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两贤同知一州誓作楷模
第二天欧阳修没因疲乏贪睡懒觉，而是天没亮早早起床，沿着府州散步游走。遇见劳作的民众，主动说话闲聊谈心，体察民情。提到到滁州的情况，无不唉声叹息，牢骚怪话，大骂州府庸碌无为，官员中饱私囊。苦难的最终还是黎民百姓。言语中流露出，对五十年前州守王禹偁的留念。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在京城就听说过，王禹偁知滁诸多的民间传说。值得民众尊敬信任，来到滁州，果其不然。说到王禹偁，个个滔滔不绝，赞不绝口。欧阳修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前辈这么受到民众的喜爱，必定有着过人的才能和政绩。
欧阳修一直对其顶礼慕拜，誓当学习楷模。今日与这位前辈，同知一地，感到无上光荣。
王禹偁（954—1001），宋代诗人、散文家。字元之，济州巨野（今山东省巨野县）人。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进士及第。端拱元年（988），擢右拾遗，直史馆，任左司谏，知制诰，再后来，一路坎坷，跌跌撞撞。最后病死于贬所黄州，走完他光彩照人而又命途多舛的一生。
中国有句古话：自古圣贤尽贫贱。王禹偁就是这样一位出自贫贱家庭的圣贤。他的父母为了养家糊口，小本经营，开个小磨坊，整日里起早贪黑的苦干。小禹偁耳濡目染，深深的感受到平民百姓生活的艰辛。爱农、惜农之心也潜滋暗长，不仅帮助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还抽空认真读书。
有一次，宰相毕士安参加某太守的宴会。席上，有人出了一副上联：鹦鹉能言争似凤。当场无人能对出下联。宴罢归来，毕士安将上联写在墙上，苦苦思索下联而不得。几天后，小禹偁来毕士安家送货，盯着墙上的上联出神。毕士安也听说小禹偁是个好读书的孩子，便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听说你很喜欢读书，能对出下联吗？小禹偁点点头说：蜘蛛虽巧不如蚕。毕士安一听，大为惊骇，小小孩童，竟能想出如此绝对。不仅文字上工整巧妙，意境更是不同凡响。的确，鹦鹉学舌，怎能与凤凰相提并论；蜘蛛结网，岂能与春蚕等量齐观。君子与小人，低劣与圣洁，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太平兴国八年（983），王禹偁终于金榜题名，进士及第。朝廷任命他担任成武县主簿，对此小官，王禹偁颇为失望的。他的志向在于参政议政，在朝堂上干一番大事业。于是写诗叹道：“位卑松在涧，俸薄叶经霜。”难免壮志难酬，牢骚满腹。
在写给同榜进士、砀山主簿朱九龄的信中，更是哀叹：“今日折腰尘土里，共君追想好凄然。”这种痛苦不免使人想到东晋陶渊明先生的“不为五斗米折腰，不拳拳事乡里小人。”初踏仕途的王禹偁，尽管有不满情绪，但他深知与其生气不如争气的道理。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时刻不忘关心国计民生。端拱二年（989），宋辽战端又起，辽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占北宋的易州。太宗皇帝紧急下诏，要求文武百官献计献策，各抒己见。
此时王禹偁已担任右正言、直史馆。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备边之策，其中的几个观点至今仍有积极意义。他提出，备边之策，在外任其人而内修其德。朝廷应该信任带兵将军，不要因为担心兵变，搞那套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把戏，那样做会大大削弱部队的战斗力。只要朝廷能内修德政，就一定能以德服人，完全可以放心将兵权交给带兵的将军。另外，朝廷要做好**工作。西部的赵保忠、折御卿实力强大，名义上归顺朝廷，实质上独霸一方。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命令他们与我们**军协同作战。同时，对外做足宣传，声言直捣胜州。大辽国一定会在我们的武力威慑下撤军。那么，我们的北部边关就会安然无恙。太宗皇帝看到王禹偁的奏章，击节叹赏，宰相赵普也尤其器重他。
