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苦苦支撑
只见烟雾之中,数个庞大的黑影闪现,只见几名穿了棉甲,并且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的骑兵突然从斜刺里杀了出来,正是徐世带领的骑兵小队在地雷阵外围截杀清军溃兵。
虽然只有数名骑兵,但在清军看来却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毕竟准塔的人为了从悬崖峭壁攀爬上来,全部是步行作战。以往,都是清军铁骑绞杀明军步兵,现在,总算是让建虏也感受一下被骑兵支配的恐惧了。
因为只有十匹战马,所以战马在赵成军中显得极其宝贵,为了加强战马的防护力,赵成还特意在长木定居点中找人给战马做了铠甲,虽然很简陋,也就是在战马的前胸挂上铁片制作的甲叶,还有在马鞍下面挂上甲叶保护马腹。但这已经大大提升了战马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
徐世马术娴熟不假,但是在马上挥舞兵器作战的能力差了许多,毕竟他是原本干的是养马的马夫而不是骑兵,所以只能使用最基础的兵器,也就是长枪。就像是欧罗巴古代的重骑兵那样,腋下夹住长枪,完全利用战马的冲击力来杀伤敌人。
即便如此,数名骑兵排成一排出现,冲进慌不择路的清军溃兵之中,也能产生相当不错的效果,尤其是对清军心理的震慑更是恐怖。
噗的一声,徐世只感觉自己腋下一紧,一名镶白旗精锐的胸膛直接被枪尖贯穿,枪头从前胸**,后背穿出,步兵要完成这个动作需要费巨大力气,但徐世只感觉骑兵完成这个动作是如此丝滑。
说实话,这还是徐世第一次杀人,以前,清军不是没有打过东江军的主意,但皮岛本岛一直没有受到过太大威胁,不管是毛文龙还是后面的毛承祚一般都是把战场摆在辽东或者高丽的土地上,最差也是在皮岛外围的岛屿和海面上。
也就是最近几次,清军才深入本岛,所以徐世根本没有杀建虏的机会,也许是他胆子本身就大,也许是求生欲爆发的加成,徐世第一次斩杀建虏,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那建虏一时不死,就在枪杆上挣扎,徒劳地想用手中的顺刀砍断枪杆,可徐世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战马一直往前冲,在人群中劈波斩浪,长枪硬是连续刺穿了四五个清军的身体,就像是穿糖葫芦一般。
咔嚓一声,枪杆经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终于发生了断裂。徐世扔下手中的半截枪杆,也顾不上被自己杀死的敌人,反手抽出马刀,操纵着战马往人多的地方撞击,顺便胡乱劈砍起来。
不仅仅是徐世取得了战果,跟在后面的数名骑兵都是有样学样,取得了不错的战绩,大批光是被这七八个骑兵长枪刺死的清兵就不下三十人,还不算战马撞击的战果。清军的战斗力很强,但是赵成的新式武器已经让他们吓破了胆,况且准塔死了,群龙无首,现在的镶白旗更是一盘散沙,以至于徐世带领数名骑兵就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而且还无人反抗。
不仅如此,高盛的火铳队也多少取得了一些成果,虽然是对着烟雾胡乱轰打,但是数百颗弹丸也打死打伤了数十个清兵,死了的人倒是落个清净,没被打中要害的清兵只能在地上惨叫**,希望队友能把自己带走。
可是队友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又能顾得上倒地的同伴呢?
民团本阵,赵成一边观察前面的战况,一边扭头对王韬道:“传令各部出击,不能让建虏有整队的机会,必须把他们彻底打垮。”
滴滴,号音响起,这是出击的讯号,眼见徐世带着几个骑兵就大砍大杀,毛谦、秦山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本以为建虏非常难打,但是看大人排兵布阵,一下子就把清军精锐给击败,将士们也是信心大增,看来这建虏也没什么可怕的。
秦山大吼一声道:“他奶奶的,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弟兄们,跟我杀!”
“杀啊!”数百民团将士一起呐喊起来,挺起长枪就从埋伏位置杀了出去。
镶白旗精锐简直是叫苦不迭,上面不是说这里是明军防守阵地中最薄弱的环节吗?哪里来的这么强的作战部队,这哪里是最薄弱的环节,这分明就是精锐明军啊,怎么好死不死给自己碰到了?
镶白旗混乱撤退,外围的步甲看见从两边包抄冲上来的明军也是步兵,心中发狠,步兵对步兵,没理由怕了他们。冲出烟雾的清军迎面撞上他们,双方距离太近,清军也来不及使用弓箭,他们抄起兵器迎上去就要大打出手,谁能想到,这部明军训练有素,带头军官大吼一声,“突刺!”
“杀!”上百名穿着棉甲的明军士兵竟然齐刷刷送出了手中的红缨枪,镶白旗的勇士们下意识就要用顺刀或者虎枪格挡,若是放在辽东战场,他们这些精锐勇士很有信心,明军在野战中几乎就没赢过,这种长枪阵他们也不是没对付过,只要能挡住这一刺,反手就能把明军给反杀。
但是这一次,他们好像想错了,这些明军的动作极快,长枪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瞄准他们的咽喉就刺了过来,速度之快让清军的兵器还挥舞在半空中,枪尖就已经到咽喉了。
前排清兵只感觉喉头一凉,紧接着剧痛和眩晕感同时袭来,他们的余光分明看见一股红色的水柱喷涌而出,全部洒在了对方的枪尖上。
“收!”军官又是一声令下,枪尖齐刷刷收回去,前排清军如同木头一般直挺挺扑倒在地。后面的清兵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明军军官又喊道:“突刺!”
