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叙福楼(三)
第七十三章、叙福楼(三)
叙福楼的买卖契约签字画押,交易完成。
沈士弘倒满了两杯酒,说:“金老板,咱们也算有缘分,一拍即合!现在生意做成了,干一杯吧?”
金老板端起酒杯,贼眼珠子转了转,又把酒杯放下,说:“咱们做的是酒楼和后面院子的房产买卖,我库房里还有不少的存货,屋子里还有不少的家具,那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好东西!这些又怎么算?”
沈士弘咧着嘴笑了笑,没有啰嗦,从口袋里抓出两把大洋扔到桌子上,有三十多块。
“你要是拿大洋呢,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要是嫌钱少呢,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拉走。”沈士弘指着大洋不屑的说。
“我拿大洋,我拿大洋!”金老板贪婪的把桌子上的大洋装进口袋里。
沈士弘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撇着嘴说:“金老板,什么时候可以把酒楼和院子交给我啊?”
“酒楼和后面库房的钥匙都在账房管家手里,你去跟他要。后面的院子——明天,明天一早就可以交给你。”金老板仿佛解脱般的说。
“哪咱们就干了这杯酒,一言为定!”沈士弘端起了酒杯。
金老板恨不得马上就能走,好久没有去赌场了,都快把他憋死了。现在怀里有了金子,他要去赌场好好的露一手。
金老板端起酒杯跟沈士弘碰了一下,一仰头喝干了,放下酒杯就走。
刘三看到金掌柜得了金条,又拿了大洋,焦急的拉住他问:“掌柜的,你有了金子和大洋,应该把欠我们的三个月工钱给了吧?”
金老板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说:“这些大洋不够付你们工钱的,等我两天,等我把金条换成大洋,一定把欠你们的工钱全付了。”
“可——掌柜的,你明天一早就走了,我们上哪找你去?”刘三急的几乎用哭腔说。
“嗨,不就是几块大洋吗?老子还能欠你们的?今天太忙了,回头再跟你们说。”金老板说完,急匆匆的跑下楼去。
刘三傻站在那里,看着金老板慌慌张张下楼的背影,委屈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士弘走上来拍了拍刘三的肩膀,关切的问:“金掌柜欠了你们多少工钱?”
刘三流着眼泪说:“叙福楼包吃包住,每个月给我们跑堂的伙计三块大洋,给掌勺、切菜的师傅每个月五块大洋。过了三个月了,一个大子也没给!”
沈士弘点了点头,说:“你去跟几位师傅和伙计说,愿意留下的,我们都欢迎,工钱照旧。至于金掌柜欠你们的工钱,如果他不给,我会全数补给你们。”
刘三激动的差一点就要跪下,他双手作揖道:“先生、太太,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大好人、大善人!我去和大伙说,他们一定会留下的!”
最后的两道菜终于上来了,是两位炒菜的师傅亲自端上来的,后面还跟着刘三等三个伙计。
刘三介绍道:“掌柜的,这位是叙福楼的主勺冯师傅,这位是蒋师傅。”
端着清蒸鳍江鳝鱼的是冯师傅,四十多岁,有一些驼背。端着红烧肘子的是蒋师傅,五十多岁了,脑袋光的没有一根头发。
两位师傅听了刘三说的事,都非常的感动、激动,非要亲自把菜端上来。
“新掌柜,实在对不住,清蒸鳍江鳝鱼是一道贵价菜,现在酒楼里的客少,平时没有进货,所以耽搁了,请新掌柜见谅!”冯师傅恭恭敬敬的把鱼盘摆放到桌子上说。
蒋师傅把红烧肘子轻轻的摆放到桌子上后,小声的说:“这道菜要慢火炖,因为没有准备,把时间耽搁了,希望新掌柜的不要怪罪!”
沈士弘微笑着站起来,摆摆手道:“酒楼的事情刘三都跟我说了,这些事不能怪各位师傅,大家都不要介意!”
“谢谢新掌柜的宽宏大量!我们都愿意跟着新掌柜干!”冯师傅双手抱拳,满脸的虔诚。
沈士弘从口袋里掏出大洋,同情的说:“我听刘三说,各位师傅好几个月都没有领到工钱了?我身上带的钱不多,这些你们先拿回家去救救急。”
他说着,把大洋分到每个人手里,一人拿到了四块。
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的活,没有拿到一个铜板,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没想到新掌柜刚见面,还没替人家干活,就给大洋,这在商城和道上可是从来没有的规矩啊?几个人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拳作揖,不停的喊谢。
沈士弘伸开双手安慰道:“各位师傅、各位兄弟,不必客气!咱们今后就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太见外!希望大伙今后精诚团结,共同努力,把叙福楼的生意弄得红红火火!”
听了沈士弘的话,几个人惊得大眼瞪小眼,大气也不敢出了。这哪是做生意的掌柜说出来的话,分明是江湖人士和道上人说话的口气嘛。
冬菊看到大家惊愕的眼神,马上意识到沈士弘把军队里的那套话说出来了,赶紧补话道:“沈掌柜豪爽、厚道,他是把大伙当成了一家人、当成兄弟了!”
听了冬菊的话,这些师傅、伙计受宠若惊,掌柜的什么时候能把伙计当成一家人、当成兄弟?个个激动的抱拳作揖,连连说:“多谢沈太太!多谢沈掌柜!”
