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可以报警”

上午九点刚过，吴子阳就开车来了。他把车停在街口，进院接吴甘来他们去火车站。

车票昨天就已经买好，一共三个人的。吴甘来和吴子英回省城，梁廷影回她家江原。梁廷影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可是人家主人都不在，她这个客人自然没有道理继续在这儿住下去。

吴子阳进院的时候，老康已经把几个行李箱提了出来准备装车。这时，一个瘦高个儿的中年男人紧随吴子阳进院，问他哪位叫吴甘来。

吴甘来捏着牙签从厨房出来，请教那人“贵姓”，找他何事。那人一番自我介绍，吴甘来便有些紧张。

这个人叫姓简叫简从文，是小简子的父亲。

小简子的老家在省城东面的营丘县大简庄。简从文自幼务农，育有一女二子。小简子是他的小儿子。前些日子，小简子给家里打电话，说文化馆搬了家，现在的老板不想用他看门，他得另外找活干。从那以后将近半个月了，小简子忽然音信全无。他这孩子从小有点缺心眼，简从文不放心，就从老家赶到齐渊来寻找儿子。

吴甘来听他说完，连忙回屋找出了小简子留下的那封信。简从文看了半天，说这不像是小简子写的。字也不大像，口气更不像。吴甘来就讲了那天的事情，说你不相信的话，我们这里的人全能证明。他就是半夜走的，连个招呼都没打。

简从文说：“俺家顺才刚从庄稼地出来两年半，而且拙嘴笨腮的，自己能有碗饭吃就不错了，还跟人出去做什么买卖，这根本不可能。”

梁廷影在一边催着：“该走了老吴，别误了火车。”

吴甘来就跟简从文说：“那你报警吧，我们没办法。”说着就要走。

简从文拽住他说：“你等一下。他平时在哪儿住，我得去看看，他留没留下别的地址啊电话号码啊什么的。”

吴甘来把手一甩：“他是文化馆的人，不是我雇的。你找文化馆去！”

吴子英有点看不下去，她说：“爸，时间还来得及。叫他去看看吧。另外还有小简子留下的东西，也该叫他拿走。”

吴甘来看看表，时间确实还早。他就指指门卫室，说，“就这里。你来看吧。看完了，把你儿子的东西都带走。”

“门卫室”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里面放着一张三屉桌，一张单人木床，一个旧式木橱，一张连椅，一把靠背椅和一个脸盆架。北墙有个窗户可以看到院子，西窗被木橱挡着，南面是山墙，贴着一幅很大的《齐渊县域地图》。地图是文化馆留下来的。

前些日子秋荷在白天兼着看门。她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

小简子的衣物铺盖秋荷都给他收到了橱子的下层。他还有个小帆布箱子，摆在木橱子的顶上。也就是说，小简子走的时候，基本上啥都没拿。这个细节本来无人注意，可这会儿吴子阳忽然感觉到事情有点怪异。

简从文翻了抽屉，又检查了小简子的衣物。然后拽过椅子，站上去把橱顶的箱子拿了下来。箱子旁边有个小物件，简从文拿在手里瞅了瞅，又放回了原处。

吴甘来和梁廷影就站在椅子旁边。两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简从文手里的东西。

那是块灰白色的“石头”，有点像鸟的样子，半个**手掌大小，看上去脏兮兮的。

吴甘来愣了一下，就很不礼貌地把简从文往门外推，一边说：“行了，你赶紧拿着他的东西走吧。我们都还有急事。你要有什么疑问，或者你报警，或者你去跟文化馆交涉。走吧走吧。”他说着，亲自帮简从文提着东西送出了大门。

简从文很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他夹着行李，拖着箱子，走了两步又回身直叫：“你这不有车嘛，你送我去汽车站行不？”吴甘来没理他。

这时，老康已经帮着装好了行李，吴子阳正要关后备箱，吴甘来忽然叫住他，说：“你看我这脑子，你叔爷爷还交代了一件大事，让我给忘了个干净。子阳这样吧，你把我的箱子拿下来，你送你梁姨和子英姐去车站，捎带着把我的票退了，我晚两天再走。”

吴子阳还没说话，梁廷影从院里出来叫道：“哎哎，子阳你把我的票也退了吧。你看老吴，我回家去也没事，我等着跟你一块走。你最近身体不好，我还能在这儿照顾你。”

吴甘来连说不用不用，而且还朝着她又皱眉又瞪眼。梁廷影假装看不见，将火车票往吴子阳手里一塞，提了自己的箱子大步流星朝后院走去了。

吴子阳问他二叔：“这怎么忽然就不走了。出什么事儿了？”

吴甘来这时已经想好了“借口”，他说：“你叔爷爷让我跟程茂交接一下，我给忘了。另外，我觉得小简子失踪这事儿有点怪。你们想啊，要是他爸真去报了警，警察肯定回来调查咱们。所以，我还是配合警察，先把这事搞清楚再说。对吧子英？”

吴子英和吴子阳对望一眼，俩人的心思一样：你这假话是糊弄小孩呢？

吴子英将她自己的票和她爸的票一起递给吴子阳，说：“麻烦你子阳，三张票一块退了吧。我本来也不急着走。”

吴子阳的脾气算够好的了，这会儿也不由得不生气。不光是为了白耽误他半天的“生意”，更重要的是乔若雯昨天给他打电话，有个事儿比较急，让他到博物馆去一趟。为了送这几个人，他只好推迟了去博物馆的时间。而现在呢，忙活一上午，他们说不走就不走了，还支使他去退票。

吴子阳拧着眉头，冷冷地朝吴甘来说：“那好，你们随便。我最近生意上挺忙的，以后没事我就不过来了。”他转身坐进驾驶室，“忽”一下子将车开了出去。

吴甘来忙喊：“哎子阳，我给你说啊……”他还没说出来，吴子阳的车已经没影了。吴甘来苦笑一下，自语道：“这孩子，哪来这大的火气。”

不过吴甘来顾不上琢磨吴子阳为什么生气。他连行李箱都没顾上拿，就匆匆跑进院门进了门卫室。一看椅子仍然在橱边放着，他站了上去，伸手去摸，摸半天弄了一手灰，啥也没摸到。

他急出一头汗来。赶紧下来将拿三屉桌拖过去，爬到桌子上细看木橱的橱顶，那上面除了除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已经空无一物。

吴甘来站在桌子上发呆。吴子英来到门口，瞅着大失常态的吴甘来，满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