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端老窝
在靖安军后勤处大院，白天锡正为他的计划顺利实施而感到高兴时。突然，一大队身着灰色军服的吉林省骑兵冲进了后院。从军服上来看，来者应该就是靖安军中的吉林正规部队。
白天锡以为有变。他摸着腰上的手枪准备一但发生变故，便和佐藤圣一道来它个擒贼先擒王！
马队驰到近前，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军人利落地跳下马来。
芦永贵一看，笑道：“高司令，天都快亮了你才回来，你这可是昼夜兼程啊。”
原来，这人就是靖安军司令高士宾。此人北洋陆军大学毕业，他不仅是前吉林督军孟恩远的外甥，还是前吉林陆军第一师长、北洋陆军少将。几年前，孟恩远在与张作霖争夺吉林省控制权的斗争中败北，高士宾也被剥夺了师长一职。现在，高士宾趁张作霖兵力空虚之际率领旧部起兵报仇，被推举为靖安军司令。他是叛军当中唯一的一个可以指挥大规模军事作战的人。据说，此人生性多疑，且十分狡诈。
跳下马来的高士宾忙问：“芦副司令，这里乱哄哄的，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是好事了。我从日本正金公司买出了大批弹药！”
“正金公司怎会卖给我们弹药？”
“怎么不会？高司令，你看这不是正在卸车嘛。”
高士宾把芦永贵拉到了一边，小声说：“日本人全力支持张作霖，不可能卖给我们弹药。这里面一定有诈！”
“不可能。他们不仅卖给咱军火、负责接洽关东军，还把辽西北举旗反奉的三白联盟介绍给咱呢。”
“辽西北怎会有举旗反奉联盟？”高士宾冷笑着。
伸长脖子偷听的白天锡一听，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够狡猾的，竟能看穿老子我的计谋！怎么办呢？
还没等白天锡想出办法，芦永贵便带着高士宾来到了白天锡面前。芦永贵指着白天锡和佐藤圣说：“这二位是日本正金公司大老板的公子，纯日本人。就是他们买给咱弹药的。”
高士宾马上按着西洋的礼节与白天锡二人握了握手，然后用流利的日语问佐藤圣二人来满城的目的。
佐藤圣和白天锡自是对答如流。
高士宾相信了他们是日本人而非奉军的探子。但这让高士宾加深了他们是关东军的情报人员的怀疑。
于是，高士宾对白天锡二人说：“请二位东洋来的公子到我们司令部详谈！”
白天锡听高士宾的口气，顿感不妙。于是，他向搬运弹药的胡富贵悄悄使了一个眼色。胡富贵仿佛没看到似的，气的白天锡心里大骂这个黑狗蛋子。
司令部内，芦永贵所设之宴席还没有撤掉，那几个唱小曲的女子也肃立墙边，四周狼藉一片。
高士宾皱了皱眉头，把手一挥。警卫们赶紧撤下桌子上的酒菜并撵走了那些女子。
众人坐定后，警卫们端上了茶。高士宾便直入主题：“二位公子说那名震江湖的三白在辽西北组成了反奉同盟？”
“是的。”白天锡回答着。此刻，面对着狡猾的高士宾，他也为刚才唐突地胡编出三白起兵一事而感到后悔
高士宾又说：“据说，那张宗昌的混成独立团就驻扎在辽西北。三白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张宗昌难道不去进剿吗？”
“这——”白天锡有些语塞，“这我们就不大清楚了。反正三白他们的武装想要和你合作。我们是商人，对这些内幕不太清楚。”
“按照你们的说法，那赫赫有名的张宗昌便是一个十足的饭桶了。这可能么？”高士宾讽刺完之后，发出了一阵狂笑，“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昼夜兼程赶回满城吗？”
“你昼夜兼程赶回，与我何干？难道你也是急着往回赶，好找这几个唱小曲的陪宿不成？”白天锡的脸耷拉下来，没好气地说。
“俏皮话倒不少！”高士宾接着说，“本司令连夜赶回，就是因为得到了一个情报。这情报说，你们关东军全力支持张作霖，并且派河田大佐带领八个大队的兵力准备攻击我们。而且，你们日本人还严禁接济我方军火及各种物资。你们在这个当口来买给我们弹药，这不是另有所图还能是什么？”
芦永贵一听，非常吃惊：“高司令，你是说日本人要动手了？”
没等高士宾回答，佐藤圣猛地一拍桌子：“高司令，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无端怀疑我们，难道要跟我们关东军宣战不成？”
