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老相识
“妈了个巴子的，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砍了张督军干儿子的手？！”
蛮横的喊声伴随着军用皮靴后跟上的马剌敲击地面的剌耳声音，一个胖胖的奉军上校在卫兵的簇拥下踏上那高高的台阶并走进了大厅。
因奉军的到来而摆脱了常玉舒控制的民团首领看见救星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那人面前：“刘团长，你怎么才来呀？我差一点让这些人给做了！”
“张督军的副官接到你的电话后就令我们宪兵营往这里赶，但路上因火车耽误了点时间。咦，你是民团首领，是什么猖狂之人敢做了你？”刘团长连解释带问着。
“就是这几个人！他们刚才还用枪顶着我的脑门呢。他们也是伤我儿子的凶手，而且，他们还是遭到通缉的马匪三白！”民团首领边说边指着白天锡一干人。
刘团长一听，立即掏出了手枪：“你说他们就是那赫赫有名的马匪三白？”
“没错！他们还敲了我十万大洋呢，”民团首领急的直跺脚，“快把支票给我抢回来呀，那可是我的**子！”
白天锡看着这位胖胖的奉军上校，自己差点笑出声来。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在这小小的镇子上都能不期而遇。
于是，白天锡跨前一步，双手拱拳：“刘团长，一两个月不见，近来可好？”
刘团长一看，马上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瞪了好一会儿才说：“小日本，怎、怎么会是你？！”
原来，这人就是和白天锡打了两次交道的奉军团长刘迷糊！
刘迷糊在京南一战中全团溃败。激战中，他钻到白天锡所藏的大黑锅里也没能逃脱被俘的命运。刘迷糊被俘之后，直军统帅曹锟、吴佩孚等对被俘的奉军中高级军人恩礼有加。吴佩孚原想留住这些人为直系军队效力，但又怕留住这些东北人也是定时炸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吴佩孚给这些人发了路费，都遣送回了东北。
刘迷糊回到奉天之后，不敢去见他的老上级汤玉麟，怕汤玉麟治自己的罪。没兵没权的他只好用钱开路，通过张作相的副官——自己的小舅子这条门路而投到张作相门下。恰好，张宗昌因剿灭独眼狼匪帮而成了独立团团长，宪兵营营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于是，张作相的的副官便怂恿张督军安排刘迷糊接替张宗昌成了宪兵营营长。但人们依然称呼他为刘团长。
刘迷糊一看眼前这人是整治过他两回的那个小日本，当时头就大了。
白天锡见刘迷糊发问，便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我就是那个小日本啊。瞧你比以前胖多了。是不是吴佩孚那里的伙食好啊？让我猜猜，你该不是像诸葛亮那样舌战直军千军万马，然后从那里逃了回来？”
作为军人最怕揭吃败仗和被俘这样的短。刘迷糊本来就有些口吃，现在让白天锡这一揭短，登时气得眼冒金星，说话自然就更不利索了：“我、我们奉军的这次大败，都、都是你们这些日本顾问瞎指挥的！若、若是让我们无拘无束地去、去打仗，咱奉军还能失败？”
“快拉倒吧。”白天锡反唇相讥，“你要想不打败仗，必须背口大黑锅。这大黑锅能救你的命呀。到时候，你就高升了，会升成大锅将军！”
“你、你、你……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本人现在是宪兵营长了，正管这事。是、是你们砍断了张督军干儿子的手？”
“嗬，恭喜刘团长高升，竟然接替了我大哥的位置。你来的正好，听说民团首领的把兄弟是张督军，我们这些人正要找你们张督军去评理呢。”
“你们伤了人，找、找张督军也沒用！”
白天锡慢呑呑地解释道：“你只看到结果，不知事情起因。是民团首领的儿子带团丁先袭击我们日本人才被我们砍伤的。袭击我们日本人，那可是会引起——”
白天锡找不岀合适的词，只好打住了。常玉舒上前耳语了一下，白天锡又说：“会引起国际纠纷！国际纠纷你们懂么？就是我们关东军的河田大佐和高桥少佐这些人去找你们张大帅理论！”
民团首领急忙向刘团长解释：“不对不对！这小子不是日本人！他是这里药房的一个小伙计！”
刘迷糊对民团首领小声道：“这、这你就弄错了，他就是日本人啊，千真万确。我可以作证。当初，我们在京南作战失利之时，就是吴佩孚的日本顾问把他保出来的。我们打过两次交道呢。”
民团首领急了：“他真的不是日本人啊！对了，他是你们通缉的马匪三白之一的小白狐呀！”
