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人小鬼大
日本正金贸易公司密室内，经理岸信夫看了白天锡和佐藤手里的电报，确信了眼前这三个人就是河田大佐和高桥少佐派来的密使。但是，他对这三个少年的能力将信将疑。这等年纪就被派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难道关东军军部是在闹着玩？
疑惑归疑惑，岸信夫还是介绍起了他所掌握的叛军情况：“阁下，通过我们售给他们的物资测算，目前，高士宾和芦永贵在满城周边有三万人马。这些人马当中，只有一个旅约四千人是原吉林省的正规边防军部队。这些部队归高士宾指挥；其余的，均为吉林省的大小胡匪组成。他们归芦永贵管辖。目前，他们组织了靖安军，高士宾任司令，芦永贵任副司令。其司令部设在满城城北，离咱这里不远。”
白天锡问：“不是说他们已经开始南下了吗？”
岸信夫解释道：“我刚刚得到情报，那是他们的疑兵之计。靖安军人马、枪炮均不少，但弹药极度匮乏。现在，他们正和我公司交涉，准备购买我们日本的弹药。没有弹药，他们是无法南下的。”
“这倒是件好事！”白天锡自言自语地说。
“怎会是好事呢？”
白天锡没有正面回答岸信夫的问题，而是问：“咱们正金公司有他们所需的弹药吗？”
“库房里的弹药都够他们打到奉天去的了。咱公司表面上是正规贸易公司，实际上是做军火贸易的，每年的利润十分可观。”
“那好，我们把军火卖给他们！”
“这可使不得。”岸信夫为这个小孩子的鲁莽之举而站起身连连摆手，“在这紧要关头，若是我们不经军部同意而私售弹药，便是资敌。我们会被枪毙的！”
白天锡笑嘻嘻地说：“高桥少佐不是让我全权指挥你们么？怎么，我的命令你们不执行？”
“鹿丸君、佐藤君，我岸信夫不是不执行上级的命令，可这事重大……”
“好了好了！”白天锡打断了岸信夫的话，“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出了事，我负责。”
“那、那好吧。”
白天锡又问：“他们什么时候来购买弹药？”
“他们非常着急，随时等候我们的答复。”
“好，我们亲自上门拜访，给他们一个答复！”
“既然这样，我马上去联系他们。”
“等一等。你们公司这里有炸药么？”白天锡问。
“有。不过，您用炸药干什么呢？”
白天锡学着戏文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山人自有妙计！”
望着白天锡，岸信夫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到半个小时，岸信夫就返了回来：“鹿丸君，我已经办妥了。芦永贵急着见你。”
佐藤圣道：“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
岸信夫说：“别急，我得把你们的假身份说一下，以免被看穿。我对他们说鹿丸君是我们东京正金株式会社总裁的大公子，此次前来这里是视察贸易的。购买弹药之事大公子说了算。”
白天锡心里不乐意了：老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你小子却给我找了一个日本爹，至少我妈她老人家不同意。如此一来，我岂不真成了师父所说的“汉奸”了么？不行！
想到这里，白天锡道：“我二哥的父亲就是大阪军火商，我看让我二哥冒充大公子更逼真。”
佐藤圣笑道：“这话不错。我父亲兼做军火生意，我从小耳薰目染，对军火买卖还真是内行呢。”
“那好，就由二哥你冒充军火商。我么，就当你的……”
白天锡原想说当你的秘书、司机、甚至是警卫之类的。但这小身板，估计别人都不会信。于是，只好说：“就当你的弟弟吧。”
话一出口，白天锡有些后悔。因为弟弟和哥哥都是一个爹。唉，话说出去，收不回来了。师父，饶恕我吧，我真的不是汉奸。
这边，良子问白天锡：“那我呢？”
“你呀，就在正金公司这里架起电台，随时收发电报。这工作非常重要！”
良子小声说：“我想跟在你身边。”
白天锡正色道：“这是命令！”
“哈依！”良子不得不鞠躬应承。
白天锡道：“岸信夫，还有几件事情你马上去办！”
“请阁下吩咐！”
“第一，立即给你们公司驻宽城子的情报人员发报，让他们以给你们公司拉货为名，把我们在宽城子车站的别动队秘密运进满城你们的公司里来。”
“哈依！”岸信夫脚后跟一碰。