随即相同的场景又重复了一遍,又是数十名清兵齐刷刷扑倒。不仅仅是这一边的秦山,那边的毛谦也取得了斩杀上百人的战绩,再加上地雷阵和火铳、骑兵的战果,这一部一千五百人的镶白旗精锐已经折损过半,连主将也战死当场,可以说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停止追击!”眼见清军越跑越远,正所谓穷寇莫追,赵成立刻发出了命令,秦山和毛谦等人有心多多斩杀敌人,但是跟赵成相处这么长时间,赵成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四个字,令行禁止,战场上只有一个是头,不听赵成将令者,斩立决。
所以秦山和毛谦不敢追击,尤其是秦山,当初就是触怒上官才来的皮岛,同样的错误他不想犯第二次。
“停!停!”军官们叫停了队伍,有士兵喊道:“大人,怎么不追了,这杀得多痛快,我还没过瘾呢。”
如果是放在正常的战场上,这些初入战场的民团士兵在杀人见血之后,心理肯定会受到巨大冲击,也许有很多人尿裤子也不足为奇,但是因为赵成上来就祭出了大杀器,让民团的士兵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打仗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传说中三头六臂,战无不胜的清军,在他们刀下也跟砍瓜切菜差不多。
作为我军精英,赵成当然知道这样的过程对一个战士的成长不利,容易让他产生打仗很简单的错觉。但是没办法,这一仗来的突然,民团也没时间做好万全准备,只能用这种手段激发将士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将战场的恐惧心理给暂时屏蔽掉,这样才能跟清军一战。
赵成知道,这不过是建虏的偷袭分队,一旦主战场顶不住,清军大队肯定还会再打隅山,所以必须收兵重新规划防线,后面的战事将会更加艰难。
就在准塔被杀,一个甲喇的镶白旗精锐被击溃的时候,其他两路清军倒是取得了极大进展。鳌拜这一路简直跟开了挂差不多,巴牙喇上岛之后,并没有被发现行踪,东北角也只有一千民团驻守,一千五百巴牙喇偷袭一千民团,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几乎是零伤亡解决战斗,这让鳌拜狂笑不止,看来这巴图鲁的称号非他莫属。
拿下了皮岛东北角,控制了居民点之后,鳌拜立刻领兵支援主战场。主战场上,沈世魁一直在苦苦支撑,但是显而易见,此次经过皇太极亲自加强之后的清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萨穆什喀的两白旗精锐一上岛,战场上形势就发生了逆转,清军马甲左右包抄,不断用骑射袭扰明军,三顺王的乌真超哈拼命压制明军炮火。连金玉和的高丽火铳队都跟打了鸡血一般,跟明军火铳手对轰,死战不退。
石廷柱等人的汉兵在这种情况下,不冲也得冲,清军上下一心,全力猛攻,竟然将沈世魁的第二道防线也突破了。不仅如此,明将栢豫、刘兵等人全部战死,吴三化和水师的吴方明也是身受重伤,沈世魁身边能用的战将就剩下王武伟、董建、金日观和沈志祥等人了。
“老吴!老吴!不能睡!”指挥炮兵和火器兵作战的吴方明和吴三化被沈志祥抬了下来,两人都被对方的开花弹击中,吴方明还好,吴三化被一个破片击中前胸,血流不止,眼看是进气少出气多,沈志祥趴在担架边大喊道。
第二道防线没了,金日观带领董建等人已经迎了上去,身后就是莲台峰定居点,那里可是有超过六万民众,这要是清兵攻进来,可就全完了。
沈世魁顾不上查看吴方明的伤势,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实际上从沈世魁第一天上任皮岛总兵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了,只不过吴三化是先走一步罢了。
“报!大帅,大帅,不好了,东北角,东北角被建虏攻下来了,现在建虏大队正在朝这里支援。”关键时候,一名浑身是血的报信兵冲到沈世魁身边,翻身下马摔倒在地上喊道。
沈志祥冲过去,揪起他的衣领,正要责骂,忽然看见他背后颤动的箭支,显然此人身受重伤,他一把托住报信兵道:“怎么回事?”
那报信兵断断续续道:“小人,小人是东北角民团的报信兵,建虏,建虏有一千多白甲精兵登陆,跟往日碰到的建虏都不一样,太,太厉害了,咱们瞬间全军覆没,小人拼死突围前来报信。”
沈世魁心中一紧,作为总兵,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东北角竟然被清兵偷袭了,白甲兵,还跟以往的清军不一样,难道说是?沈世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吧,皇太极不会这么急着下血本吧。但是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那么西北角呢,西北角怎么样?
“大帅,咱们快顶不住了!他们的攻势太猛了,连高丽兵今天都跟喝了鸡血一般。”沈世魁正在犹豫,前方董建浑身是血打马回来道。
沈世魁已经将全部正规军投入,民团也上去了大半,现在他手中就剩下三千民团,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沈世魁对沈志祥道:“志祥,带你本部剩余人马,再给你一千民团,现在就转移民众。”
沈志祥起身道:“大帅,这,去哪?”
沈世魁道:“隅山。”
沈志祥一惊,“大帅,东北被突袭,以清兵习性,西北角恐怕。”
沈世魁叹息一声道:“不转移,数万民众必死无疑,转移,尚能活命一时。”
沈志祥道:“莲台峰没了,就算现在隅山没事,又能顶多久,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沈世魁道:“就算是这样,我等大明军将,也当在百姓之前先死,而不敢后死!”
“那叔父,你呢?”沈志祥虎目一红道。
“我带领剩下所有人马拖住敌军,给你们争取时间。快走!哪怕是一线希望,也不要轻言放弃,真到了最后时刻,做好你作为大明军将的本分。”沈世魁拍了拍沈志祥的肩膀道。
“不,叔父!我不走!”
“这是命令!违令者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