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独木桥上遇“宿敌”
低矮的青丘含蓄的蜿蜒着。同一片秀色疆域上，巍峨的云杉拔地而起、横断云烟。
站在旁观者立场上的慧娜，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徐致远制造出来的棘手问题，饱览窗前的馥郁山河，不失为拒绝叨扰的上佳良策。
从徐致远进入筑梦队的那一刻起，郑昊乾就一直留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电影远门口，亲眼目睹了致远为慧娜掖好围巾的动人一幕后。他就更是不分时间、场合的寻找与慧娜深入交流的契机。
“慧娜姐早上好！”
一直怔然望着窗外高耸的云杉树的慧娜，连忙转过头。
“哦！是郑昊乾啊，你怎么过来了？”慧娜并没有改变原来的站姿，只是将视线转向了他。
“我来应该不奇怪吧！虽然最近家里出了些必须由我亲自解决的麻烦事。但我的本职工作依然是筑梦队的主力队员。倒是慧娜姐，听这口气就像我是离队好久的人一样。”郑昊乾皱紧了眉头，又展开，径而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是吗？我刚刚说话有这么生分吗？”可能是摸准了郑昊乾的脾性，知道顺着话茬解释行不通。慧娜索性发出一阵暴笑。
明知自己一定会被聪颖伶俐的安慧娜牵着鼻子走，但郑昊乾还是不得不陪笑。
“对了慧娜姐，我刚刚在网上点了两杯拿铁，差不多再有一会儿就能送到了。”
“半分钟都不想等，可真是争分夺秒啊！不过，接接快递对我这种闲人来说，完全是举手之劳，那你先回去训练吧，我等下就给你送到休息室里去。”
郑昊乾的如意算盘就要泡汤了，明知就理的慧娜可根本不上他的当。
“不，不是的，慧娜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郑昊乾的脸色红白相间，仿佛是一只刚刚煮熟的虾米。“我要是想独吞完全可以买一杯20元的，只是，突然很想感谢下一直对我们大家很照顾的你，又怕你会不同意，就自作主张点了两杯镇店招牌。”
“所以，你是给我买的？我可是连生日都不过的人啊，我们又不是实在亲戚。而且，你看那边还撮着个牌子。像我这种胆小怕事的人，怎么会知错犯错呢？”安慧娜一脸严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郑昊乾，那可是一种能置对方于慌乱之中，却又毫不掩饰的眼神。
“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慧娜姐一定是看钱少觉得诚意不够！”郑昊乾突然道。
“那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整个队伍里谁不知道你郑昊乾是赚钱小能手啊！光是一次直播带货就能赚个盆满钵满手抽筋。要是真有心，就请我去米其林餐厅大吃一顿。”
虽然是由郑昊乾引发的有趣争论，但每一个环节都在慧娜的预料之中。
“对了，慧娜姐，徐主教练现在在办公室里吗？”
“不清楚。”
顾及到致远的办公室就在旁边，郑昊乾的语气瞬间变得十分拘谨。看着不断转换“狩猎目标”的郑昊乾，慧娜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连慧娜姐都不清楚主教练的动向，那他可真是太神秘了！”郑昊乾凑近并压低声音道。
“我只清楚一点，你今天必须给多余的那杯咖啡，安排个出路是吧？那好，那我就领你刚刚这份情，不过你不是给我，是让我替你转交到战正豪的办公桌上。”
可能是两个人都过于强调礼节上的东西，人伦情感反而被抛到九霄云外。郑昊乾静静的打量着安慧娜，她似乎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他依然会是我的指导教练，是这个意思吧？”
“这…我就更不清楚了。”眉间骤然狭窄的慧娜，甚至给郑昊乾留下怪癖的印象。
“连筑梦队的万花筒都不清楚，我还能去问谁呢？慧娜姐，看在我为筑梦队出了10年力、又是主力队员郑昊乾的份上，你怎么也要透露一点有价值的东西给我啊！”
“不是我不想透露，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总不能为了喝上一口名贵咖啡，就满嘴跑火车吧！虽然我是真的很想尝一尝和速溶咖啡比起来，究竟能有什么不同！”慧娜的一番话说得很干涩也很得体，只是形式的铺垫太多，让人感受不到半分诚意。
“不够意思！我可是一直将你当成最好朋友的人啊！”
“我也是一直将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只是球手们都有各自分工，教练组包括徐教练也是一样的。就像战教练和金教练不会因为比赛失利，就随便给哪个队员增加训练量。而你应该不会不清楚，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就别再轻举妄动了，免得出现那张牌子上明令禁止的情况。到时候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根本不符合郑昊乾的设想。但一丝不苟的她突然冒冒失失的扯到一个敏感话题，是要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定会落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吗？
