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饯行酒

因为杀俘，刘振奎被免去了政委职务，他听了这个处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贼他娘的，老子早就不想干这个政委了，咱肚子里也没啥墨水，真干不了，让老杨来兼任政委，可够他忙活的了。”

他心想，上次因为罪酒的事得罪了老杨，他能配合我的工作吗？

正想的功夫，刘振奎桌子上的手摇电话机响了，他接起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富于磁性的男中音：“喂，刘团长吗，我是杨德才。”

刘振奎一听是杨政委，立即站了起来：“杨政委，向你表示祝贺啊，今后你的担子可重了！”

“我还要做你的思想工作呢，你对组织的这次安排有没有想法啊？”

“非常感谢组织的安排，俺老刘就知道打仗，什么政治思想工作一窍不通，你这方面可是专家，组织让你兼任团政委，俺就轻松多了！”

杨德才在电话那边笑了：“好，没有情绪就好，组织也是充分考虑了你的专长，想把你打仗的才干充分发挥出来，今后你就专心打好仗就行了，这个团政委我也只是临时兼任。另外，我还要向你道个歉呢！”

听了杨德才最后这句话，刘振奎有点蒙：“什么？向我道歉？”

“是啊，前几天你摆了个迷魂阵，连我都上了当，看来你这个猛张飞还是粗中有细啊！”

刘振奎想起来了，杨德才说的就是他设的那个迷惑鬼子的酒局。

刘振奎笑道：“那是俺灵感来了略施小计，没想到鬼子还真上当了，可惜那次没把野田给诓出来。”

“别人说你是刘疯子，我看你关键时候真不疯，清醒得很！弟妹已经向我解释过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施了一计了，你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什么弟妹，我和她还没结婚呢。”

“对了，什么时候办婚事定了吗？”

“原来和跟赛男讲过，什么时候鬼子投降了，什么时候结婚，最近吧。”

“好，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挂断杨德才的电话，刘振奎想起了耿占标，这次耿占标在一定程度上给他当了替罪羊，他觉得很对不住老耿，于是，中午他设了一桌席，请耿占标过来喝酒，让葛云飞作陪。因为葛云飞不喝酒，就以水代酒。

耿占标自从接到调令，心中也不是滋味，其实他想一想走了也好，因为跟着这个“刘疯子”，真的是提心吊胆，不知啥时候他就给你整出个乌龙来。而且刘振奎的脾气太倔，别人的话总是听不进去。听到刘振奎找他喝酒，他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振奎见了耿占标，热情的不得了，他拉着耿占标的手让他坐上座，耿占标再三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上座。

刘振奎说：“今天请你来，咱就是续续感情，咱们俩共事有七八年了吧，你也为咱们团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天一个是给你送行，一个也是给你道歉的。”

听刘振奎这么说，耿占标有点过意不去：“团长，你没错，给我道什么歉？”

“哈哈，你还是第一个说俺没有错的，杨政委今天上午在电话里都批评俺了，说俺没有政治觉悟，做事鲁莽，俺就是这么个人，你别往心里去，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好战友！”

“占标，这次听说你要去冀中军区王司令手下任副团长，其实那边的条件比我这里好多了。”

“团长，我对咱们独立团有很深的感情的，从独立团创立那会儿，我就跟着你干，真舍不得离开啊。其实这次我离开独立团，跟我们杀俘这件事有直接关系，我也考虑了，这是对我们最轻的处罚，也是组织上对我们的厚爱。”

刘振奎深有感触地说：“是啊，自从活埋了鬼子，刀劈了野田，俺才感到这事闹大了，上边非要俺老刘的脑袋不可！真没想到，组织上不但给俺留了脑袋，还保留了团长这个位子，咱今后干不好，真对不住组织的厚爱啊！”

“但是，这事可是影响很坏啊！”

耿占标两碗酒下肚，话也敢说了。

“你知道吗，现在国民党那边就是揪住这事不放，说我们是破坏国共合作，破坏团结大局。”

旁边葛云飞说：“是啊，我们和徐鸿儒的部队交了火，虽然是他们先开的枪，我们有几名战士受伤，国军那边还死了几个，他们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刘振奎把手里的酒碗一摔：“贼他娘的，什么团结大局，是蒋匪军先破坏大局，他们恐怕我们接受了日本人的投降，恐怕日本人的军事物资都落在我们手里。”

他给耿占标的碗里斟满酒，然后端了起来：“老耿，如果不是因为俺，你也离不开独立团，说到底，都是俺刘振奎的错，兄弟向你陪罪了！”

耿占标接过酒碗：“团长，我还是认为你没有错，其实我心里比你还恨鬼子，我老家被鬼子占领了，我的祖父就是被鬼子用刺刀捅死的，祖父死后，祖母也上吊了，整个家就这么完了。只是我认为军人就要服从军纪，哪怕对鬼子再恨，也不能违反军纪，在这一点上，我其实心里挺佩服你的，佩服你是条汉子，敢说敢做，敢做敢当！”

耿占标说罢，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刘振奎听了占标这番话，非常感动，他拉住老耿动情地说：“老耿，还是你了解俺啊！这么多年，俺咋就不了解你呢？平时，尤其是在前线的时候，俺总是批评你，骂你，真是对不住你啊！”

耿占标眼里滚动着泪花：“团长，你就别说了，做为军人，我真得不合格，有时考虑自己的利害太多，作战的时候，有时真得怕死过，你做为团长，在这方面给我们做了一个好榜样，感觉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不过，今后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刘振奎眼里也湿润了：“老耿，俺还是那句话，咱们既然当了兵，就已经把生死致之度外，干革命，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就干不了革命！俺经常讲：没血性的军人不是真正的军人，没脾气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不会喝酒的爷们儿不是真正的爷们儿。其实这后边两句都是调侃，没脾气的男人也有好男人，比如你老耿。不会喝酒的爷们儿也有好爷们儿，比如任长清，还有云飞。原来跟着孙连仲的时候，他老是说喝酒误事，劝俺不要喝酒，咱也知道喝酒容易误事，可就是控制不了，这酒看来是一辈子也戒不了啦。”

三个人从中午喝到晚上，刘振奎和耿占标都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