“他、他是小白狐？”刘迷糊下意识地攥紧手枪追问民团首领，“你有什么证据？”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啊，不信你问问我的团丁们。”
白天锡接过了话音：“我还说我是少帅呢，你信么？”
“不、不许你污蔑我们少帅！”刘迷糊说罢，收枪入套，旋即把民团首领拉到大堂边那红红的堂柱后面，“你这算什么证据啊，若是弄错了，我这刚刚弄到手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再说了，他是日本人，怎会是小白狐？既使他是小白狐，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抓呀。更何况他的拜把子大哥张宗昌是张大帅的红人呢。”
民团首领急得直跺脚：“刘团长，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张督军派来帮助我的。你若不使劲，我儿子这仇就报不成了！”
刘迷糊摊了摊手：“哎呀，你也不瞧瞧，下面站着一大片日本人呢。若是盲目行事，真会引起这小子所说的国际纠纷啊。”
“我那十万大洋咋办？那可是白花花的大洋啊！”
“你心疼那十万大洋，难道我就不心疼么？”
“心疼你还不替我抢回来？”
“我是说，我也被这小日本敲了十万大洋！认倒霉吧，这小子惹不起。”刘迷糊悄悄说，“目前，张大帅跟日本人密切合作、整军经武，准备进攻关内和直系逐鹿中原。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哪敢得罪小日本？”
民团首领满脸的哭相：“刘团长，你说咋办？快给我出个主意吧。事成之后，我送你十斤上好的烟土！”
刘迷糊想了想，就说：“从事态上看，张大帅跟日本人眉来眼去的，但张作相督军极为讨厌日本人。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再说了，张督军不了解这事情的复杂性。你家里不是有电话么，你赶紧向张督军打个电话请示如何置这些日本人。我在这里围着他们，要他们别走。”
“唉，只好这样了！”民团首领说完，一路小跑去内室打电话请示去了。
民团首领前脚一走，刘迷糊便来到了白天锡面前。他对白天锡说：“这、这件事情，你和民团首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你也知道，这被伤之人是张督军的干、干儿子。民团首领去打电话，请示机宜了，希、希望你们暂时不要走。”
白天锡一听，觉得他的计划几近成功，便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为壮声威，已经换上日本浪人服装、腰插倭刀的今井次郎、佐藤圣、佐佐木和铃木站在了他身后。白天锡笑嘻嘻地对刘迷糊说：“刘团长，限制日本人的人身自由也是要引起国际纠纷的。不过，我们是老相识了，你的面子我必须给。我们可以等，看这个民团首领怎么给我交待？”
“那、那就多谢了。对、对了，我记得你叫鹿丸圣。”
“刘团长好记性啊。”
……
白天锡和刘迷糊相对而坐，两人竟然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二人竟然“摒弃前嫌”、无话不谈了。
功夫不大，民团首领像霜打了茄子一般走进了大堂。
刘迷糊一见，主动迎了上去：“张督军咋说？”
民团首领哭丧着脸，嘴里嘟囔着：“督军说…非常时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迷糊长出一口气。他马上回过身来对他的副官说：“收兵，回奉天！”
大兵们乱哄哄地撤了下去。趁民团首领不注意之时，刘迷糊向白天锡一拱手：“小、小老弟，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白天锡也拱了拱手。
大兵们撤走了。日本侨民们冲上来将民团首领大堂内的所有物件砸了个稀巴烂，没了奉军大兵的保护，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民团团丁站在一旁哪有敢阻拦的？随后，日本侨民们将民团首领团团围住，逼迫他让出了镇上一条街的妓院……
肆意地宣泄结束后，日本侨民们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白天锡摁到椅子上并抬了起来，浩浩荡荡地向怡安大旅社走去。那些候在街上等待事情结果的好事之徒们竟然为这即将将他们置入水深火热之中的日本人鼓起了掌。
这场较量，白天锡完胜。但是，他帮日本侨民扩大了势力范围，这算不算是汉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