冬菊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沈士弘尴尬的马上介绍:“我叫沈士弘,这位是冬菊小姐。”
大伙愕然的知道表错了情,赶忙慌乱的抱拳作揖改口:“多谢大小姐!多谢沈掌柜!”
沈士弘哭笑不得的挥挥手道:“刘三,你们三个下楼去,把账房管家手里的钥匙、账本和所有的东西都接过来,让他离开吧。”
“是,掌柜的!”刘三和两个伙计兴冲冲的跑下楼。
“冯师傅、蒋师傅,等酒楼里的客人走了,就关门打烊。从现在开始叙福楼暂时不开门做生意,一切等我的指令。明天中午,准备两桌酒菜。”沈士弘掏出八快大洋递给冯师傅。
“是的,沈掌柜!”冯师傅毕恭毕敬的答应着。“掌柜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先下去,好让你和大小姐把饭吃了。”
沈士弘双手抱拳拱了拱。
一行人离开后,沈士弘斟满了一杯酒,开心的一饮而尽,喊叫了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痛快!痛快!”
事情发生的太快,冬菊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她忽闪着大眼睛问:“士弘哥,这间大酒楼是我们的了?”
“我们的!”沈士弘得意的说。
“我不是在做梦吧?一顿饭还没有吃完,酒楼就成我们的了!”冬菊摸摸自己的脸说。
“哈哈哈……”沈士弘仰头大笑。“做生意就是这样,谈的顺,马上就能成交;谈的不顺,一年半载也没头绪!”
冬菊仰慕的瞪着大眼睛说:“士弘哥,你太厉害了!没想到你打仗厉害,做生意更厉害!”
“嗷,那是不是比教书先生厉害啊?”沈士弘坏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士弘哥!不许你再说这个了!再说我就真生气了!”冬菊撅起了小嘴。
“哈哈哈……”沈士弘开心的大笑。
“不许笑嘛!”冬菊娇柔的生气道。
“好好,不笑,不笑!”沈士弘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快吃这清蒸鳍江鳝鱼,这可是商城里的一道名菜,尤其是叙福楼做的最好!”
冬菊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小嘴里,眼睛马上放光道:“好吃!好吃!又鲜、又嫩、又滑!”
“你再尝尝这个红烧猪肘,这是我们以前每次来必点的菜,便宜、实惠、好吃,而且下酒下饭!”沈士弘双手抱在胸前,趴在桌子上望着冬菊吃。
“嗯——好吃好吃!香软可口,肥而不腻、入嘴既化!怎么能把猪肘子做的那么好吃?”冬菊笑得的大眼睛眯缝起来,上眼线彎成了月牙状,十分的柔情迷人。
沈士弘不敢再望了,心猿意马的自斟自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这叙福楼的菜就是好吃!”
冬菊小脸红扑扑的一把抓着沈士弘的手臂摇着撒娇道:“士弘哥,从今往后,咱们是不是有家了?”
“对,有家了,有家了!”沈士弘激动起来。
“士弘哥,我敬你一杯!”冬菊笑眯眯的端起酒杯递给沈士弘。
美酒佳人相伴,酒不醉人人自醉,沈士弘感觉自己仿佛**,那长条形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长缝。
刘三带着两个伙计捧着账本,拿着一堆钥匙跑了上来。
“掌柜的,钥匙和账本全都从账房管家手里拿来了,他一个人空着双手灰溜溜的走了。”刘三兴奋的说。
沈士弘站起来说:“我们去后院看看。这些账本去院子里烧了吧。”
“啊!掌柜的不查账啊?那个老狐狸肯定做了不少的手脚!”刘三气呼呼的说。
沈士弘拍了拍刘三的肩膀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重新开始。”
后院很大,是两进院。沈士弘以前来酒楼,都是直接从正门上楼,靠着临街的窗户座,从没有留意到叙福楼的后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院子。
前院的一排东厢房是叙福楼伙计住的,西面有马厩和仓库,两边的屋子相距有四十多米,院子又阔又大。
后院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是青砖灰瓦的大房子,院子和前院差不多,那是金掌柜一家住的。从后院的宽大院子和众多的屋子,可以感受到金老板的祖上多么辉煌过。
仓库里没有什么存货了,和这么大的酒楼比起来,那么一点的存货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样子。
沈士弘在前后院子里转了一圈,到处看了看后,说:“刘三,钥匙你先拿着,明天上午我们就过来。”
刘三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掌柜的放心,我吃住都在这里,一点一滴我都看紧了!”
沈士弘和冬菊离开叙福楼,往大街上走去。
冬菊回头看看离酒楼远了,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沈士弘好奇的问。
“这个刘三真有意思,一会太太、一会大小姐,我都被他叫遍了!”冬菊捂着嘴巴,咯咯的笑个不停。
沈士弘为自己没能及时的阻止或纠正刘三的话感到有些心虚,害怕冬菊以为自己有意想占她的便宜,赶忙解释道:“跑堂的见惯了世面,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目的就一个,让客人听着舒服、开心!你别介意啊?”
“嘎嘎嘎……”冬菊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我喜欢!我开心!”
沈士弘一愣,呆痴了片刻。
冬菊娇羞的瞥了一眼沈士弘,嘎嘎笑着跑开了。
沈士弘缓过神来,望着冬菊活泼、窈窕的背影,忽然有一股异样的暖流奔涌向全身的血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