后来，王禹偁兼任大理寺评官，他从维护宋王朝的统治出发，提出一国的吏治主要责任在宰相。宰相是百官之首，应当率先垂范，忠于国事，勤于政务，使国家安定，百姓安康。他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待漏院记》，待漏院是百官在宫门外等候早朝时休息的地方。王禹偁在文章中指出：“古之善相天下者，自咎、夔至房、魏，可数也。是不独有其德，亦皆务于勤尔。”也就是说，古代善于辅佐君王治理天下的圣贤，自舜时的法官咎繇（皋陶），管教育和音乐的的大臣夔，到唐太宗时的名相房玄龄、魏征，屈指可数。他们不但品行高尚，更可贵的是，他们都勤于政务。作为宰相，是百官的表率，应时刻想到：“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来之。兵革未息，何以弭之。田畴多芜，何以辟之。贤人在野，我将进之。佞人立朝，我将斥之。”
王禹偁对宰相提出的要求是那么具体而实在，做宰相的，就应该思考老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国际地位是否提高、战争危机是否避免、土地抛荒是否解决、有识之士是否重用、奸佞小人是否逐退等问题。同时，他还指出，身为宰相，最不该想到的是：“私仇未复，思所逐之。旧恩未报，思所荣之。子女玉帛，何以致之。车马器玩，何以取之。奸人附势，我将陟之。直士抗言，我将黜之。”就是做宰相的不要总是想着利用手中的权力复私仇，报私恩，贪财好货，生活腐化堕落，只要巴结讨好我，不管他如何奸邪，我也要提拔重用他。即使德才兼备，只要敢顶撞我，我就往死里打击排挤他。
在担任大理寺法官时，王禹偁第一次走上了“背”字，他接手一桩案子。庐州的一个叫道安的尼姑，放下佛经，管起红尘俗事，状告大学者徐铉骗奸他的嫂子姜氏。徐铉可是当时的文坛巨星，他校注的《说文解字》曾引起轰动。道安状告徐铉，让徐铉出乖露丑，纯属炒作，浇他一身粪水。即使洗净了，臭气仍是存在的。作为大理寺法官，王禹偁经过缜密调查，查无实据，便判道安尼姑一个诬告罪，上报朝廷。朝廷呢，宅心仁厚，赦免道安这个出家的尼姑。为树立宋王朝的光辉形象，从严治官，将徐铉撤职了事。王禹偁呢，身为法官，竭力为徐铉洗刷冤情，一而再，再而三，上奏朝廷。太宗皇帝不胜其烦，下了一道圣旨：你王禹偁烦不烦，人家尼姑状告徐铉骗奸，你说道安诬告，我看不一定，我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如果真的没有此事，道安怎么偏偏盯住他徐铉不放呢？即使真的没有奸情，至少，徐铉的行为有失检点。我是想借此案杀鸡吓猴，给那些平日里脑满肠肥、生活腐化的官员一个警告。你既然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干脆走人，到商州干团练副使去吧。被贬商州的圣旨一下，王禹偁只得郁闷的收拾行囊，带着满头白发的老父亲、妻子、儿子走上贬途。
至道元年（995年），太祖赵匡胤的皇后、太宗赵光义的嫂子不幸去世。因为对嫂子有成见，赵光义有意降低治丧标准。王禹偁据理力争，在大庭广众之中义愤填膺地说：“后尝母仪天下，当尊用旧礼。”有人向太宗皇帝打小报告：陛下啊，那个王禹偁又多嘴多舌、妄议朝政。太宗很不高兴：指责王禹偁性情刚烈，一次遭贬不吸取教训，当即下旨：以言论不当的罪名将他降为工部郎中，出任滁州太守。
王禹偁再次踏上贬途，他有些后悔，大发牢骚说：宦途日日与心违，人事纷纷任是非。看来，以后我真的要三思后行、三缄其口。可过了没几天，又故态复萌。正如他在《对雪》中所写：“謇谔无一言，岂得为直士。”“褒贬无一词，岂得为良史。”在他心中，道义永远是第一位的。
