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节 刘里长的小算盘
刘里长搓搓手，嘿嘿地笑了笑：“是这样的，夏大郎啊，你要去外地读书了，肯定要把全部的心思和时间都放在学业上，哪还有工夫做铺床叠被、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扫地擦桌之类的杂事呢？你身边不能没个知根知底、照顾你生活的人呀！正好，我家四丫头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她又是乡下长大的，吃得了苦、手脚勤快，又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呢，去外地不妨把她一起带上，拿她当个粗使丫环，生活杂事都交给她，你好安心读书，怎么样？”
“这个…”夏华有点踟蹰，因为刘里长的这个建议很出乎他的预料。
夏华既不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也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恰恰相反，他拥有远超过这时代人的见识，加上又在后世看了那么多的影视剧和小说，接受过岛国老师们深入浅出的言传身教，自然心知肚明刘里长的心思。刘里长帮了夏华不少，夏华很愿意回报，让刘里长成为他的岳父…之一。这年头又没有一夫一妻制，夏华要是有那个本事，大可顺应潮流。“既然成了这个时代的人，肯定要入乡随俗、不能成为异类的，”夏华十分达观，“戚继光大将军是何等的了不起，百战百胜的绝世名将、堂堂的民族英雄，除了正妻还有三个妾，就连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穷得叮当响的海瑞海大清官都纳了两个妾呢！我能比得上戚公和海公吗？当然比不上他们！如此，既是连戚公和海公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到呢？”
夏华自从有了银子后就不愁女人了，但他一直“守身如玉”，这倒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而是他知道自己眼下要专心读书，不能让心思被别的事分散了，某种事一旦尝试了…那是会食髓知味、干柴-烈火、如胶似漆的，加上年龄过早就完成从少年到男人的升级不利于长久，所以不能破戒，必须忍住。
“其实我丫环多得很呢…”夏华没对刘里长说出这话，因为他实在不便把人家送上门的女儿推回去，那样太不近人情了，他笑了笑：“如果四姑娘不怕受委屈，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反正多一个不多，他养得起。
“好，好！”刘里长大喜，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关于这件事，刘家内部已经召开过家庭会议了——
刘里长：“夏大郎重建好他爹娘的坟墓捎带修葺好他夏家的祖坟后，就要去外地读书了，四丫头，我会说服他带上你一起，让你去给他做丫环。”
刘里长四女儿：“啥？让我去给他做丫环？爹，你跟我开啥子玩笑！凭啥？我才不干呢！”
刘叶氏：“当家的，你这是打的啥主意？咋能让四丫头去给夏大郎做丫环呢？没名没分，丫环哪，连妾都不如，太辱没门楣了。”
刘里长：“你们俩懂个棒槌！老夏还活着时，我跟他说过把四丫头许配给夏大郎，老夏当时笑着说好，这叫啥？这叫娃娃亲！”
刘里长四女儿：“嘁！他不是跑去京城投靠那个什么宋进士，想娶人家宋进士的女儿么？怎么？被人家拒绝了，就回头想起我来了？他当我是啥子？他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呢！”
刘里长：“女儿家家的，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知道我当年为啥拉着老夏让你和夏大郎结娃娃亲么？是冲着夏家的家产？当然不是！夏家才几个家产？我看中的，是夏大郎这孩子自小脑子聪明、读书用功、学问好、有前途！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要瞧不起读书人，一旦考到功名，那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夏大郎这孩子，又聪明又勤奋，肯定能考到功名，就算考不上举人，考上秀才是十拿九稳的，有了秀才的功名，见到县太爷都不用下跪，好处着实不少呢！多好的女婿啊！
好女婿，就得提前下手，不然会被人抢走的！那姓宋的忘恩负义，不要夏大郎，好啊，咱们家正好对夏大郎来个患难见真情！说起来，当初得知那姓宋的也要把女儿许配给夏大郎，我还以为咱家没戏了呢，夏大郎既决定要去京城做宋家的女婿，咱留也留不住，只得随他去，我特地借给他五两银子也是为了结个善缘，他若发达了，肯定会回报咱家，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眷顾咱家的，夏大郎又回来了，咱家岂能错失良机？你们也不要在心里觉得夏大郎选择去京城了，他就是个不厚道、没良心的人了，这是人之常情，姓宋的是进士，又在京城做官，夏大郎要是成了宋家的女婿，就会吃住不愁，读书考试做官也能受到姓宋的提携，咱家是啥？比得过姓宋的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夏大郎当然选择做宋家的女婿而不是咱刘家的，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你们呀，就别耿耿于怀了。”
