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衣袋的两张纸
按照刘大姐的意思,让科长老孙把衣服拿给高昌彦就行了。但是老孙心眼多。他提出要检查一下那件衣服,还要找个人作证。他怕时过境迁,高昌彦以后再说陆英衣服里应该有多少钱之类的,他不好交代。
于是在我和老孙的共同见证下,刘大姐掏了那件衣服的两个口袋。结果里面除了一串钥匙两张纸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两张纸,一张是文家街奶点的订奶交款收据,另一张似乎是个“介绍信”。订奶收据上的时间,和那介绍信的落款时间,是同一个日子,就是陆英自杀的前一天。
订奶收据一看就明白,那个介绍信稍微复杂点,不过刘大姐知道这件事,她一解释,我和老孙也就都明白了。
那介绍信是写给江北区天宫桥五九厂幼儿园园长的,写信人是五九厂供销科的科长。内容是介绍陆英前去联系幼儿入托“事宜”。
陆英的儿子九月份就该上幼儿园了。因为小“宜民”多数时间是他奶奶帮着带,所以陆英一直想找个离他奶奶家近,条件比较好的幼儿园。五九厂幼儿园就正符合条件。不过那是内部幼儿园,一般不收外面的孩子。于是陆英找了她一个同学的嫂子,那嫂子的弟弟就是五九厂的供销科长,这个科长又跟幼儿园的园长是上下楼的邻居,所以就有了这封介绍信,还有一个“所以”——所以,这让我对所谓的陆英自杀案产生了怀疑。
其实,我的第一个怀疑还不是这个介绍信,而是陆英挂在衣帽架上的那件上衣,这介绍信排第二。
按照目前的“共识”,陆英那天晚上去办公室就是“赴死”的。让我产生怀疑的是,马上就要切腕自杀的人,怎么会还跟以前来上班一样,从容不迫地将外衣脱下,挂到门后的衣帽架上。甚至挂的位置,都是她经常习惯挂的那个挂钩(刘大姐告诉我的)!
跟介绍信比,这只是个小怀疑,那个介绍信,才是彻底颠覆我既往观感的关键!
假如陆英是自杀的,那么她规划这种自杀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是说,肯定是在订奶(那是续订,因为此时的奶点都是一月一订)和拿到介绍信之前。想自杀的陆英在死前给她儿子续订了牛奶,但是却没去联系办理入托。这绝对不合情理。因为孩子入托,在此时(八十年代初),绝对是比订奶要大无数倍的超级大事!
按照正常的逻辑,陆英如果想死,那么她别的什么事儿都不管不顾,也会先把儿子入托这件事给办好。反过来说,也没人逼她马上死,她完全可以多活上一天,去找了那个园长,将手续办完之后再“从容就义”都不迟。
也就因此可以说明,陆英并不想死,起码那天晚上她还不想死。
由这两个怀疑入手,我继续分析下去,发现了更多的疑问。
比如那个癌症。陆英的“癌症”并没有得到确诊,这一点,她自己也跟我说过。而且用甘学书的话讲,因患癌症而自杀的人,比例也是很小很小。还有就是“众所周知”的高昌彦“**”问题。陆英性格外柔内刚,从逻辑上说,这样的人不大会选择自杀,那岂不是让第三者可以顺利地“坐享其成”?还有就是,陆英这人心事重,牵挂多,她上有父母,下有幼子,按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这么轻率地撒手而去。
当然,“遗书”和“现场”这两个症结比较难破解,我也就因为这两点,将所有的疑点暂时都放下了。
但是,今晚我家窗户自动插上的奇观,让我意识到,如果陆英是被谋杀的,那么凶手杀人后完全可以从窗户逃离,再像我演示的那样,让那窗户的插销“自动”插上!
如果这个最大的难题破解了,那“遗书”也就好解释了,也许那就是陆英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写下的一页日记而已!
还有就是,那天晚上,陆英不是去办公室自杀,她应该是去拿那封介绍信。有人事先将介绍信放在那儿,然后再通知陆英晚上去取的。
我现在怀疑,杀人凶手很可能是陆英的丈夫高昌彦。杀人动机就是“**”。
史际明很有些紧张,他赶紧告诫我:子荷,子荷,这事关系重大,千万别随便讲,讲错了后患无穷。
我说:“我没随便讲,我这不是跟你讲嘛。你不敢听就算了。”其实我知道史际明的好奇心比天都大,我要真不说能憋死他。
史际明又哄着我往下“推理”。我先宽慰他说:“其实事情很清楚,这案子没法再复查了,因为时过境迁,人已经火化,现场全部破坏,痕迹荡然无存。而且人们都知道高昌彦事发前三天就出发了,没在家。我们就是在瞎猜而已。”我猜了三个可能性,都够吓人的:
第一个可能是,高昌彦案发当晚悄然从林平县返回嘉安(他在林平出差),作案后再悄悄回去。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因为受交通工具的限制(晚上没有长途客车);第二个可能,高昌彦有个同伙,高昌彦精心设计了谋杀过程,让同伙替他杀人;第三个可能,我排除了姓高的。也可能陆英也有“相好”,但他俩不知为什么反目成仇,她是被那相好杀死的。三个可能有个共同的前提,就是有人在事先故意设计了陆英的“癌症”。也就是说,凶手显然是蓄谋已久。
史际明忽然感到了奇怪,说,你这几天疯狂看书准备考试,怎么一下子又琢磨起陆英的案子来了。
我说,因为今天上午出了点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