王禹偁在滁任职宽政爱民，“四境丰登”，百姓饱暖，政善民安，人民感怀。他清廉奉职，不贪取不义之财，“俸外不教收果实，公余多爱入林泉。”能与百姓同乐、同甘苦，“滁民带楚俗，下里巴同音”，“教儿勤稼穑，与妻同糟糠”，与百姓同耕，与家人过清平生活。王禹偁在滁任职仅有一年半，却受到百姓的爱戴和欧阳修等后任者的推崇景仰。后人把他同欧阳修并称“二贤”，建二贤堂以示纪念。
王禹偁是北宋文学家、诗人，在滁州期间写了大量的歌咏滁州山水胜景和滁人风习的诗作，最著名的有《琅琊八绝诗》、《唱山歌》、《甘菊冷淘》等。所作诗文，风格简古淡雅，对当时的文坛革新起到一定作用。著有《小畜集》30卷、《五代史阙文》。
五十年后，欧阳修步他的后尘贬谪到滁州。
欧阳修访贫问苦中，得知这位前辈知滁宽政爱民，“四境丰登”，百姓饱暖，政善民安，人民感怀。王禹偁在滁任职仅有一年半，却受到百姓的爱戴推崇景仰。欧阳修誓以仿效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欧阳修每天天不亮出门，夜晚而归。经过数天的走访，对滁州大致了解，心中有数。
谢判官一句客气话，这位新知州竟然拿着棒槌当针，数日不见猫影儿。谢判官对衙门积压的事件，棘手无策。耐心等待新任知府早点上任，及时处理。三月前就接到吏部文书，催促欧阳修动身启程，一个多月这位新知州才到任。谢慎对欧阳修并不陌生，未谋其面，久闻其名。声名显赫，耿直宽厚。敢说敢当，雷厉风行。因为得罪一批小人，受“庆历新政”案牵连，贬谪滁州。谢判官又担心这位欧阳大人是否带着情绪而来，如若消极怠工，抵触敷衍，得过且过。滁州的百姓雪上加霜，深渊无望。初次见面，交谈不多，能够看出新知州并不像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而是乐观向上，侃侃而谈。悬吊的心轻轻放下。他相信凭着欧阳大人的才能，治理地方小州，如同“治大国如烹小鲜”，牛刀宰鸡，轻而易举。
谢判官心急如焚，盼着第二天就向新知州汇报工作。耐心等待一个礼拜，谁料这位新知州倒是沉住气，在驿馆里按兵不动。谢判官不得不和胡团练找上门。
欧阳修抢先说话：“州府工作按部就班，以前的工作怎么做，现在依然照办。新旧知州延续，扬长避短，兴利除弊。”谢判官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话？新官上任三把火，应该来点新举措新办法。带来新气象，出现新局面。
火爆性儿的胡团练怼道：“衙门里的事千头万绪，你得指出先从哪儿着手。”欧阳修反问：“你们都是州府里的老人，轻车熟道。听听你们的意见。”这位欧阳大人不是凡角子，轻易不表态，直接把皮球踢回来。谢判官直言不讳：“滁州积贫积弱的原因很多，不外乎天灾人祸。老天不赏脸，造成年年饥荒。引发饥寒交迫，民不聊生。引发贼寇四起，匪盗猖獗。民不聊生。”
欧阳修道：“天灾久治不懈，人祸刻不容缓。民众不得安居，从何谈起乐业。”转脸问胡团练：“除匪灭盗你打算怎样进行？”胡团练叫苦连天，诉说苦衷。难点在于兵丁不足，战力不强。欧阳修立马表态：“加强民团，训练兵员。我看大丰山脚下一块宽敞地，可以开辟训练场。谢判官全权负责。”
谢判官胡团练惊讶，这些天新知州不是在驿馆睡大觉，而是实地考察，了解民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功名后，基层一路攀登。当过地方县令逐步升任**官员的欧阳修深谙基层，有着丰富的从政经验。他清楚，对于滁州这样地僻物丰、民风纯朴的地方，多予少取。为政宽简，带好一班同僚，发挥他们的积极性，各尽所能。经过一番调研，基本掌握滁州的实情。
他计划首先要整治社会治安，严厉打击村匪路霸，欺行霸市，民众才能安居乐业。欧阳修主张简政、轻刑、倡学、兴农，督率民工疏浚护城河道，修葺城池，防御外侵。在调研中他还得知一个重要信息，活动在滁州一带的匪首皇浦飞侠和胡团练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黑吃黑，除根不断。造成匪患越清越多，年年泛滥。胡团练从中谋取不义之财。欧阳修决定杀鸡儆猴，先拿胡团练开刀。