刘叶氏：“当家的，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夏大郎这孩子，不光又聪明又勤奋，人品也好，长得也不错，另外，他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四丫头嫁过去没有公公婆婆压着她，不会受委屈。”
刘里长：“还有钱！你们晓得他这次要花多少银子么？起码二百两！还还给咱家五十两！一下子能掏二百五十两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在外面肯定是遇到贵人了！今非昔比了呀！夏大郎现在已经发达了！你们要相信我的眼光！错不了的！”
刘里长四女儿：“爹、娘，你们俩胡说什么呢？还真让我去给他做丫环？我宁死也不干！”
刘叶氏：“咋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都怪你二姐，在县城里把你带得娇惯成了这个样子，眼睛长头顶上去了！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拖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都快成村里的笑话了！正好，你的年龄也不能再拖了！”
刘里长：“傻丫头！爹这话只是客气话！不这么说，难不成直接说要把你送给他做媳妇？什么丫环不丫环的，你放心，夏大郎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我的意思，不会真把你当丫环使的！”
在刘里长家吃过晚饭返回镇上时，夏华带上了收拾好行李、跟家里人告过别的刘里长四女儿。刘里长四女儿名叫刘洁，这个名字虽然很普通，但在此时的乡下却是很有文化水平，因为刘里长年轻时读过几年书、识得不少字，所以刘洁才没有被取名什么娘什么妹的。根据原身的记忆，夏华知道这个刘洁是个稍有点心高气傲的姑娘，一来，她身为村长家的四千金，虽然没有小姐的命，但不可避免地有点小姐的脾性，二来，刘洁的二姐在几年前嫁去了县城，她经常去县城找她二姐玩、在她二姐家小住、跟她二姐一起逛县城什么的，既见过了“世面”，她自然不会把眼光局限在乡下。
说起来，刘洁比夏华还大一岁，已经挂在“少女”年龄段的末班车了，按理，在这个时代，她早就该嫁人了，并且她长得也确实不错，身材匀称、鹅蛋脸、鲜眉亮眼、高鼻小口、皮肤白皙，之所以还待字闺中，就是因为她眼界不低，不想嫁给乡下的汉子，想嫁给城里的有钱人，单看她穿的衣服就看出这一点了，此时的乡下女子多头戴裹巾、身穿麻布粗裙短衫，或是大口裤、窄袖紧衣、腰束带结巾、外束短围裙或是将裙裾束在腰带上的缚裙，衣服颜色通常以染料便宜的青、蓝、白为主，这几种搭配衣服一是实惠，二是实用，方便在田里干活，刘洁穿的则是棉衣套着轻薄柔软的绢纻飞花布罗缎纱裙，这就好像后世一个从城市里回乡下农村的姑娘穿着吊带衫黑丝短裙高跟鞋一样，跟周围环境完全格格不入，她长得白则是因为她压根就不下田干活。
离开刘家后，夏华伸手接过刘洁的行李帮她拿着，刘洁也没推却，但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起默不作声地走路，这倒让同行的赵炎觉得“气氛好像怪怪的”，他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早知这样，咱就该把马车带过来，免得刘姑娘现在这么辛苦地走路。”
夏华嗯了一声。
刘洁对这话立刻有了反应，她瞪大眼看向夏华：“你有马车？”
夏华再次嗯了一声。
赵炎补充道：“不止一辆，三辆呢！”
“你有三辆马车？”刘洁张口结舌，一脸的不可思议，“租的还是买的？”
夏华如实回答道：“买的。”
“天呐…”刘洁的表情就像后世女子跟相亲对象谈起对方家产时听到对方说“我有三辆宝马”一样又惊又喜，“你在外面…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贵人呀？”
夏华呵呵一笑：“说来话长。”
赵炎继续向刘洁介绍夏华此时的家产：“刘姑娘你就放心吧，公子不会把你当丫环使的，因为公子现在有好几个下人，包括我，我其实不是公子的什么远房表兄，而是公子买的下人。”他其实是自由身，但他仍然认定自己是夏华的下人。
刘洁惊喜得心脏砰砰直跳：“夏…夏少爷，你…你真的发达了呀…”她喜形于色，有车马、有下人，这不就是大户人家么？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么？说到底，她本是乡下姑娘，本是当丫环的命，如今却即将成为被丫环伺候的小姐，如此天差地别的命运改变，这怎么不让她心里乐开花？因为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夏华十分谦虚：“哪有，只是勉强糊口罢了。”
刘洁本来对夏华不冷不热，对刘里长这个安排也有点不情不愿，但眼下得知夏华是个土豪并且夏华随后还给了她二十两银子作为“某种见面礼”红包后，她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夏华时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星星和流转的眼波。
到了镇上后，夏华在众人入住的客栈给刘洁单独开了一间房，正好就在宋词儿的隔壁，这让夏华忽然觉得莫名有点喜感：这算啥？两个娃娃亲对象一起带在身边？他算不算给原身擦屁股？
没在这个细枝末节小事上想太多的夏华回到自己房间里，继续写起于先生布置给他的家庭作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