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节 初次交锋

某江，这条承载着岁月与传奇的河流，从两山峡谷中奔腾而出，似一头野牛般，生生在崇山峻岭中冲刷出一条供自己豪迈向前的通道，一路向南，完成了长达730多千米的旅程，最终投入长江的怀抱。

关于这条江，还有着一段神秘久远的历史传说，据说，明末，为反抗明王朝的腐朽统治，各路义军纷纷揭竿而起，他们或盘踞崇山峻岭，或攻占某个山高皇帝远的边远小县自封为王，公开与明王朝分庭抗礼。

清军入关后，对这些各路英雄好汉招安的招安，**的**，传说某个自封皇帝在清军的围攻下，逃亡时将自己找掳夺的数万金银沉入江底，以便日后打捞出来东山在起，从此这条江更是多了一份神秘，一份传奇。

数百年来，关于沉银的传说不知道吸引着多少人的眼球，迎来多少神秘的外来客在这里拼命斯杀，更不知道多少人命丧江里，江水滔滔，却难以冲刷尽贪婪之人的人性丑恶。

2017年，有关单位组织考古、钻探、水运等相关部门，公开对沉银进行打捞后，似乎是断了一些人的发财梦，沸沸扬扬的沉银话题才渐渐淡了，这条江似乎一夜间才得以安静下来。

三月的某一天，某私营文化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在江边上举行热烈而庄重的旅游开发奠基仪式。

这条江再一次走进人们视野，本来平静的江水，似一锅正在烧开的水，又一次在外力作用下开始沸腾起来了。

开发者声称，要将这里打造成集观光、漂流、垂钓、民宿等为一体的旅游渡假胜地，还要将这里打造成潜水爱好者训练基地。

因此，旅游开发公司拉起了长长的围栏，四处悬挂着“开发建设中，游客止步！”的牌子。

那些闲来无事，本想看看热闹的人们，只要靠近那些围栏，就会被保安及时喝止甚至被驱离。

因为得到相关部门批文，原驻地的群众也领到了高额的补偿款，原本生活了几代人的地方，自从在协议上签字画押后，再也不能靠近这段岷江半步。

都说私营企业的效率就是高。在奠基仪式的当天，十几台挖掘机就已经开到了现场，挖掘机的作业声，伴随着江水滔滔流淌的声音，让岷江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于是，社会上开始有了一种说法，说是江底沉银未打捞干净，甚至极其重要的文物并没有打捞出来。这个文旅公司其实是打着开发的名义，干的却是继续打捞沉银的勾当。

传说是传说，也没有人去证实，去探究个明白。

文旅公司本来正在进行的项目，却因为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试图进入划定区域进行水资源调查与研究，受到文旅公司的阻拦。

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的搬出了相关法律条文，声称他们有权在任何区域进行环境保护与资源生态调查与研究，如果文旅公司执意阻拦，那他们也不用想在这里继续开发作业。

双方为此争论不休，开发工程建设也被迫停了下来。

有关部门为协调解决问题，不得不把双方请到了会议室，进行协调、协商。

待双方谈判代表坐下来后，几句简单的开场白后，直接进入主题，就是文旅公司有没有权利阻止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的人进入核心区域进行水产资源调查与研究。

其间谈判双方负责人没有任何一点交流，甚至没有官场上那种应有的客套。

生态资源得到合理利用并有效开发，那是天大的好事，这无疑会给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况且，这是招商引资政策取得的重大成果。

文旅开发公司持有相关批文，且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到核心区，影响正常开发进程，这批文无疑正是他们的尚方宝剑。

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持有“X江流域水产资源生态监测”特别许可（环科许〔2024〕急字第77号），甚至利用PPT的方式，提供鱼类四维肿瘤显微照片，证明水资源正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坏，必须进入区域进行水资源生态调查也是理由极为充分。

水资源生态正受到破坏这样的命题，毕竟过于敏感，任何人都不好说什么。

谈判顿时陷入僵局。

双方都沉默下来了，谈判谈判，不谈如何判？

沉寂了一会后，还是文旅公司代表打破沉默说道：“我们不仅有批文，且细则明确任何单位与个人，都不得进入划定区域。如果这一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条约得不到遵守，我们深感遗憾，只能撤资了！”

听到文旅公司可能要撤资，这样的说法具有釜底抽薪的效果。负责协调的相关部门负责人赶紧陪着笑脸说：“唐总，这万万不可啊！”

