呢,还不沙楞地帮我找找我的眼珠子啊!”

旁边的崽子们都退避三舍,平时,斜巴愣就是逮谁骂谁,把绺子里的人得罪遍了,没人性,没人品,没人缘,所以自然没有人愿意帮他这个忙了。

李青山忘记自已被打掉半个耳朵了,说:“这黑天瞎火的,上哪儿找去,再说找着了,还能安回去呀?嘿,反正你眼睛斜愣,也看不准啥儿,这剩下一只眼,兴许还能看清亮了呢,哎,对了,我看以后别叫你斜巴愣,叫你独眼龙吗?这名字挺喝亮,比你的斜巴愣好听多了。”

斜巴愣一脸污血,痛苦无比地说:“大炮头,你……你他妈的不讲究,这工夫还耍笑你兄弟,你……你不是人。”

李青山哈哈大笑,说:“我……我说的是实话,你小子别不知好歹。”

斜巴愣悻悻地说:“你……你那半拉耳朵没了,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李青山听斜巴愣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用手又捂住受伤的耳朵,懊恼看着那炳贵,欲要再打几枪泄愤,蓦地,他眼睛一亮,发现那炳贵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祖母绿扳指儿,他弯下,撸下来,见扳指儿沾上血了,他在那炳贵身上擦抹两下,套戴到自己右手大拇指上,举在眼前又细端祥一番,嘿,怪了,心里一得意,耳朵好象也不疼了。

蒙面人还在埋怨九响枪,懊丧地说:“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枉费了我的心思啊,这趟算是白忙活儿了。”

九响枪说:“兄弟,别这么说,我已经让手下弟兄们挨院挨屋去搜了,就是刨地三尺,也得把兄弟你想要的玉玺给找出来。”

蒙面人说:“找?两个当家人都死了,东西藏在哪儿,谁知道啊?上哪儿找

去啊?”

九响枪说:“别上火,别上火,再搜搜看,来呀,大炮头,大炮头呢,你进去传我的话,告诉屋里和后院的弟兄们,给我仔细地搜,犄角旮旯都不要漏掉。”

李青山忙说:“大当家的,我进去看着他们,谁敢吊儿浪当、稀里马哈的,我他妈的削他。”

前院、中院各屋,崽子们翻箱倒柜,除了把躲藏的人撵到前院来,搜到一些值钱的小物件,趁同伙没注意,揣进自己怀里,留着换钱零花或买酒。被派到后院的胡子,在绺子都是不起眼的崽子,他们搜的都是库房,多是粮食、马料之类的东西,没多大油水,就连马匹,他们都不感兴趣,因为好马牵回绺子,也没有他们的份儿。

永清躲在茅房里,透过门缝,看到有火把在附近晃来晃去,知道是胡子进来,他没看见前院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玛父和阿玛、额娘都死了,所以,并没有太害怕,但他清楚地知道,让胡子抓到,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更何况他已答应母亲,不能让胡子发现他,抓到他,所以,他精神还是格外的紧张,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盯着外面,殊不料,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一个崽子举着火把,向茅房走来,永清的心瞬间似乎都不跳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崽子在茅房前停下,突然大喊说:“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永清惊得张开嘴,险些叫起来,心想:这胡子眼睛咋这么贼性,天这么黑,透过门就能看到他,太厉害了。

崽子又喊:“再不出来,我这一搂火,把你打成筛子眼儿。”

永清听胡子这么喊,认为自己藏不住了,心一横暗说:出去就出去,看你能把我咋样儿,就在他刚要推开茅房门时,又一个崽子的声音传来说:

“你小子看见啥了,乍呼个吊啊?”

刚才喊话的崽子说:“我看见个小房,怕里面有人。”

另个崽子说:“你真是瘸子打围坐山喊,进去看看不就行了。”

永清一听,心里打个愣,明白了,胡子并没发现茅房里的他,而是胡乱喊叫,他忍不住想笑,没敢笑,身子贴在茅房的墙壁上,片刻,他以为那个胡子走,透过缝隙再一看,那胡子向前慢走,欲要进来,这门若打开,那他真的无路可逃了,怎么办?永清算得上机灵的孩子,急中生智,蹲下来,两手搭住便坑的蹲板,身子一出溜,跳进粪便坑里,这坑里积赞的屎尿,足有半米多深,快没到永清的脖子了。

那个崽子拉开门,先把火把伸进来,什么都没看到,后闻到臭味,才知道这是茅房,忙缩回头,转身离开。

另个崽子问:“看到啥儿了?”

