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月牙谷
第八十八章、月牙谷
沈士弘被叫醒时，已过正午。
从山坳镇买马匹的人回来了，孙明山给沈士弘挑选了一匹膘壮的大白马，配好了马鞍。
住在后院里的掌柜都买回了马匹，把六十多辆马车套好，停在了前院里。虎威镖局单独买回了四辆马车，两辆坐着受伤的弟子，两辆摆放着裹着白布的死亡人员。
最可怜的是住在前院里丢了货物的掌柜们，带着的钱银全部被土匪搜走了，囊中羞涩买不起马，只有跟着大队的后面步行。
从野山坳从发，前行三十多里，就是月牙谷。
弯弯的月牙谷，其形像月牙，两头窄，中间阔，长有八九里。山谷的两侧都是陡峭的岩壁，山岩的顶部高低参差不齐，像一排锯齿，高处岩顶有一百多米，低处也有七八十米高。
山谷两端入口处的谷底只有五六米宽，中间最阔处也只有三十几米。整个山谷被两座陡峭的高墙般岩壁夹着，一天中有阳光的时候只是瞬间，其它时间里阴暗、清冷。
马车队进入山谷后，视线突然暗淡，就如从阳光灿烂的温暖世界，忽然进入到阴森森的冰冷地狱。陡峭高耸的岩壁把外面的光线几乎全部遮挡了，山谷里昏暗的让人周身毛骨悚然。
马蹄踏着山谷里砂石的声音特别清脆，马车的木轱辘**砂石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在山谷里显得凄凉、空远，飘忽。
沈士弘虽然来来回回在月牙谷走过几次，但那时年少无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险峻。而且每次都是坐着商队的马车走，一路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穿过了月牙谷都不知道。
可这一次不同了，他是以职业军人的角度审视着月牙谷，才发现江湖上传说的月牙谷凶险无比，绝非耸人听闻！
孙明山和沈士弘骑在马上，并排走在队伍的前面。
“进到这谷里，就像钻进了铁笼子，有劲使不上，浑身的不自在！”孙明山指着山谷两侧的高耸岩壁说。
沈士弘抬头看了看山谷上面狭窄的天空，就好像看到一条倒扣着的静静河流，清澈飘远。有两只苍鹰在山谷的高处徘徊，苍凉的叫声在山谷中久久的回荡。
孙明山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说：“清军的上万兵马，就是钻进这铁笼子里，中了神峰岭大军的埋伏，被活活烧死的！”
沈士弘抬头看了看两侧陡峭的山岗，自言自语道：“这么险要的地形，大军不会贸然进谷，肯定要派出先头队伍在山岗的两侧搜索、巡山。他们没有发现埋伏吗？”
孙明山很是惊诧，问道：“贤弟不但枪打的好，对作战也很内行啊！贤弟是不是在军队里干过？”
沈士弘打着哈哈道：“在军队里混过几天，觉得没意思，就出来做生意了。”
“哎呀，贤弟真是文武双全啊！你说的一点没错，当时清军是派出了几百人的队伍，从月牙谷外爬上了山岗，沿着山谷两侧的山岗搜索前进。这月牙谷的上面，两百多米内都是乱石岗，后面就是树林了。清军把整个山岗的树林搜了个遍，什么都没发现。他们没有想到神峰岭的大军全部埋伏在二道岗的后面。”
“清军太大意了，这么险要的地形，方圆三四里内都要搜索。”
“哎呀，贤弟，你要是清军将领，神峰岭的大军可要吃大亏了！他们的搜索队如果下到后面的山坳，再爬上山岗，神峰岭的大军就全部暴露了。当时埋伏的神峰岭大军不过四千人，而月牙谷外的清军有一万四千多人。如果被他们发现，从两侧围上去打，非全军覆灭不可！”
“清军还是不熟悉峙壁山的地形啊！”沈士弘望着山谷感慨。
“贤弟说的没错。搜山的几百人以为可以在山岗上警戒，掩护大队人马从谷底通过。可月牙谷有八九里长，哪是一时可以通过的？神峰岭的大军等清军全部进入山谷后，悄悄的越过山坳，爬上月牙谷的山岗，从树林里杀了出来。警戒的几百清军发现了神峰岭的队伍，向山谷里发出信号也来不及了。几百人面对几千人，还不是像蚂蚁一样被碾的粉碎！而山谷里的大军知道上面遇到了袭击，可队伍上不来啊！眼睁睁的看着山岗上的队伍被彻底的绞杀！这个时候，山谷里的清军也无计可施了，队伍在月牙谷里退，退不出；跑，跑不掉，就像强壮的黄牛掉进了泥潭里，有劲使不上。神峰岭大军把一捆捆柴火扔进谷里，把一罐罐火油倒进谷里，然后一把火，点燃了整个月牙谷！”
沈士弘看着狭窄山谷，可以想象出当时清军的惨况。
“听老人们说，那一年峙壁山里的狼群有又肥又壮，上万人死在山谷里，可把狼群喂饱了。特别是月牙谷的狼群多得吓死人，小商队根本不敢过谷！”
“是不是商队都聚集在野山坳客栈里，然后一起过月牙谷？”沈士弘问。
“可不是！商队、马帮往商城方向去的，在堇县聚集；往堇县方向去的，就在野山坳的客栈集中。这月牙谷里，不是狼群袭击，就是土匪埋伏抢劫，人少了，根本不敢进谷！”
“我说野山坳客栈的生意那么好，原来是这样！”沈士弘感悟到了。