看到自己抛出“撤资”这个炸弹，有着巨大的威力和效果，文旅公司的代表脸上瞬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本来已经开工的项目，如果资方撤资，这样的结果，显然有点说不过去，对群众也不好交待。

水产资源生态研究的人也许就只是稍迟疑了那么一会，1秒、2秒？只听她不紧不慢地说道：“生态资源得到合理开发与利用，这是好事，也是我们乐见其成的事。但如果资源生态受到破坏，从此江整条江有名的鲤鱼将会成为历史，成为后代子孙餐桌上的回忆，这个责任也是谁都负不起的，我们的目的不是阻止开发，贵方要撤资，我们也只能深表遗憾！”

显然，水产资源生态所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由于双方的坚持，互不让步，一时间却又找不到解决办法，会议室的氛围顿时变得有点尴尬甚至紧张起来。

这让中间一直协调的相关部门极为尴尬，两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仗着这些天与文旅公司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基本算是老熟人了，于是，再次陪着笑脸对文旅公司的谈判代表说道：“唐总，都是为了工作，都是给沿岸的老百姓造福，要不咱们让一步？他们只是进去取样进行研究，并不会影响公司的正常作业，时间也不会太久。”

被称为唐总的人，抬起头来，习惯性地伸手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显然，看对方的来头和态度，想彻底阻止他们进入核心区域，显然已是不可能。如果真的这样僵持下去，自己刚才抛出撤资这样的“炸弹”，说不定最后炸到的反而是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呵呵笑着说：“是的，是的，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造福百姓嘛！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好吧！我们退一步，同意进入划定区域进行水资源生态调查，但前提是不能影响我公司的正常作业！”

他说出这些话时，眼睛不由扫了对方一眼，心想，我都作出巨大的让步了，看你们接下来还会生出什么妖蛾子。

其实，他心里有着太多的疑问，本想从那张看去极为漂亮，却又显得有点冷漠的脸上找到他的答案，但发现自己失败了，因为对方没有任何表情。

对方代表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且眼睛平视着他，没有那种谈判取得胜利后应有的惊喜，而是简单地说道：“谢谢！”

面对对方似乎作出的最大让步，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的负责人却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唐总看到那双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似的，自己反而先回避了，同样简短地说道：“不客气！”

走出谈判地点，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的几位婉言谢绝了文旅公司的宴请，一头钻进了一直停靠在镇政府门前的一辆黑色商务轿车。

“怎么样？”车内原来还坐着一位老年男人，待他们上得车来，轻声问道。

“同意我们进入划定区域进行水产资源研究，但不得干扰他们的正常作业。”上得车来的其中一个女的回答道。

中年男人说道：“先回驻地。”

黑色商务车起动，直接开出了镇政府办公区域。

看着黑色轿车离去，文旅公司的唐总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再一次习惯性地轻轻扶了下自己的黑框眼镜，闪铄着一双精明却又让人难与捉摸的眼神，对身边一个年轻人问道：“你相信他们真的是来调查水资源的？”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因为这个话题，问出的人知道被问的人无法准确回答。而回答的人也知道问话的人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他的回答。

唐总轻声说：“这些人似有来头，查查他们是什么来路！”

年轻人点点头说：“我这就安排下去！”

而那辆黑色商务车直接上了高速公路，进入市区，径直开进了考古研究院。

车上的几人，正是考古研究院的李遥和老陆他们几人。

而那个负责接触谈判的人正是李遥。

李遥朝张青青问道：“有什么发现？”

张青青从笔记本电脑上抬起头来说：“目前没有！”

陈启问道：“你们说的什么？”

李遥微笑着答道：“没有什么，也许是我多想了。”

看到李遥的神情，一时间不想告诉他什么，陈启也没好再问下去，也许她们说的是她们女人的事情，再问下去，就会尴尬了。

车上的老陆知道李遥问的是什么。

李遥他们出现在这里，原因不言而喻。

这是他们的第一站。

而文旅公司选择的开发之地，正是坐标显示处，这条江流域长达七百多公里，他们选择的开发之地恰好也是这里？或者真如传说的那样，文旅公司就是冲着沉银而来那也说不定。

只是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的出现，让唐彬有了丝丝的不安。

为什么开发规划才刚刚奠基，甚至还没有大动工，水产资源生态研究所的人就接踵而来，显然，这不是巧合。

但，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