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孤胆英雄
第八章，孤胆英雄
沈仕杰趁着先锋营机枪﹑步枪的火力掩护，从堑壕的另一端跳了出去后，像一只敏捷的豹子，在事先选好的炮弹坑相连的冲锋路线中翻滚、跳跃，很快就前进了八九十米。
碉堡里的敌人盯住了他，几挺机枪向着他扫来。
听到密集的机枪子弹打在自己头上的弹坑边沿，沈仕杰躺在弹坑里一动不动。等敌人的机枪一停，马上纵身从弹坑里跳向侧前方的一个弹坑。
他向左跳两下，又向右跳，没有一点规律。
碉堡里的机枪子弹追着他打，但总是差那么一点，往往是他刚刚落进弹坑里，机枪子弹就打在了他翻滚过的弹坑边沿。
越靠近碉堡，弹坑越密集、越大，都是75毫米重炮炮弹炸出的弹坑。弹坑大，隐蔽性好，但对跳跃、翻滚的体能要求更高。
沈仕杰身上带着三十颗手榴弹，双手抓着两个炸药包，仍然身轻如燕，翻滚、腾挪自如，气得碉堡里的敌人几乎发狂了，几挺机枪成弧形封锁住他翻滚的路线。
全师官兵低落下去的情绪，随着沈仕杰的出现，又被燃烧起来。
几十个军官举着望远镜紧紧的盯着他，随着他的腾挪﹑移动，随着他的翻滚﹑跳跃，那些紧张、绷紧的心，跟随着上下跌宕起伏。
为了不伤到沈仕杰，先锋营停止了射击。
敌人碉堡里的机枪除了追逐射杀他的几挺外，其它的也停止了射击。
整个战场上寂寞下来，成了沈仕杰独自表演的舞台。
他仿佛在用身体动作演奏着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瞬间的翻滚、腾挪，把乐曲带入到**；一会又趴伏不动，失去了踪影，让曲调进入到低吟。
敌人的几挺机枪就像是舞台上的射灯，紧随着男主角不停的移动，把全师官兵的情绪调动的如痴如醉。
沈仕杰还没有前进到五连长山豹牺牲的位置，就动弹不得了。
碉堡里的几挺机枪射出的子弹，成一个弧形包围住他，把他压在一个大弹坑里无法动弹，子弹把弹坑四周边沿上的泥土打的到处飞溅。
他躺在弹坑前面的斜坡上，取下五颗手榴弹用绑腿带捆好。
一切准备妥当，沈仕杰双手抓着一捆手榴弹，使劲向身后抛去。
“轰”的一声巨响，一捆集束手榴弹在碉堡前爆炸，杨起的浓密硝烟、泥尘弥散开，遮挡住了周围的视线。
碉堡里的敌人一时间被硝烟和泥尘遮蔽了视线，失去了射击目标，机枪停顿了一下。
沈仕杰趁着这个空挡，抓住两个炸药包连续向前翻越了四个弹坑，又趴伏不动了。
等硝烟散去，敌人的机枪再响起时，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敌人慌张了，又加了几挺机枪覆盖了更大的封锁范围。
沈仕杰故技重施，等敌人的机枪打了一阵子，停了，又抛出了一捆手榴弹。
“轰”的一声又是巨响，前面的硝烟和泥尘还没有散去，又一捆手榴弹抛出，新的烟雾又弥漫开来。
沈仕杰这次没有再直接往前翻滚，而是向着侧翼的弹坑快速翻越，并连续越过五个弹坑，斜着往前插了三十几米。在烟雾逐渐散去的时候，又趴在弹坑里又不动了。
碉堡里的敌人根据投弹的方位射击，完全没有目标的乱射。
烟雾散去，战场上安静下来时，谁也不知道沈仕杰在哪里。敌人的机枪停止了射击，碉堡中所有射击孔里的敌人都瞪着眼睛在寻找他们的目标。
柳子桀举着望远镜看不到沈仕杰的身影，又看见敌人的机枪停止了射击，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抓起重机枪吼叫着开火……
丁阐明看到柳子桀的表情，马上明白了，泪流满面的一把推开重机枪手——“啊——！哒哒哒……”他发疯似地双手握着重机枪，对着敌人的碉堡拼命的扫射。
先锋营阵地上的轻重机枪﹑步枪全部怒吼起来，士兵们怀着极大的悲伤，吼叫着射击。
碉堡里的敌人被突然响起的密集枪声搞糊涂了，不知道这是为了掩护，还是那名勇士已经被他们打死了。
沈仕杰躺在弹坑里，听着先锋营阵地和敌人碉堡里的机枪对射，深喘一口气，快速跃起，跳出弹坑，滚进了前面的弹坑。
所有的人又看到了那个矫健的身影，先锋营的士兵们欢呼起来，枪声嘎然而止。
敌人惊慌的集中五六挺轻重机枪对着沈仕杰趴伏的弹坑射击。
沈仕杰看到弹坑里有一具敌人的尸体，咧着嘴阴笑起来。
他先往前扔出绑好的两颗手榴弹，在爆炸声中把敌人士兵的尸体向右侧隔壁的弹坑抛去。
两颗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烟雾不够浓密，碉堡里的敌人依稀看见了那个翻滚的身影，所有的机枪一下子全部对着那个身影进行射击。
沈仕杰可以清晰的听到子弹打在那个士兵身上发出的“噗噗”声。乘着这个机会，他快速的往左侧前面弹坑翻滚过去。
等到敌人发觉上当，机枪扫射过来时，他趴在弹坑里不动了。
沈仕杰收集牺牲战友和敌人士兵尸体上的手榴弹，把它们和自己身上的手榴弹一样，五颗一捆绑好。