“第二，让你的情报员迅速摸清宽城子至满城公路上敌人的哨兵设卡情况，然后告之良子，并将此消息发给张宗昌！”
“哈依！”岸信夫又撅着屁股喊了一声。
“第三，你迅速准备些炸药，等我们运送弹药到他们那里时，把炸药混杂其中。另外，你给我们多准备些大烟、美酒。我要来它一个中心开花、内外夹攻，高芦那两个小子想不败都难！”
这次，岸信夫忘了说“哈依”，他张大嘴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屁孩。这小屁孩的计划如此疯狂而缜密，令他刮目相看。
但是，如此大胆的计划行得通么？如果失败了怎么办？那靖安军一定会围攻公司的……心里忐忑不安的岸信夫悄悄地给高桥真田拍去了一封电报……
所有的一切准备就绪。白天锡和佐藤圣都换上了一套日本公子哥式的服装。二人在岸信夫的引领下，乘着福特牌小汽车向靖安军司令部驶去。
靖安军司令部与正金公司只隔了一条街。这个大院子原本是俄国人的兵营。日俄战争后，俄国人撤回国内，这个大院子便由满城保安队驻扎。高芦二人叛乱后，这里便成了靖安军司令部兼军营。
靖安军司令部门前，异常混乱。胡匪式的士兵们大都嘴里叼着烟，横七竖八地扛着枪，个个衣冠不整、凶神恶煞地毫无纪律性可言。白天锡心想，这样的队伍还能打进奉天？
小汽车停了下来，早就候在这里的芦永贵的副官上前问：“你们是我们副司令请来的日本客人吗？”
岸信夫也很蛮横：“你没见车子上挂的大日本国旗吗？”
副官点头哈腰：“小的有眼无珠。我们副司令在大会议室里等您。请随我来！”
但驾驶小汽车的日本司机一脚油门便将那人扔在了大门口。
司令部前的六层台阶上，一个身体壮硕、满脸横肉的大汉站在那里。这人应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小汽车停到了台阶下，岸信夫第一个走下了汽车。那壮硕的大汉在台阶之上拱了拱拳：“岸老板（奇怪的称呼），老哥恭候你多时了，你们公子来了没？”
刚下车的岸信夫也学着他的样子：“芦司令，不要客气。我把我们公子请来了！”
说完，岸信夫回头拉开了车门。
佐藤圣和白天锡拿足了架势之后，下了车。
芦永贵一看，先是愣了一下。因为二人的年龄未在他的预料之中。
岸信夫急忙上前介绍：“这是我们总裁的二位公子。大公子叫佐藤圣，二公子叫鹿丸圣。”说罢，他又把芦永贵介绍给了白天锡二人。
岸信夫情急之下，没有考虑这么多。因为佐藤和鹿丸是两个姓氏。好在对方不是日本人，并没有察觉到。
佐藤圣道：“芦司令，敝人匆匆来满城，并没有携带什么贵重礼物。这是五十斤烟土和几坛美酒，不成敬意。请芦司令笑纳。”
芦永贵见对方出手就是五十斤烟土，大喜过望：“多谢二位年轻有为的公子！请二位公子到里面谈。”
“您也请！”
众人乱哄哄地向内走去。
落座后，芦永贵与佐藤圣聊起了吉林、奉天、关内，乃至日本的各种形势来。白天锡对此知之甚少，插不上嘴。不过，他也不敢说，怕露馅。
佐藤圣毕竟在日本受过很高的教育，谈吐之间，温文尔雅。他按照白天锡要求拖延时间的战术，与芦永贵东拉西扯的，交谈甚欢。
不过，能把吉林几万名胡匪聚集到他的身边，芦永贵毕竟有过人之处。他话锋一转，直入主题：“阁下，我想听听你对卖给我们武器，特别是弹药一事的看法。”
“芦司令，您应该知道，我们关东军严禁接济你们军火，那是因为你们靖安军的靠山是英美两国。而这两个国家无时无刻地不在想攫取我大日本在东北的利益。”
芦永贵给佐藤递上了一支烟，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们日本人支持的是张作霖，我们只好谋求其它势力的支持。”
“他们能给你什么支持呢？比如说军火。在我们关东军的严密封锁之下，他们能运进来吗？所以说，在东北没有关东军的支持，你成不了大事。”
“那我倒想听听佐藤阁下的高见。”
“那张作霖能和我们大日本合作，你为什么不能呢？要知道，谁为我们大日本带来的利益最大，我们就选择谁。”
“我明白了。可是，我们靖安军与你们日本高层、或是关东军没有打过交道呀？”
佐藤圣吹嘘道：“我们大日本正金株式会社是与满铁、三菱、三井等株式会社齐名的大财团。我们财团与大日本军政高层来往密切。我们可以给你们牵线。不过，等你们拿下奉天之后，得给我们株式会社一些好处！”
“我哥说的对。们不能白干。”白天锡终于说了一句话。
芦永贵听罢，猛地一拍桌子，大喊：“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