胡团练强调困难，没想到新知州把滁州的情况掌握一清二楚。直接出招，募兵增员，加强训练。限期三个月，将西山的匪徒清完除尽。练兵场为你规划好。大丰山脚下一块平地，谢判官安排人平整。直指他的软肋，胡团练不敢掉以轻心。
欧阳修亲自坐镇，分工具体，各司其职。修筑城墙，疏浚河道，练兵剿匪，齐驱并进。这个冬天再无清闲。据州志记载：总共动用九万多个劳动日。
府衙忙活，上行下效。滁州火热，官民联动。破旧偏邑的小城，市容市貌日渐规整。而我们的知州欧大人，却是清闲悠得。每天除了各个工地转转，就是喝茶下棋，一点不觉得忙乱。谢判官深知欧阳修山水玩家，投其所好，时常邀请欧公来到大丰山下的练兵场，观看实情，顺便游山玩水。精明的欧公，看破不说破，乐享其成。早对滁州的山水，流连忘返。
步入深山幽谷，欧公面对美景艳色，不禁吟唱：“野鸟窥我醉，溪云留我眠。山花徒能笑，不解与我言。唯有南风来，吹我还醒然。”几分自得，几分陶醉，又有几分悠然，大自然与他浑然为一体。领略到中国传统文人忘情山水的那种境界，那种情致，和滁州山水的交相辉映。
伴随身旁谢判官，连连咂舌：“穷山恶水，欧公却能品尝出别番的风味。”欧阳修笑道：“人生三重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谢判官道：“这山和水在欧公眼里是什么？”欧阳修道：“是心与魂，是大道至简，是大象无形。看多了山水，参透了繁简，听多了真假，淡定了得失。懂得取舍，认知穿透表象，直达本质，思维超越装点。体察规律，通晓本质。把握规律，大彻大悟，反璞归真。”谢判官体悟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名言哲理。
练兵场上喊杀声铿锵有力，震耳欲聋，余音山坳间回荡。胡团练看见谢判官陪着欧公来现场查看，跑上前道：“两位大人来时也不通知一声，也好有个准备。”谢判官看看欧公，那意思欧公的主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实效看到真实。欧公问道：“扩军练兵，进展可否顺利。”胡团练笑道：“民众的积极性可高，听说清剿山贼匪盗，都把青壮汉子送进民团。国强民安，都懂这个道理。再训练几个月，一直强壮的队伍就可以听从欧公调遣。”欧阳修打断他的话：“清剿的事情还是胡团练全权指挥。给你的期限，半年内滁州境内，做到民众夜不闭户，安居乐业。”
语言不多，胡团练掂量出沉重的份量。胡团练早闻京城有“包严”“欧宽”一说。殴大人提纲契领，从不管具体事务。他管辖的衙门，风清气朗，有紊不乱。表面宽松实则內紧，责任到人。胡团练暗暗告诫自己，在这位殴大人手下做事可得小心谨慎。
欧阳修转看了一圈，对场地练兵十分满意，便说：“找块树荫的地方喝茶。”
胡团练在大槐树下备好茶水。殷勤说：“琅琊寺七珠银鹭茶，使用讓泉水冲泡，欧大人品尝品尝。”欧阳修品咂一口，茗茶配名水，果然味道不一般。欧阳修是品茶专家，对茶水造诣颇深。笑道：“水质可分上中下，软性、中性、硬性，对应体质状况，虚弱、一般、强壮。多数人适应中性。硬性水泡茶清甜甘醇。中性水泡茶绵软回味。软性水则是清淡寡沫。酿泉水上乘，冲泡名茗僧茶，加上银鹭鲜润，汤水自然一流。”连饮三杯下肚，便知管辖的滁州，不仅风景优美，竟然还有天下一流的茶水，悻然感叹，“欧某此生足也。”
谢判官察言观色，看到欧公兴性大增，提壶重新泡茶，可惜桶中无水。遣仆速去讓泉提水。不意仆在归途中跌倒，水尽流失，遂就近在丰山附近取来泉水。欧阳修喝了新冲泡的茶水，蹙蹙眉头。谢判官问明缘由。随从只得如实说出实情。不料歪打正着。欧阳修从中品出另番滋味。虽然此水不是彼水，水质一点不差。水中依然品出情趣，品出文化。欧阳修便叫随从带他看了水源。不远处的峡谷间一泓泉眼，泉水涓涓，清澈见人，尝之甘凉可口。欧阳修喜出望外。再看四周景色，“上有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窃然而深藏”，美不胜收，于是“俯仰左右，顾而乐之。”引发“疏泉凿石，辟地为亭”的遐想，修建出丰乐亭的佳话。