“贤弟你看，这谷里的地形，如果有一个像贤弟一样的枪手拿着长枪站在上面的山岗上，这么窄的山谷，他完全就可以拦截下整个商队。如果你硬闯，那就成了活靶子了，跑也跑不掉！”孙明山指着岩壁的山顶说。
沈士弘望着岩顶，在这个狭窄、陡深的山谷里，上面如果有一个好枪手，确实可以封锁住整个谷道。难怪商队过月牙谷时个个都是战战兢兢。
“为了避开土匪埋伏在山岗的枪手，很多商队都等到晚上聚在一起过！”
“大哥的商队也是晚上过谷吗？”沈士弘好奇的问。
孙明山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我的双枪只在百米之内，白天过谷，遇到拿长枪的好枪手站在百米外的岩顶上，我就一点办法没有了，只有挨打的份！所以押运贵重货物的时候，只能在夜晚通过！但夜晚也不太平，山谷里的狼群多，要人多、火把多才能镇得住它们！江湖上不是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吗：月牙谷的白天土匪霸，月牙谷的夜晚狼天下！有时候白天土匪劫了财，把人杀了就丢在山谷里，狼群晚上出来争食，那争斗的嗥叫声可以传到十几里外，让人胆颤心寒！”
“那——大哥为什么今天白天过谷呢？”沈士弘不解的问。
“哈哈哈……不是有贤弟你在吗？再说，鬼麻子昨晚吃了那么大的亏，伤了元气，谅他不敢在月牙谷里搞事了！”孙明山实实在在的说。
沈士弘微笑着说：“大哥怎么知道我的长枪也行啊？”
“贤弟，咱们玩枪的人都知道，这驳壳枪最难掌控，而老弟是指哪打哪，这臂力、腕力非凡人所能及！大哥我就没有这个本事！所以，我敢断定，贤弟的长枪一定不会差过短枪！”孙明山毫不隐讳的说。
“哈哈哈……”沈士弘爽朗的大笑起来。“大哥不愧是江湖上的侠爷，能慧眼辨人啊！”
孙明山也爽朗的大笑起来。
在山谷里走了不到两里，左侧出现了一个狭窄的横谷。
“大哥，这个横谷能通向月牙谷的外面吗？”沈士弘指着横谷问。
孙明山摇摇头说：“月牙谷里，左右各有四道横谷，但没有一条可以通到谷外。它们的尾端都有陡峭的斜坡，可以上到岩顶。但几条横谷都分布在月牙谷的两端，到了山谷的中段，连横谷也没有了。如果山谷里有埋伏，两头一堵，把你围在中段，那可真成了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挨打了！所以，过月牙谷的时候商队会特别小心，都是好多家商队聚在一起过。因为人多、枪多，一般的土匪没有本事吃掉大商队？除非我跟你说的那三家！”
因为从野山坳出发晚了，赶到堇县时已是半夜子时。沈士弘在堇县的虎威镖局住了一晚。
第二天在孙明山的再三挽留下，吃了午饭后才离开堇县。
孙明山一直把沈士弘送到离城门外很远的地方，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才勒住马。
“贤弟，你如果有生意在堇县或旻县做，千万别跟大哥客气！这两个地方，大哥可以帮上忙！”孙明山下马，拉着沈士弘的手说。
“放心吧大哥，有事我绝不会跟大哥客气！”
孙明山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的通关符印，塞到沈士弘手里。
沈士弘看着手里的这块精致的凹凸纯金符印上还镶嵌着三颗细小的绿宝石，十分的特殊和别致，不明所以的望着孙明山。
“这是陈明辉大帅府发的通关符印，为的是各部押运军火给养时，免得产生误会。他的每个团发了一枚，见到通关金符，陈大帅地盘上的所有军队、警察不得查验运送货物。因为齐鸿圣的队伍在深山里，运送军需给养的路线太长、太危险，所以给了两枚。一枚在齐鸿圣手里，一枚在齐鸣鑫手里。因为我经常在外押镖，为了货物安全，齐鸣鑫就把金符给了我。贤弟你拿着，只要在陈明辉大帅的地盘上，这枚通关金符特别管用。”孙明山真诚的说。
“哎呀，不行，不行！大哥的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沈士弘推辞道。
孙明山表情凝重、真情道：“还有什么东西比命重要？如果贤弟不收，就是看不起大哥！”
“可是——大哥把这个给了我，你今后押镖的时候怎么办？”沈士弘一脸的为难。
“哈哈哈……大哥的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关金符！”孙明山拍打着自己的面孔说。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哥，后会有期！”沈士弘握着金符双手抱拳道。
“贤弟上马吧！”孙明山恋恋不舍的说。
沈士弘翻身上马，双手抱拳不停的拱手。
辞别了孙明山，他打马在山道上狂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