“你说的对，是我太大意了。不管怎样，我都是主力队员，更是筑梦队的招牌。接下来这段时间，不论谁出局，都绝不可能轮到我。”
看着渐渐流露出乖巧微笑的慧娜。郑昊乾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我还是请慧娜姐喝咖啡吧，等拿下亚运会前三，就请你吃米其林。那…那我先回去了。”
在向“头号探秘者”点头告别后，没脑的李辰逸也出其不意的站到了安慧娜的身后。
“连灵魂球手都开始刺探消息了，看来徐教练上任后，队员们的处境很不乐观啊！”
虽然李辰逸只是无意中流露出悲伤之语，并没有任何针对性，但却还是让极度紧张慧娜心跳漏掉一拍。
“我的天哪！”想必这又会是一场无厘头的闹剧，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慧娜顿觉浑身虚软无力。
“小心！”在李辰逸用手挡住脸部的瞬间，热乎乎的咖啡已经从他的脸上、手上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慧娜睁圆了眼睛，显得惊魂未定。
“没关系，这都是小事。慧娜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在李辰逸的印象里，安慧娜的暴脾气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个不经意便会火光冲天。但今时今日的她却连连卑躬屈膝，这可爱也来得太不可思议了！偷偷瞄了一眼呆萌无辜的慧娜后，他用常人耳朵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偷偷笑了起来。
“那个，你也有事找我吗？”望了一会儿哭笑不得的李辰逸后，慧娜简单的问道。
“是的。”或许是被慧娜不甘如此受挫的僵硬表情吓到，骨骼粗壮，个子高大的李辰逸浑身猛一战栗，随即便恭敬的压低了头颅。
“我只是想问你…开除球手名单什么时候能贴在外面的展板上公示。”
恰恰是队内的两名灵魂队员，提出了最令安慧娜头痛的问题，但与心浮气躁、骄横妄为的郑昊乾不同，眼前这个腼腆忠厚的大男孩，使慧娜的心情不由得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我，是真的不太清楚。想必你和郑昊乾队员也知道，会议并没有结束。”
一直在留意慧娜表情的李辰逸，仿佛捕捉到了某种讯息，会意的笑了笑。
“而且，徐主教练的性格和庄教练是不一样的。作为同事，大家也都很难揣摩。”慧娜胆怯的低下了头。
认真听完慧娜的解释，李辰逸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调侃道：“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我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名单里对吧！”
“我不知道，没有办法回答你，真抱歉。”被毅然决绝的声音强压一头的慧娜，简直像个正在被人欺负的小孩子。
但对于已经明显感到力不从心的李辰逸来说，离开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他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看着一脸诧异的慧娜，他反而渐渐流露出丝毫不逊于庄雪松的慈爱与温情。
“即便你不说，我也非常了解自己目前的状况。我只是想问你，我有可能会留在筑梦队任教吗？或者是以其他的什么身份，只要能留下就好。”
忧伤还真是这世间唯一一件能互相通融的事情，两个人丝丝入扣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在无法估量的现实面前，再深沉的共鸣也只能幻化成惆怅的雨雾。看着慧娜那张因尴尬焦虑逐渐胀得通红的脸，李辰逸有些别扭也更难为情的笑了笑。
“筑梦队是我唯一的理想，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会不会有人代替我竭尽所能的捍卫她。”
被几缕亚麻色发丝覆盖着的额头英挺而饱满，仿佛是在昭示着他对于捍卫信仰的倔强与执着。
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平息，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慧娜还是轻声提醒道：“徐主教练，现在就坐在那边的办公室里，这样深刻的感悟还是和他当面谈谈比较好。毕竟大家的目标与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那是当然的，我和他从前可是有过短暂交集的。所以我很清楚他会做怎样的选择。”
“那就好，心里有数就好，呵呵。”
李辰逸一味的亲切，有点不切实际。胆怯的安慧娜，回答得也十分羞涩。
但并不像慧娜永远都有着最生机盎然的兴致，李辰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流露出一抹清新明朗的笑容。“那就先不麻烦他了，总之慧娜姐，为了今年能取得更好的成绩，我已经加倍努力的投入到训练中了。不论是否能留下，我都会以最好的姿态面对。”
“加油！”李辰逸冲着慧娜嘻嘻的笑，在走出两步远后又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