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就是挺好的

我带着庆远、铭飞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史际明拿钥匙还没回来。我婆婆说他打回家一个电话，在外面有事，不回家吃饭了。我脑子里瞬间闪过的一个念头竟然是：他遇见阎知薇了。

我自己气自己，朝着腮帮子上象征性地打了一掌。庆远赶紧问：“妈你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一个蚊子。”然后我拉他到一边，开始拐弯抹角地问“阎阿姨”教他算术的事儿。结果庆远说的跟史际明完全一样。他就是他爸带他“值班”的时候，跟阎知薇学的“换来换去”，而且一次就学会了。

我挺高兴，在幻想着庆远将来成为华罗庚第二的同时，不免对于自己过度敏感有些内疚。于是当史际明快十点才回来的时候，我根本没问他跟谁在一起，也没怪他回来这么晚，赶着帮他更衣，接着端来一杯热茶。史际明见我反常，倒是有些不安，赶紧先声明：“我跟卢师傅在外面吃了个饭，聊的时间长了点。”

正看报纸的史爸忙问：“小方不是请他帮着修鱼塘吗，修的怎么样了？”

史际明说：“修得可好了。爸你还说咱自己干，咱可修不出那样来。不光修‘鱼塘’，他还把葡萄架的柱子也给竖好了……”

“哎呀，这师傅可真好。”史妈不关心鱼塘，她喜欢葡萄架。她问：“那花了多少钱啊，你给人家钱了吗？”

“我要给他钱，他说什么也不要。说没使多少材料，活儿是利用礼拜天干的，也没费什么事儿。我觉得过意不去，就请他出去吃了一顿饭。”

史爸说：“嗯，嗯，这小伙子真不错。不过，钱还是要给的，这是原则问题。哪天你再去一趟。”

我看史际明直皱眉，赶紧答应。我说：“爸这事我来办。我那儿离他们工区近。”

老头继续指示：“那你抓紧。该多少钱，就给多少钱。钱从你妈那里拿。”

我连连点头，偷着给我婆婆一个眼色。我婆婆就冲我公公的后背直撇嘴。

回到楼上我们的屋子，我问史际明怎么会碰到卢文进。他说，我拿了钥匙去看房子，他正在咱院里竖葡萄架。然后领我看鱼塘，介绍房子结构，可热情了。

我说：“那个卢文进，人就是挺好的。”

史际明瞅瞅我，别有意味地一笑：“哎你说这事儿挺有琢磨头哈。你跟那卢大师傅不过萍水之交，你好大面子，一句话就能让人家白干这么多活？真学雷锋啊他？”

听出来他不是好话，我眉头一皱：“史际明你这话才有琢磨头呢。你等着，明天我就叫他把鱼塘填了，把葡萄架拆了。真是好事难做好人难当。”

史际明看看我，嘻嘻一笑：“咋了媳妇，说着玩呢你怎么还当真，这不是你风格啊。”

我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点。史际明肯定是开玩笑，尽管多少带点“醋味”，我却不知怎么变那么敏感。于是我立马求和解：“什么当真啊。我就是面子大，你不服气怎么着。知道我们单位最牛的刺头是谁吗？刘二混，全站没人敢惹他，我就不信。我治得他现在见了我就叫‘姐’。怎么样，你服不服？”

史际明赶紧说：“服，服，心服口服。俺媳妇就是厉害，连二混子都服你。”

“找打呀你。”见我挥掌，史际明赶紧抱住了我，然后开始下手。

我没反抗，任他接下来胡作非为。我的曲从，主要是“补偿”刚才的神经过敏。另外我心里还有点别的“歉疚”，需要借这“温顺”求得心理平衡。

三天前的上午，我骑自行车去卫生局领党员的学习材料。因为管材料的人在开会，耽搁了时间，领上材料就快12点了。我就在局机关食堂吃了工作餐，然后骑车带着材料回防疫站。走到北河路口，我忽然发现这离干休所不远了，便拐弯骑了过去，我想看看那“鱼塘”修的怎么样了。

这天的天气有点热，又是午休时间，大太阳下，除了树影风声，干休所的院子里一个人也见不到，

当我来到那座小院的时候，意外地看见卢文进正在那儿忙活。鱼塘不光已经挖好，而且砌了砖，抹上了水泥面。卢文进弄来一些草苫子，洒上水，正在往池子上面盖，为的是防止水泥未凝固好之前被晒出裂缝。

天太热，卢文进光着膀子，健硕的上身一览无余。他胸前的肌肉凹凸有致，象一片坚硬无比的岩石；他的两臂修长，二头肌使劲朝外鼓胀着，似乎要破皮而出的架势。还有他那布满汗珠的厚实的脊背……

忽然，卢文进看到了我。他的眼睛中闪过惊喜的光亮，眼风飞快地掠过我的全身，然后叫到：“哎方科长，大中午头子你怎么跑来了？”与此同时，他再一次扫描我的身体，这样的扫描不太礼貌，不过我能理解，他大概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今天穿的是件月白色碎黄花的连衣裙。我本来不大爱穿裙子，主要是怕不小心露出右腿的伤疤。不过今天早晨经过试穿，发现“伤痕”位置偏上，而裙子又不是太短，问题不大。但卢文进这么扫来扫去，我还是有些害羞。但我却没不高兴。

好在卢文进以为我是热得脸发红，便又招呼说：“你快进来吧，门洞里阴凉。你来的正好，瞧瞧这小鱼塘怎么样。”

于是我就绕到南边的大门，走进了院子。就这会儿功夫卢文进已经穿上了工作服上衣。我说：“卢师傅你真是，这么热的中午你怎么还忙活呀，不急的。”

卢文进说：“没事，我们天天都这么干活，习惯了。上午我听马助理说，有好几户老首长急着入住，我就抓紧先把这玩意弄起来。”

我一下想起个事儿，就问他：“哎卢师傅，你不是瓦工嘛。现在这院没瓦工活儿了吧，你怎么还在这儿？”

卢文进说：“是没了。三个月之前瓦工活就干完了。我这些天在医科院宿舍工地上，就在你们防疫站东面。要不那天早上能碰见你嘛。”

我挺不安地说：“原来你是专门跑这么远来给我们干活，这太不好意思了。”

他说：“你别老这么客气，多没劲啊。这点点小活，又不费事，你别嫌我干的粗糙就行。”

我说：“你这又客气开了。你修的这鱼塘太好了，多精致啊，拿来养鱼都觉得可惜。”

卢文进直笑：“你觉得好就行。”他又问：“你今儿没上班啊？”

我说了大中午来这儿的原因，他看看表说：“快到点儿了，那咱一块走吧。我还有点事情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