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满脸杀人血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找到欧阳三顺,商量替他上战场的事。欧阳三顺圆嘟嘟的脸,一米六身高,眉毛粗黑,牙齿发黄残缺不齐。
“你多大了?”三顺问我。
“周岁13,虚岁14。”我答道。
“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生的。”
“嗯,是,这个日子好记。你多大了?”
“比你大两岁,16。他妈的,年龄大都是优势,本来认为没我什么事,谁知道还要扩军,我可不想去送死。”欧阳三顺抱怨道。
“我想去,咱俩换换。”我回应道。
“怎么换?很难的,军营是什么地方,一旦发现咱俩都没有好果子吃。别幻想了,除非……”
“除非什么?”
“我死了,空出名额,上头分给你。”
“啊,非得死么?有没有别的办法?”
“嗯……”三顺又想想,“还有只能我大病一场,走不了,必须在军营休养……唉,算了,算了,突然生病肯定惹人怀疑,说不定其他人还嘲笑我孬种,别想了,别想了,兄弟,现在是乱世,无论你是想送死,还是想建功立业,打仗的机会有的是,等等吧。”
我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垂头丧气地返回宿舍。
7月12日,李烈钧在江西湖口首先宣告独立,组成讨袁军。13日,上海地区的军队统一集结火车站,兵发南京。15日,黄兴入南京宣布兴师讨袁。
随后,袁军第2军军长冯国璋率禁卫军1个旅,直隶第1混成旅,第4、第5、第20师各一部及武卫军(张勋部)共2。5万人,沿津浦铁路南下,进逼苏、皖,攻取南京。
“无聊,太无聊了,兵营一下子空荡荡的,毛人没有,干啥呢,干啥都没有意思。”我边走边嘟囔。
“反正没人管,我们出去溜达溜达。”蒋功泰提议道。
“去哪儿溜达?”
“市区,大上海市区,喝酒吃肉,你没碰过女人吧?”蒋功泰自己还是处男,又看我年龄最小,想当然地判定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碰过。”
“我擦,真的假的,你小子可以啊,娃娃亲吗?”
“不是,是……妓女。”我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我了个大擦,郑省,我……我开始崇拜你了。”蒋功泰表情由瞧不起转为目瞪口呆,“我都没有碰过女人。”蒋功泰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如果你跟我一起去南京,我请你吃喝嫖赌。”
“真的呀?”
“那还有假!可惜,没有机会。”
“你是南京人,是不是认识很多人?”
“我叔叔是**府的高官,在南京呼风唤雨,人脉广泛,经常带我出入高端场所,什么场面我没见过。”我吹牛不带脸红的。
“但现在南京打仗,我们就是想去也进不去啊?”
“别人是进不去,我可是南京人,有的是方法,关键是有没有人跟我一起。”
“我跟你去。”蒋功泰开心地表示。
“太好了!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去,私自离开军营会被处罚的。”
“这你就不懂了,仗一打起来,猴年马月才能结束。而且,前线失败后线的营地几乎同样遭殃,我们原来的营地不在这儿,辛亥革命后才搬过来,之前的地方好像改造成度假村,供有钱人打高尔夫球了。现在军营又没有人管我们,他们都上前线了,九死一生,甚至可以说十死零生。到那个时候,这个营地又不知道他妈的改成什么鬼样子。”
“既然这样,我们走呗,快去快回,哈哈。”
“嗯,收拾一下,走。他们发现我们不在营地,就随便编一个理由,说有人下令要求我们上前线,反正他们又不知道。”
“好极了,泰哥果然聪明,想的周到。”
7月20日早晨,我和蒋功泰偷偷地离开上海,坐火车前往南京。火车开到镇江便走不动了,袁军张勋部攻势强大,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镇江战火遍地开花,交通运输完全瘫痪。
车上乘客全部下车,我拿张地图寻找进入南京的路线。
“咱们怎么走啊,都他妈的打仗呢,火车也开不动,走路去南京啊?”蒋功泰懊恼地问道。
我没有及时答话,正认真地研究路线,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尤其通过走路方式到达目的地——从未尝试。
“没办法,只能走路了,跟我来,镇江离南京很近。”我收起地图,安慰战友。
“早知道不这么折腾了,大上海还缺吃喝玩乐的地方么,非得大老远跑南京,真后悔。”
面对战友的抱怨,我没有答话,依旧脚步坚定地迈向前方。两人走了差不多5公里,突然一支军队发现他们。
“站住,你们哪儿来的?”
“长官好,我们是南京人,从上海回南京探亲。”我俩快吓尿了,为安抚对方,我赶紧低头哈腰地回答,因为对方明显不是自己人。
“脱光衣服。”对方命令道。
“啊?脱衣服干什么?”蒋功泰害怕地问道。
“少他妈的废话,赶紧脱。”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两人为了活命只好照做。对方一群人端着枪,神情严肃。
“你们一看就是当兵的,还他妈的骗我是回家探亲,老实交待是不是回南京支援黄兴的部队?”
“不是,不是,我们不认识黄兴。我们的确当过兵,可当的是后勤兵,做做饭,站站岗,管管库房,其他的都不会。”我急忙答道。
“你呢?为什么不吭声?”
蒋功泰见问自己,立刻回应:“是的,是的,他说得对,我们只会做饭打杂,没有摸过枪。”
“是不是国民党的兵?”
“原先是,现在愿意投靠长官,为长官效力。”机灵的我率先表态,惊呆了蒋功泰。
对方将信将疑,同战友们一起嘲笑一番,才命令我和蒋功泰穿好衣服。“我们是张勋大帅的部队,要进攻南京,你们跟上,别掉队。”
“收到!”我做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蒋功泰没有表示,对我一脸鄙夷不屑。他的无礼令长官十分生气,长官拿枪托朝蒋功泰脑门狠狠砸去。他“哎呦”一声,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口中不自觉地骂道:“我擦尼玛。”
这下彻底惹怒长官,他拔出匕首,命令我拿匕首杀死蒋功泰。我鞠躬哀求,结果长官直接给我一巴掌,怒吼道:“快点!”
我和蒋功泰四目相对,恐惧万分,我劝说蒋功泰跪下求情,蒋功泰骂道:“都他妈的怪你,好好的上海待着不好吗,非得跑南京,你爹娘死了,赶着当孝子啊?”
我本就对蒋功泰一路抱怨烦躁不已,此时他又出口伤人,瞬间激怒自己,心中积压的报复之念如火山爆发。“老子让你骂,让你骂,让你骂……”
蒋功泰胸部连中数刀,鲜血迸溅,浸染衣裳,惨叫几声倒地身亡。我满脸是血,呼吸急促,手中的利刃由白变红,刀尖处血珠嘀嗒嘀嗒落于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