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忌日遗梦

白惜山给吴子阳打电话，说他和乔若雯想请吴子阳吃饭，答谢他优惠转让那套房子，吴子阳就说，这个饭应该我请，感谢你媳妇帮我出主意，解决了“西厢房”的难题。而且，我还有件更大的事儿，要请你们帮忙。争了半天，最后白惜山还是依了吴子阳，变通的办法是，就在吴子阳的家里吃饭，吴子阳做菜，白惜山拿酒。

吃饭的时候，当白惜山还要继续道谢时，吴子阳拦住了他。

“白哥，”吴子阳说，“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你就和若雯一起帮我个忙吧。是关于我妈的事情。”

乔若雯和白惜山对视一下，两人都有些意外。

吴子阳又说：“这件事呢，挺复杂。本来我是想一个人搞定的，可事实教育了我，我发现我自己还真的不行。可这件事又特敏感，找其他人帮忙，我都不能放心……”

白惜山催他快说，并承诺，只要力所能及，他一定全力以赴。

吴子阳从头说起。

先是他妈刘丽芳去世之后，他就被送去了姥姥家，一直到十六岁，才被他爸初劲松接到了东安。然后还不到十八岁，他就去省城上大学了。后来他爸又两次出国“援外”，因此满打满算，他跟“老初”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两三年。

吴子阳解释了他爸为啥姓初。原来，与“齐渊吴家”那一支不同的是，吴子阳的祖爷爷亦官亦商，后来定居江苏海州。吴子阳的爷爷出身是资本家，“运动”时被批斗，他爸为了“划清阶级界限”，就连名带姓全都改了。吴子阳的奶奶姓初，出身是贫农，他爸就改姓为初；他爸原来叫吴甘萍，跟吴甘来是同辈，他爸嫌这个名字“不革命”，而且过于女性化，自作主张改为“劲松”。他爸与吴家族人很有些格格不入，改姓后基本上没什么来往。吴子阳在省城上学时，还是远房的“吴二叔”吴甘来打听到他，主动去找的吴子阳。

吴子阳上大四的时候，初劲松又出国援外了，去的是非洲小国博茨瓦纳。现在援助项目基本结束，预计七月初就能回国。就因为他快回来了，所以吴子阳要解决“特殊难题”，就必须抓紧时间。

介绍了这些背景之后，吴子阳接着说最关键的事情。

那事儿发生在吴子阳刚毕业不久。当时，初劲松通过朋友的关系，给他联系了就业单位——省城的电业局。吴子阳走完程序，正准备参加就业培训的时候，他的一位“金婶”找到了他。

“金婶”自然是从“金叔”那儿叫出来。而这位金叔的身份很有些神秘。

吴子阳以前在姥姥家的时候，金叔差不多每年都要去看望他，给他带很多礼物。以至于孩童时代的吴子阳经常象盼过年一样盼着金叔来。不过随着吴子阳慢慢长大，金叔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他上了大学之后，金叔就再没看望过他。他不知道金叔家住在那里，金叔也从来不说，他只知道这位金叔是他妈刘丽芳生前的好朋友。至于“金婶”，他以前从未见过。

金婶告诉吴子阳，金叔三年前患了癌症，两个月前已经“走了”。临“走”的时候，金叔跟金婶说了一件事，让她一定要转告吴子阳。金婶说出那件事之后，吴子阳惊呆了。

金叔认为，刘丽芳之死，疑团重重。她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抑郁症”自杀，而极大的可能是被人害死的。金叔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查找凶手的努力，但是收效甚微。他留给吴子阳的遗言是：杀害刘丽芳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可能活的还挺滋润。这真是让我死不瞑目！

乔若雯和白惜山听得全神贯注，但就在这节骨眼上，吴子阳说完了。

白惜山大惑不解：“然后呢？要真的这样，这不就是属于谋杀嘛。子阳你该直接报案哪……”

“你等一下！”乔若雯拦住白惜山，敛起两道柳眉做苦思状。她的这种神态风韵无比，极其诱人，吴子阳看得有点发呆。

很快，乔若雯对吴子阳说：“是不是这样：当年警方做出结论之后，二十多年以来，包括你爸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你妈的事情另有内情。现在提出怀疑的仅仅是个‘金叔’——正确点说是‘金婶’。另外，他们此前从没跟你爸提过，现在也没拿出什么证据。还有那个更‘怪异’的因素，所以，你根本就没法报案。对吗？”

吴子阳重重点头，内心里再一次深深叹服。

“那么，”乔若雯问出了“关键”；“金婶找你，起码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在这期间，是什么让你最终认定，你母亲一定是死于谋杀的呢？”

吴子阳的回答让乔若雯和白惜山大吃一惊。吴子阳说，他凭的是他妈的“托梦”。

本来，吴子阳对于金婶或者金叔的说法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就在金婶找过吴子阳的第三天晚上，吴子阳做了一个极为奇怪的梦，他梦见他妈了。

那梦境十分清晰。他看到跟照片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妈，微笑着向他走来，朝他伸出了双臂。然后吴子阳就一下子倚在了她温暖的怀抱里。妈妈摸着他的头发说：真快，都长这么大了。吴子阳就突然问她：妈，你当初为什么要丢下我，我还那么小，我还不会自己吃饭呢。妈妈的脸色阴沉下来，她说，我也不想丢下你，可是我没办法。吴子阳问：是不是有坏人非要你死，你告诉我他是谁，我要找他报仇！妈妈使劲摇头，说：没人，真的没人。你千万别信你金叔的。然后妈妈就很严肃地告诫他：雷雷你记住，你绝对不能管这件事。他们不是人，他们很恶毒，所以你就会很危险。你一定要听话，不然，妈就不来看你了，也不给你买糖吃了，记住，千万记住……妈妈一边说，一边后退，吴子阳想追上去抱住她，可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他使劲喊：妈你别走，我听话，我听你的话！可他母亲的身影还是很快就消失了。

惊醒后的吴子阳，发现自己的眼泪把枕巾都湿了一块。

乔若雯感觉脸上有些发痒，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那一天是2003年的8月25日。也是刘丽华去世二十二周年的日子。从那天开始，吴子阳立下誓言，他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如果金叔所言是真，他要向那个杀人凶手讨还血债。

他坚决地放弃了省城，放弃了条件优越的工作，也放弃了相恋两年的大学同学，回到了小县城齐渊。

从那之后快两年了，吴子阳基本上“一无所获”。这里的艰难曲折一言难尽。虽然吴子阳还在努力，但他自己觉得离达到目的已经越来越远。他爸快回来了，调查会更难。所以，吴子阳现在最需要的，是理解和帮助。

白惜山也被深深地感动了。同时他能感觉出来，吴子阳的那些难处里面，有很多的“敏感”甚至“无奈”。比如他爸。按照常理说，他爸回来应该能“帮忙”，可吴子阳说的却是“调查会更难”。现在看来，如果光靠吴子阳自己去“调查”，可能已经走入了死胡同。

白惜山紧锁眉头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对乔若雯说：我们一起帮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