那个崽子往地上吐了一口说:“妈拉巴子的,甩瓢子的地方,能有啥儿?”

黑话,甩瓢子就是拉屎。

另个崽子哈哈大笑说:“味道不错吧?”

那个崽子说:“你要是得意这个味儿,过来尝两口?”

另个崽子骂道:“去你姥姥的吧,好东西,还是留着你自个儿造吧!”

那个崽子说:“这大户人家真能摆谱,甩瓢子的地方都是青砖垒的,比咱们住的木愣房都阔气……”

两人胡子说话声远去。

前院,九响枪和蒙面人在地上来回走动,看得出,两人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那家的家人和大院的伙计们都被驱赶出来,站成一堆,看见那二爷、那炳贵和永清娘的尸体,有的吓傻了,想哭不敢哭,有的哭出声,被崽子一吆喝,不得不强忍着、憋回去。对于崽子的问话,尤其是问到金银财宝,他们都摇头不语,确实,他们不知道,也不可能见过。

最后,问话的崽子跑到九枪八面前说:“大当家的,问过了,大院除了些伙计,就是老娘们儿,没有一个主事儿的,啥金子,银子,还……还有那个啥玺,他……他们是一问三不知。”

九响枪发狠地说:“不说,都把他们点天灯。”

黑话:点天灯就是用火烧死。

问话的崽子说:“点不点天灯,是另一说,看来他们是真不知道。“

两个崽子从中院出来,抬着半筐大洋,还有一些女人所用的金银手饰之类的东西,放在九响枪和蒙面人面前说:

“大当家的,就搜到这些东西,都在这儿,还有丝缎布匹、衣服,一会儿用不用也装车上?”

九响枪又恼又疑惑地说:“不都说那家大院的金子银子用缸装吗?咋能就这么点东西呢?不对,还得给我搜。”

李青山走过来说:“大当家的,算了,搜也没白搜,地面和炕洞子都刨开了,根毛没有。”

九响枪无奈地说:“那家大院不是有大车吗,把值钱的东西都装车上吧!”

李青山问:“人呢?”

蒙面人冷酷无情地说:“送他们回老家。”

李青山没动,看着九响枪,他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在等九响枪发话。

九响枪自认是铁石心肠的汉子,可那是在山林中,在绺子里,眼下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他似乎有些下不了手。

蒙面人问九响枪说:“等啥儿呢,动手吧!”

九响枪犹豫地说:“这……这老老少少这么多口人,是不是有点……”

蒙面人向九响枪伸出手,因为始终用黑布遮住脸,自然看不到他任何表情,但不用看,只听其说话,就让人心里发冷。

九响枪不解地看着蒙面人。

蒙面人指了指九响枪腰中的匣子枪,示意递过来。

九响枪双手活儿,善使双枪,轻叹一声,抽出一把匣子枪,扔给蒙面人。

站在咫尺之外的那家的家人和伙计们,隐约听到了九响枪和蒙面人的话语,再看九响枪和蒙面人之间的举动,知道胡子要大开杀戒,斩草除根,顿时,惊恐万状,后退着,挤成一团,相互依偎,仿佛这样能免逃一死,有的人再也抑不住绝望,嚎啕大哭,更有的人,跪下,捣祘般地磕头。

有个女人搂住两个孩子哭求说:“各位大爷,我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两个孩子吧,我们不是那家的人,我们是那家的亲戚,来这儿串门的……”

两个陪伴、侍奉那二爷的老丫环,不约而同地站出来,神情凛然地喊道:

“那家的人,都挺直了身板,不就是个死吗,别让这些王八羔子看不起咱们旗人,咱们旗人不怕死……”

蒙面人的枪响了,而且是接连不断的开枪。

那家的家人和伙计凄惨的喊叫着,接二连三的倒地,女人们欲护住孩子,自身先中枪,但随后孩子也中枪死去。

蒙面人凶残地说:“杀,一个不留,给我杀。”

李青山的枪响了,斜巴愣的枪响了,崽了们的枪都响了。

待枪声停下,眼前的尸体横倒竖臥,血流成泊,没有了一点声息。

蒙面人近似于疯癫地喊道:“烧,放火给我烧,我要把这里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映红半个天空,待火焰三天三后熄灭,那家大院已变成一片灰烬瓦砾,荡然无存,从此,元宝屯再无一个那姓的人了,那家绝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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