说罢，佐藤圣、白天锡和岸信夫都站了起来，并把手按到了腰间的手枪上。高士宾的警卫也都抽出手枪，双方剑拔弩张……
司令部后勤仓库那边，当胡富贵看到白天锡临走时的眼色，就知道有些不妙。尽管白天锡戏弄了他一番，他还是以大局为重。他赶紧找到曹得胜和曹得泉商量对策。
老山风曹得胜毕竟是队长，他决定立即动手！
胡富贵问：“在司令部里面的白天锡他们咋办？”
“趁爆炸之际，把他们救出来！”曹得胜说罢，三人分别通知了自己的部下做好准备。而后，曹得泉带着他哥哥老山风和胡富贵混进了另一间物资仓库里，并点燃了几桶早已准备好的汽油。
登时，冲天大火熊熊燃起。别动队队员和曹得泉的心腹们边往外跑，边大喊：“不得了啦，仓库着火了，要爆炸啦，快跑哇……”
整个仓库大院顿时乱作一团。
司令部内，双方剑拔弩张、怒目而视。芦永贵站到了两拨人中间，劝道：“都别激动，咱坐下从头捋一捋。别发生误会。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高司令、鹿丸君，你们说是不是？”
“我不管你什么真假！”白天锡假意怒道，“既然如此，我们把弹药运回去，这朋友不交了！”
“既然运来了，不是你想拉就拉走的！”高士宾蛮横地喊，“弟兄们，赶紧去仓库那里仔细检查，看看是否有诈！”
“是！”
警卫还未踏出门坎，就听外面乱成了一锅粥。高士宾急忙奔到窗前，就见后院烈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高士宾转身大骂：“他妈的，果然有诈，快抓住……”
高士宾话音未落，就听“轰轰轰”接连几声巨响，紧接着房倒屋塌，许多靖安军的士兵随着爆炸的碎片飞到空中。
司令部虽然与后院有一段距离，但强劲的爆炸冲击波还是将门窗彻底击碎，把屋内的所有人都扔到了外面。被摔出去的白天锡登时晕了过去。
老山风带着已经跑出大院后门的别动队又从前门冲了进来，在乱哄哄的院内寻找着。
司令部门前碎片一地，老山风拽起震晕了的白天锡和佐藤圣让队员背上，信岸夫心口正中插着一节木棍，已经没了呼吸。
曹得泉围着司令部找了好一气，随后气得大喊：“芦老贼和姓高的跑了！”说完，他甩手一梭子，打倒了几个像没头苍蝇般乱跑的叛军。
枪声就是信号！战斗开始了，老山风带着别动队队员们如同猛虎下山般，在司令部大院大开杀戒。子弹带着耀眼的弹痕呑噬着院内惊慌失措的匪兵，一些负隅顽抗的也难逃弹痕编成的火网。战斗打了足有半小时，一百多人的别动队竟然灭敌千余人。
此刻，东方已露出鱼肚白。白天锡已经醒了过来，而院子内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没有除掉酋首，白天锡顿感不妙。他揉了揉摔的肿涨的脑袋，便立即下令队员们收集重武器。院子内的重武器不多，大多数都被炸毁了。曹得泉带着他的部下仅找到两挺轻机枪。
白天锡对老山风等人说：“奶奶的，那个高士宾太狡猾！好端端的计划让这小子给毁了。依我看，趁着敌人还没有包围这里之前，我们迅速向正金公司集结。我想，他们不敢和日本人起战端，我们从那里固守待援！”
“就这么办！”老山风说。
但是，没等白天锡等人有所行动，院外枪声四起。恼怒异常的高士宾和芦永贵带着叛军扑向了司令部大院！
百余人对阵几千人的阵仗是没有胜算的。白天锡等人在司令部的工事里拚命向外反击，就连枪都握不稳的白天锡竟也干掉了数名敌人。但是，敌人太多了，如同蚂蚁一般。后院也已经被敌军攻占。别动队队员们被压制到了前院一块狭小的地带，别动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天已经大亮，太阳也从东方升起，金灿灿的阳光与遍地的鲜血融合在了一起。
没想到，敌人的进攻停止了。从四处升起的炊烟来看，敌人竟然在这关健时刻吃起了早餐，大概吃完后又会开始进行疯狂的进攻，而这次进攻将是致命的。因为别动队只剩下了四十人。
突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五六辆大卡车冲破了敌兵的包围圈向司令部大院驶去。
敌兵望着插着膏药旗的卡车不知所措。
大卡车冲到了白天锡等人面前。河田良子从副驾驶那里露出头来大喊：“鹿丸君，快上车！”
白天锡一看，大喜过望。他立即和残余的别动队队员登上大卡车。随后，开大卡车的日本司机们掉过车头，使足马力冲出包围圈，向另一条街的日本正金公司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