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王家庄
第九十八章、王家庄
王家庄是一个大庄，距离邕镇远，靠近堇县地界。
两个人赶着马车转悠到王家庄，刚进庄口，就听见庄子里又喊又叫，又哭又嚎的声音。
赶着马车走近时，看见五个人正围着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高个子男人打斗。这五个人中两个背着步枪，两个背着火铳猎枪和大刀，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对襟衣服的人身上没有带着家伙。
穿着破衣烂衫的男子只有十八九岁，虽然身体骨架宽大，神情强悍，但因长期吃不饱肚子，外露的肌体皮包骨，脸色灰暗。
三个背枪的人一起围着破衣烂衫的男子打，一个背枪的人死死的抓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
那个女孩在拼命的哭喊：“大哥救我！大哥救我！我不想去啊！”
穿着破衣烂衫的男子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虽然面对三个膀大腰圆的彪壮汉子，却毫无惧色，拼命的厮打。他身旁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也帮着跟背枪的人打。可他实在太小、太弱了，被人连连踢倒，滚出好几米远，但他仍然坚强的爬起来冲上去抓、去咬，最后直到被踢的趴倒在地上起不来为止。
穿破衣烂衫的男子虽然顽强，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三个大汉仍然不依不饶，不肯罢休，继续用脚猛踢他，把他踢的在地上打滚。
四周站着十几个村民，一起愤怒的喊：“抢人家闺女，还打人，太霸道、太恶毒，还是不是人啊？”
围观的人只是在边上喊叫，却没有一个敢上去帮忙打架。
那个身上没有背着枪的黑衣人，指着四周的人群凶恶的喊：“吵什么吵？欠债还钱，没钱人顶，天经地义！再喊叫，连你们一起打！”
“还有没有天理啊！你们仗着手里有枪，口袋里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横霸乡里，欺负百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作恶多了，老天会收你们的！”一个白胡子老人指着喊。
“张老头，没有你的事，滚远点，小心溅你一身血！”黑衣人狞笑着喊。
根子动作快，马车还没停下，就跳跃下去，冲进人群喊：“住手！不准打人！”
三个打人的大汉一愣，转过头看着根子，见是一个小孩，嬉笑着说：“哪里跑出来一只小老鼠，哈哈哈……”
“哪来的小野种，敢管老子的事？”黑衣人晃晃悠悠的走上来，想用手推根子。
只见根子一个快速、凶猛的上勾拳打在了黑衣人的心窝上。这一拳准确的打在了他的胸骨剑突下三角区位，身体高大彪壮的黑衣人瞬间双手捂着胸口弯下腰，一脸痛苦的表情，连话都说不出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他们想不到一个半大男孩能一拳把一个牛一样强壮的汉子打的弓着腰弯在那里直不了身。
那个抓着姑娘手臂的汉子靠根子最近，他松开姑娘，冲上来挥拳就打。根子像豹子一样，腰一弓，头一缩，避开了横扫过来的手臂，迎着汉子的腹部猛击一拳，“噗”的一声，拳头像打在了沙包上。这一拳也够狠，打的汉子哀嚎了一声，痛苦的抱着肚子。
“打的好！打的好！”四周围观的人群拍手欢叫。
那三个在打人的壮汉傻掉了，没想到一个半大孩子这么能打，竟然把他们两个大人打败了。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也不怕丢人了，一起吼叫着挥拳冲向根子。
就听“啪啪啪”三声鞭响，三个壮汉几乎是同时跌倒，趴在了地上。他们的后腿肚子被狠狠的抽了一马鞭。
沈士弘手里拎着马鞭，俏皮的讥笑道：“你们还有没有点出息？要不要脸？三个人打人家一个，那算本事吗？有本事单对单挑！你们打不过一个小孩，还想三个人一起上！一个个大老爷们，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几个大汉受到了侮辱，当着村民的面下不来台了，其中一个恼怒的拿起枪冲上来吼：“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敢多管闲事？”
沈士弘手腕一抖，马鞭“啪”的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个人哎哟一声，手里的步枪掉在了地上，捂着手腕弓下了腰。
其他人都忙着拿枪，只听“啪啪啪……”鞭响，一个个手里的步枪全部掉在了地上。一个人还不甘心，从后背抽出了大刀，结果他的手腕被马鞭抽的缠住，猛地一甩，连人带刀飞出去好远，狠狠的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四个人的手腕被马鞭抽的皮肤绽开，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哎呦！哎哟……”几个大汉哀声大叫，握着手腕痛得直不起身。
被根子打中心口的那个没有带枪的黑衣人，缓过了劲，直起身看见几个人被打的惨状，吓得双腿乱抖，双手合十，不停的作揖道：“好汉息怒！好汉息怒！误会，误会！”
四周的人群沸腾起来，高喊着：“打得好！打得好！早该有人教训这些乌龟王八蛋了！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横行霸道的欺负人？”
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沈士弘的面前，好像很委屈的说：“好汉，不是我们欺负他们，是他们欠债不还！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说好的到期还不上钱，就用姑娘顶，卖身到府里做丫鬟。你说，他们钱还不上，还不放人，这——这没有道理吧？是他们动手先打人的！”
