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陆英之死
早晨骑车上班的路上,碰见了环卫科的刘大姐,我们就一块进了办公楼。
环卫科也在一楼,不过我们是东头,她们是西头。我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掏出钥匙正开锁,刘大姐却在那头叫起来:“小方,你过来看看,我这屋门怎么开不开啊?”
我应了一声,先推开门把挎包扔到桌子上,然后才走过去。这时司机张一德也来了,正帮着刘大姐鼓捣那个门。我问怎么回事,张一德说:“里面插着,应该是有人,可敲门又敲不开。”
我们单位所有的房门都是明锁(此时很少有暗锁),就是就锁头锁住的那种。开了锁却推不开门,可能是门坏了,但更大可能是屋里插着门。可我们仨又敲又喊折腾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又闻声围过来好几个人。消杀科的老何问老刘:“你这办公室除了陆英休病假,还有谁啊?”
刘大姐说:“那就是小秦。他出差了不在呀。”
这时我们科谭红旗也过来了。他不耐烦地说:“管他是谁,把门撬开就是了。”
刘大姐问老何:“你那有螺丝刀吗?”
谭红旗要逞能,他说,还用费那事,你们闪一闪。说着他拉开架势,飞起一脚,那门便应声而开了。
屋里黑乎乎的,工会的小苗探了一下头说:“怎么还拉着窗帘?”
刘大姐一边往里走一边还怪罪谭红旗:“小谭你真胡闹,你赶紧给我们修……”,那“门”字卡住了,紧接着她“嗷”的一声惊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跟在她后面的谭红旗也想叫唤,但他没叫出声来。他就像木雕泥塑一样“定格”在那里了。
我随即也看到了令人恐怖的一幕:斜对房门靠着办公桌的地上俯卧着一个女人,身边一片血泊!她的头发散乱地遮着头部,侧露着的半张脸一片惨白……
刘大姐喊完之后,捂着嘴朝外跑;张一德动作更快,转眼已经没影了。谭红旗清醒之后说是去打电话。剩下我们几个“胆大”的就进了屋子。
其实敢进来的人也不是有多大胆儿,而是因为大家都是学医的。我呢,多年前就见识了“淋漓的鲜血”,前几天去医学院上课,还拜访过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多少有点害怕,但还能承受。再说,些小的“恐惧”,实在也压不过我心中的好奇。
我们都看清楚了:死的是环卫科医师陆英,她显然是割腕自杀的。
很快,几个站领导赶来了,然后是市立医院的救护车,最后是警察。忙乱了一上午之后,事情总算有了眉目。
医院方面的结论很简单:陆英就是因为割腕至动脉破裂,造成失血性休克而死亡。死亡时间大约是半夜的十二点到下两点之间。
警方的调查也没费多少事。陆英在办公桌上留有一份遗书,上面说因为自己染上了不治之症,活着没意思,与其承受无尽的痛苦,不如早点寻求解脱。陆英死亡的现场门窗紧闭,没有外人进出的迹象。因此她只能是自杀。
陆英的丈夫高昌彦正在外县出差,赶回来之后一看到妻子的遗体,当即哭得晕了过去。
陆英之死一时间成了站内的头号新闻。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议论的焦点不是陆英为什么想不开,而是她干嘛要深更半夜跑到单位来自杀。
据疫情值班室的人说,陆英应该是晚上的九点半以后到单位来的。因为值夜班的小陈说,九点半之前,陆英那办公室一直黑着灯。大伙儿就猜:既然想“割腕”,只要有刀子(陆英用的是一把很锋利的裁纸刀,刀子是单位的“办公用品”)在哪儿都一样,她干嘛非要在黑灯瞎火中步行两华里特意跑到单位来呢?
这个谜团被消杀科副科长何次道解开了。何次道“推论”说,陆英如果选择在家里自杀,担心会吓到孩子,所以她必须出来死。当然她也可以选择别的地方,比如沟边的小树林什么的,大概是怕偶然碰上路人,“强行”把她给救下了。因此,她非要死的话,死在晚上无人的单位办公室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听着那些人围在一起,兴致盎然地议论纷纷,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我便端着饭盒要回办公室去吃,站办打字员谢春雨也跟了出来,边走边问我:“方姐,那会儿你跟高昌彦在楼前说什么呢?”
我说:“我看他那伤心样,就劝他回家休息。他说陆英父母下午从乡下过来,他还得去接他们。”
小谢撇撇嘴:“你别听他的。他和陆英成天吵架,跟丈母娘家也是势不两立。他哭得唏哩哗啦的样子,纯粹是做给别人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