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飞蓬破空

长亭外，踏莎行。顺天郊外，郑龙、胡斐、完颜萍牵着骏马，整装待发，准备入关，郑板桥、沈惟敬前来送行。

“殿下，给您。”郑板桥让仆人扛来四个大酒袋，郑龙一闻，笑了：“烧刀子。”

说罢，他轻轻松松拎起两个，扔给胡斐，自己留下了两个。

“嘿嘿，还是哥几个了解我们。”胡斐也笑了。

“殿下，燕国如今万事草创，您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郑板桥问道。

“哈哈哈，老兄这是在考我呢。”郑龙大笑，“我治国，靠的从来不是一个人宵衣旰食、劳心劳力，而是建立起完善的法律和制度，我已经任命您为监国，您老兄和我是本家，又有大才，只要恪守法统、与民休息，咱们燕国就可以自行运转，您老兄只要不忘自己那两句话，燕国就必然兴盛！”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沈惟敬说道。

郑龙、胡斐、郑板桥相视大笑。

“殿下。”沈惟敬凑上来，正色道，“您如今虽然已经是王爷，可以随意出入紫禁皇城，但恕我直言，紫禁城是宋、清两代王朝兴建，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就如同迷宫一般，没个三年五载，您根本摸不清紫禁城的布局，办起事来……只怕不方便啊。”

郑龙点点头，作为曾经的将军，有一次，国家在京少将以上的高级将领参观故宫，此时，已经成为文史研究馆馆员的清末皇帝溥仪带着他们，边走边解说，纵然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在复杂的宫城里仍不免晕头转向，短短一天时间，也不过走了紫禁城的五分之一而已，至于其中的犄角旮旯更是数不胜数。

“您的意思是……一定要有对紫禁城的布局谙熟于心的人，帮我绘制一份翔实的地图？”郑龙问道。

“殿下聪明！”沈惟敬拍手笑道，旋即低声说，“但是不能在北京，因为如今康熙与鳌拜明争暗斗，各方势力龙蛇混杂，若是被对我们怀有恶意的人探查到，容易引火烧身。所以……殿下不妨先去扬州碰碰运气。”

“扬州？”

“正是。”沈惟敬点头道，“如果说，北京是清廷的‘前台’，那么扬州就是清廷的‘金库’。《殷芸小说·吴蜀人》里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当时这个‘扬州’说的是南京，不过用在现在的扬州，倒也是更加恰当。无论是各地商贾，还是各路消息，都在此汇聚。我听说，扬州有一个手眼通天的豪绅，叫作凤天南，此人是东南一霸，与朝廷的各大官吏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我有一种预感……殿下您在此人身上，必有收获！”

“多谢先生教诲！”郑龙一拱手，沈惟敬赶忙还礼，虽然他知道燕王为人随和恭谦，从来不摆王爷的架子，但他更是对这个深沉睿智的主公更加发自肺腑地敬重，“不知道先生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沈惟敬想了想：“我当年出使东瀛时，恰逢他们的枭雄——丰臣秀吉去世。丰臣秀吉死后，东瀛再次四分五裂，诸侯割据。他们分成了东军和西军，西军支持丰臣秀吉的继承者丰臣秀赖，东军支持德川家康。经过几次惨烈的大战，德川家康击败丰臣秀赖，建立了德川幕府，改东瀛国名为日本。但是，我曾经听说，‘关原合战’后，许多失败的西军武士、浪人还有妓女从海上逃难到了山东一带，他们之中，不乏一些精通剑道的奇人异士，说不定会对殿下您有帮助。”

郑龙点点头：“先生，我记住了。燕国，就拜托您和板桥先生了，如果发现了什么好人才，不用禀告我，想任命他们什么职位，只要二位觉得合适，都可以便宜行事。”

“遵命！”郑板桥、沈惟敬见燕王如此信任自己，根本不把他俩当外人，不禁心中感动，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此时，一阵强劲的春风，将蓬草吹得升腾起来，飞往未知的远方。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望着郑龙一行远去的背影，郑板桥捻须吟诵，喟然而叹。

天下太大，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又太多，郑板桥不知道这个横空出世的英雄会走向哪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他辛辛苦苦缔造的关外乐土，让他回过头，就能看到——家。

第一篇飞蓬破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