数月后春夏交际，胡团练带着民团进山剿匪，取得大捷。活捉匪首皇浦飞侠。城池休整，河道疏浚也告一段落。丰山脚下的亭子竣工。数喜临门，喜事连连。谢判官举办庆祝会，请欧公为亭泉提名刻匾。欧阳修略加思索，吟诗一首：“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游人不知春将老，来往亭前踏落花”。欣然命名：亭为“丰乐亭”，泉为“紫薇泉”。并作文章《丰乐亭记》，以作纪念。
“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饮滁水而甘。问诸滁人，得于州南百步之远。其上则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俯仰左右，顾而乐之。于是疏泉凿石，辟地以为亭，而与滁人往游其间。”在给好友韩琦的信中说：“因爱其山势回抱，构小亭于泉侧。又理其傍为教场，时集州兵弓手，阅其习射，以警饥年之盗。间亦与郡官宴集于其中。”可见，修建丰乐亭缘起是因为一眼甘泉，作用是要在此会客、办公、饮茶、休息、寄情山水之乐，还要在亭前的山坡上教练民兵。
丰乐亭的内部陈设，欧阳修没忘记先贤王禹偁的丰功伟绩，顺应滁人心愿，在宝丰堂旁特建：王子词，石刻像于壁内。并作《书王元之画像侧》一诗，
“偶然来继前贤迹，信矣皆如昔日言。
诸县丰登少公事，一家饱暖荷君恩。
想公风采常如在，顾我文章不足论。
名姓已光青史上，壁间容貌任尘昏。”
民生工程告一段落，心随人愿。庆功酒喝完，天人合一，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茁壮成长，老农说这是近年来，庄稼长势最好的一年，夺定大丰收，迎来最好的丰收年。到了丰收在望，颗粒归仓的时节，老天不给脸。连日阴雨，淅淅沥沥下雨不停，到手的庄稼眼睁睁看着烂在地里。欧阳修心急如焚，一面组织人抢收夺粮，一面深入民间寻求良方。
丰山脚下的龙池街西面有棵古柏树，树侧一处龙潭，俗名：柏子龙潭。原是唐代开采铜矿留下的废弃矿井，日久蓄水成为水潭。因矿质缘故，潭深水黑，常有不明物翻腾搅动，波涛滚滚。滁人以为神龙藏身之处。乾德四年（966年），知州高保绪在潭旁建一祠堂，绘五龙像,高悬堂中。滁人三五成群结队前来烧香祭祀，每日供奉。谁家遇着飞来之灾，也来祷告，请神龙祛害消灾。神龙非常显灵，有求必应。日久龙潭名声传出。乡民奔走相告，蜚声江淮。元丰二年（1080），郡守吕希道奏呈朝廷，宋神宗赵顼赐匾御封，五龙神各封王爵。大观二年滁州大旱，郡守亲临柏子龙潭烧香祭拜，祈求神龙恩惠民众，降雨缓解旱情。果然不出三天，普降大雨。从此，民间祭祀改为官方祭祀。每任官府知滁，都要前往龙潭履行祭祀程序。祭日定为每年六月初六。五龙神得到旺盛香火，灵气充沛，灵验无比，天随人愿，有求必应。逢到干旱水涝，消灾除害，逢凶化吉。
欧阳修得知，连夜亲笔撰写一篇《祈晴祭五龙文》的祭文，带领州府官员到龙潭庙前跪拜祭祀。他心诚意挈，言辞诚恳。祭文大意：“雨水本是惠泽自然，滋生万物。如果雨水过量，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成了灾害。老百姓一年四季忙于耕作，就盼望午秋二季的好收成。即将到手的庄稼，转眼腐烂田间多可惜。农民没有收成，我们这些当父母官的，虽然勤政职守，最后也成了徒劳。感望神龙怜惜民众，不应该喜怒无常。需要浇灌的时候，不给雨水。不需要雨水的时候，雷暴不停。龙潭旁建有庙祠，百姓烧香供奉。神龙宜安尔居，静以养智。去年冬雪，今年春雨，已经降临过多。浸润庄稼牲畜，足够一年使用。请神龙不要再连阴降雨。如果来年有干旱，则会及早来祷，否当且待。”
欧阳修跪拜庙祠前，任凭雨淋久跪不起。大概老天感动，雨停天晴。“四山云雾忽昼合，瞥起直上拿空虚。”“青天却扫**静，但见绿野如云敷。”次日，烈日当空，爆晒数日，直至午收完毕。到了六月初六约定的吉日，滁人精心办理，准备欢天喜地，喜庆丰收。欧阳修已经想象出那热闹纷繁的庆贺场面。“明朝老农拜潭侧，鼓声坎坎呜山隅。野巫醉倒庙门阖，狼藉乌鸟争残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