他躺在炮弹坑里，双手抓着一捆往使劲往右前方抛去——敌人的机枪紧随的手榴弹的爆炸移动，不给他利用烟雾掩护的机会。
等敌人的机枪打了一阵子，烟雾快散尽的时候，沈仕杰又把一捆手榴弹往左前方扔去——敌人的机枪又往左边打去。
沈仕杰躺在弹坑里一动不动，忽右﹑忽左的接连抛出几束手榴弹，调戏着碉堡里的敌人。
他的这种轻佻戏弄的做法，确实把碉堡里的敌人气疯了。他们停止了射击，十几个人握着机枪瞪大眼睛紧张的望着前面。
看到敌人不跟着玩了，沈仕杰露出了诡秘的微笑。
他把一捆集数手榴弹向着右前方抛出，在爆炸声中跃出弹坑，跳进前面一个弹坑。接着又向右前方抛出了一捆集数手榴弹，这次他向着左前方的弹坑滚去。
碉堡里的敌人看到手榴弹的爆炸点越来越接近碉堡，知道那个勇士又向前跃进了，急得所有机枪对着烟雾区射击。
这时，他们看到了那个身影向着左侧前跃进，急忙调转枪口封锁住沈仕杰的前进路线。
距离敌人碉堡不到三十米了，已经没有了迂回的空间。
沈仕杰躺在弹坑里急速的喘着粗气。
碉堡里的敌人被逼的歇斯底里了，几挺机枪轮流压着打，不给沈仕杰丝毫抬头的机会。
此刻，无论从那个方向跃进，都必死无疑。
沈仕杰躺在弹坑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满脸都是混合着泥土的汗水。他脑子飞快的旋转，想着怎么才能靠上碉堡去。
忽然，他看到了手里的两个炸药包，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他拿起一个炸药包，拉响了导火索，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炸药包向着碉堡抛了出去。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凭着强有力的臂力，炸药包被抛到了碉堡的边上。
“轰”的一声巨响，腾起了蘑菇云般的黑烟，炸药包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涌进了碉堡的射击孔，把底层碉堡里的人猛地冲倒，把上层的人眼睛灼伤，机枪声嘎然而止。
就在炸药包爆炸的一瞬间，沈仕杰不理三七二十一，咬着牙猛跳起来，抓着手里炸药包就往前冲——他身体前倾，两条长腿像野豹一样玩命的飞奔——两三秒内，人已经趴在了碉堡壁下。
碉堡里换上了机枪手，几挺机枪同时“哒哒哒”响起。敌人知道爆破手就在眼前了，十分的恐慌﹑惊愕，机枪毫无目标的疯狂扫射。
沈仕杰靠在两个射击孔之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平复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掏出了两颗手榴弹，拧开后盖，拉开导火绳，默默的数了三下之后，才把手榴弹塞进了身旁的碉堡射击孔。
“轰轰”两声爆炸，碉堡里炸作一团，下层的机枪嘎然而止。
沈仕杰趁机拉开炸药包上的导火索，把它塞进了碉堡。然后迅速几个侧滚翻，趴倒在五米外的一个大弹坑里，抱着脑袋，捂着耳朵一动不动。
“轰”的一声闷响。
沈仕杰趴在那里觉得奇怪，响声不对，也没有碎快落下。
他抬起头，看见碉堡下层的各个射击孔冒着浓浓的黑烟，但整个碉堡依然丝纹不动的屹立在那里，他惊诧﹑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先锋营王营长从望远镜里看见沈仕杰把炸药包塞进了碉堡，激动的站起来大喊：“弟兄们，报仇的时刻到了，冲啊！”
冲锋号吹响了，先锋营的士兵们呐喊着跳出堑壕，端着枪发起了冲锋。
碉堡上层的机枪响了，重机枪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冲锋的队伍被集体猎杀，成片的倒下。
王营长挥动着手枪冲在前面，首先中枪倒下。
“趴下，趴下！”柳子桀挥动着手臂拼命的呼喊。
队伍散乱的趴在了一个个弹坑里。
丁阐明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背回了王营长。
“营长！营长！”丁阐明悲伤﹑尖利的喊叫。
满面胡须，一脸泥土，血染衣衫的王营长躺在丁阐明的怀里，惨淡﹑凄凉的说：“我完不成任务了！我愧对团座！愧对倒下去的弟兄们！阐明，剩下的路就靠你了！
“营长！营长！”丁阐明悲痛欲绝。
王营长费劲的伸出手，抓住了柳子桀，满脸刚毅﹑**的说：“先锋营没有孬种！”
柳子桀泪流满面的紧紧握着王营长的手说：“我知道！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