沈士弘没有看那张纸，冷冷的问：“他们欠了多少钱？”
“欠了十二块大洋。”
“放屁！”那个破衣烂衫的高个子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黑衣人吼。“借了你们五块大洋，说好的年底还，这才三个月，你们就上门逼债！还说我们不讲理？有天理吗？”
黑衣人冷笑着晃动着手里的纸张说：“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月息三八十厘，按复利算，三个月还不上钱，就用小姑娘顶。你爹在上面画的押，还想抵赖吗？”
“放屁，放屁！当时明明说好年息三十八厘，到年底一并归还！”破衣烂衫的男子发疯似的喊着。
“你喊也没有用，官府只认这白纸黑字！这上面是你爹画的押不会假吧？”黑衣人得意的奸笑着。
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一个腿上绑着竹板的中年汉子从破草屋里一瘸一拐的强行走了出来。
中年汉子指着那个黑衣人哭喊着：“你们丧尽天良啊！你们欺负我不认识字啊！”
“你不认识字怨谁啊？怨我啊？你爹在屋里，你去怨他啊！”黑衣人鄙视、冷漠、得意的说。
沈士弘一把夺过那张纸，仔细一看，上面写的果然跟黑衣人说的一样。他心里暗暗的骂：“这群**养的，明明就是欺负人家不认识字，设着圈套害人！这帮狗杂种也太坏了！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想不认账也不行啊？”
“你们不让我带走人，那就把十二块大洋还上。不然我就报官让警察来抓人了！”黑衣人见沈士弘看过借据不吭声了，嚣张起来。
瘸腿中年男子想往前扑，一下子摔倒在地，趴在地上用拳头捶着地哭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还有天理吗？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啊？”
“爹！”破衣烂衫的男子、那个女孩和小男孩一起哭喊着扑向倒地的中年男子。
沈士弘铁青着脸从口袋里掏出十二块大洋扔给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傻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
“怎么？没算清吗？”沈士弘怒目相怼。
“嗷——清了清了。”黑衣人领教了厉害，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也只好连连点头道是。
根子伸手从黑衣人手中抢过借据，撕得粉碎，喊：“那还不快滚！”
黑衣人恶狠狠的瞪了沈士弘和根子一眼，挥挥手转身走了。四个壮汉捂着手碗，满脸痛苦的捡起地上的枪，狼狈的跟着跑了。
五个恶霸走了以后，围观的乡邻才敢走进用树棍围着的木栏墙里去安慰倒在地哭嚎的男人。
一个到过邕镇冯氏酒馆卖过猪的老汉，激动的跑到沈士弘的面前说：“沈掌柜啊！你真是一个活菩萨啊！今天要不是你在，王老汉一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他们可都是带着枪来的！”
“这些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凶恶？”沈士弘问。
“他们是宋家堡宋老虎的家丁。这些人心狠手辣，到处放高利贷，欺负山民们不识字，设着套害人！他们仗着手里有枪，到处强取豪夺，鱼肉乡里，无恶不作！”卖猪老汉话音变小了说，“他们说是用姑娘顶债，卖到宋家府里做丫鬟，其实是把姑娘卖到堇县的窑子里去啊！这个宋老虎的哥哥在堇县开妓院，需要大量黄花处子身姑娘，可以卖上大价钱。嗨，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闺女都被他们用这种手段给糟蹋了！”
沈士弘怒不可遏，气愤的问：“宋家堡不是归堇县管吗？他们怎么跑到邕镇的地界上放高利贷、胡作非为？”
“嗨，我们王家庄离堇县近，离邕镇远。再说这年头官府都是一个德行，哪里肯帮老百姓说话？靠的近和远不都是一回事，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这王老汉家怎么会借恶棍的高利贷呢？”沈士弘十分不解。
卖猪老汉摇着头说：“嗨，这王老汉上山采药，不小心跌下了山涧，摔断了腿，村里的大夫看不了，要去堇县找大夫接骨，可这需要钱啊？王老汉欠庄子里刘财主的租钱，他们一家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哪里还借得到钱啊？这刘财主也不是东西，也想打那闺女的主意，就到处叫人不要借钱给王老汉家！”
“庄子里借不到钱，可以去镇子上的钱柜借吗？”沈士弘皱着眉头说。
“嗨，这刘财主是镇子上李镇长的亲戚，那些钱柜都是他们李家的，他有诡计，当然不让邕镇上的钱柜借钱给王老汉了！”
“那——怎么就被宋家堡的人盯上了？”
“沈掌柜有所不知，这宋家堡距离我们庄近，那些恶棍经常到庄子里转悠，就是为了寻找姑娘往堇县宋老虎他哥的窑子里送，赚大钱啊！所以有缝他们就钻，听到要借钱的就上门。这王老汉也是走投无路了，他的腿如果残废了，干不了活，采不成药，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啊？所以被逼的没办法，才向那些恶棍借的钱。他哪里想得到人家设好了套，等着他往里面钻啊！”卖猪老汉气愤的直摇头。
“嗷——！”沈士弘明白了，气的脸色煞白。
他挥挥手，让根子赶着马车走。
卖猪老汉看见沈士弘他们要走，急了，拉着他的臂膀说：“沈掌柜，你——你不跟王老汉家打个招呼吗？你们帮了他们家天大的忙，怎么——”
沈士弘不等他说完，就拍拍他的手说：“不了，我们要赶去刘庄，天黑前还要回镇子。”
看着沈士弘他们赶着马车走了，卖猪老汉才慌慌张张的跑进了王老汉家的木桩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