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讨厌的李知言

电话打到嘉安，我婆婆接了电话，我问她身体怎么样，带孩子累不累，她连说：不累不累，庆远可省心了。跟你说啊，他都能站了，我买了一个带围栏的小床，这会正在那儿站着傻笑呢，你等等啊，我让他听电话。

紧接着我就听见庆远在电话里面咿咿呀呀乱叫，我赶紧说：庆远啊，想妈妈不想啊？庆远就象听懂了似的，“哦、哦”两声，我又说，庆远要听奶奶的话，爸爸妈妈过十一就去看你，好不好啊？他还是“哦、哦”的，然后又吱呀乱叫。婆婆拿过听筒说：“子荷你们放心吧，咱家北边不是有个驻军的幼儿园嘛，我上那儿问了，人家说一岁的孩子就收，但只收‘内部’的。我一讲庆远他妈是军人，那边马上答应可以接收。到了秋天我就把他送去，这样我光晚上带他就行，一点问题没有的。”

我心想，老太太看来是不想把庆远还给我们了。这好像不大行。河阳离嘉安这么远，我们一年回不去几次，等儿子大了，肯定也就跟我们不亲了。不过好在时间还从容，等我跟史际明说，让他去做他妈的思想工作，争取等庆远会走了之后，就把他接回来。

嘉安那边的电话打完了，我又给马伊莎打了一个电话，跟她说，她调动的事情进展良好。于厂长那边没问题，我们姜部长也愿意要，下一步就看朱运穆的本事了。乐观一点的话，年底前就差不多，让她“稍安勿躁”。

马伊莎说：“姐你跟老朱讲，让他快点啊，我在这儿真住不下去了。这破地方热死了，而且蚊子苍蝇臭虫跳蚤铺天盖地。跟你说我都瘦了三十斤，就是让蚊子给咬的，这儿的蚊子麻雀那么大，一咬就是一块肉啊！”

我说：“妹子你造谣学校毕业的吧？怎么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行行行，我再去催老朱。哎我说，要不你休探亲假吧，你到我家住着，咱盯着老朱不算完，他办不成咱就赖上他了。”

马伊莎笑道：“我当然愿意了，可就怕姐夫有意见。而且我也不能申请休假，我才来仓库几天啊，我请假探家我们主任也不批呀。”

我说：“那倒是。他舍不得你，没看出个差还带着你。哎，那主任多大了，有对象没有啊？”

“说什么呢姐，你就坏吧。俺们主任大儿子都当兵了。再者说了，主任又矮又胖，还是个半秃头，难看死了……”

我俩嘻嘻哈哈闲聊了半天，我才从科长屋里出来，给他锁好门，就下楼回了家。因为我要准备出差，所以这不算“早退”。

回到家收拾东西，我才想起出差常用的那个提包让史际明拿走了，还有一个在他的办公室。我不想上班的时候去他的办公室找，因为我特烦那个猥琐无比的李知言。我是吃了晚饭才去的。没想到我打开暗锁之后，却发现李知言还在里面，他正伏在桌子上写东西。

抬头看见是我，他立即挤出一脸的假笑：“小方啊，来来来，有事吗？”随即他那双三角眼就在我身上一阵胡乱扫描。

今儿天特别热，我没穿军装，穿的是一件粉地白花的短袖连衣裙，而且裙子下摆还有点短。大概我这形象严重刺激了李知言的感官，看他乱眨双眼贪婪至极的样子，好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应付了一句：“你还在忙啊李科长，我来拿史际明落这儿的提包。”

“哦对对，在他橱子里放着，我给你拿。”他献殷勤地站起来，走到东墙边的文件橱那里。那并排放着两个文件橱，他和史际明一人一个。他打开史际明的橱子，从下面的隔板上拿出那个印着天安门图案的帆布提包，递给我又问：“怎么，你要用？出差啊？”

我点点头，说句“谢谢”，接过提包就告辞：“你快忙吧李科长，我走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局里搞小农机企业改组嘛，我这归拢归拢材料——史科长他们去开的会就这个精神，省里统一布置的。”

他说着我就朝外走，这时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却跟上来，很认真地问我：“你出差几天啊，明后天能不能回来？”

我心想你有毛病吧，你管我出去几天呢。他见我皱眉，连忙解释：“是这样，明天局里发照顾的供应票，是这个月有效的。这不马上月底了嘛，你出差时间长，我怕那票浪费了。”

现在买好多东西都要票。一般如肉票油票肥皂票卫生纸票红白糖票等都是有限的，自行车票缝纫机票等等更是稀缺品种。但市革委机关自己有个服务社，经常会额外发一些供应票，不过这些票都有时间限制。听起来，这李知言倒是好意。于是我说：“我可能得十天八天的，你把票给罗月平，让她帮我买出来就行。谢谢你啊李科长，想这么周到。”

李知言咧嘴直笑：“你看小方，应该的应该的，你客气什么。”他给我拉开门，继续笑着：“慢走啊小方，那边灯不亮，下楼小心点。”

出了楼门之后我才想起来，那什么票证的事情是李知言在没话找话。史际明去开个会也就四五天，月底前他肯定就回来了，发票不发票的，跟我出差时间长短一点关系没有。这个死李知言，我真多余地“谢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