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工地尸骨
世纪之交的2000年春节过后，岳春梅找我好几次，要跟我商量“房地产”。
春梅到嘉安已经三年了。听她的说法，发展的还不错。她的“嘉安红星餐饮公司”已经开了五家连锁店。但她认为搞餐饮前途不大，她看好的是嘉安的房地产业。
岳春梅以前并没有搞过房地产，所以她想“参股”刘毅的一个项目，就是新河路的商业街建设。
新河路是北城一条沿河的街道。以前的商业二级站如百货站、土产站、五交站什么的，在这一带有很多仓库。后来商业改制，二级站撤销，新河路就逐渐萧条冷落。刘毅那时便用很低的价格受让了一大片地皮，盖了一些门头房出租。最近听说新的“嘉安火车北站”要建在这附近，他便提前抢抓商机，联合了仓北粮油公司、畜产公司，以及香港元辰置业公司，在新河路建设商业街。
岳春梅刚有这个意向的时候，征求过我和史际明的意见。史际明上来就反对，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刘毅那人不地道，“参”他的“资”准让他给坑了。岳春梅不以为然，说她跟刘毅合作过好几次，人家都特别仗义，还说史际明是不懂装懂。
其实我也不大赞成。我不懂经商，但我觉得春梅是亲戚，刘毅是朋友，他们合作当中要是发生了纠纷，我夹在中间很难说话。
可岳春梅对于我的顾虑不以为然，她说，经商就是有风险啊，不干房地产干别的也一样。而且我和刘哥我们都是明白人。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这是“行规”。你们就放心吧。
春梅既然这样说，我们也不好继续反对，毕竟这是人家春梅自己的业务。
春梅虽然没听我的话，但她还是觉得我比他舅要“靠谱”一点，所以这天拿了她们的“参资”协议，让我帮她看看。正好我还有另外有个事儿，想跟她商量商量。
那其实不是我的事儿，是曹勤的事儿。她们单位正搞“轮岗”，她被轮下来了。
曹勤这几年特倒霉，全都是她丈夫小丁带来的。两年前，小丁因为挪用扶贫专款跟别人合伙做生意，让人给骗了。事发后退赔了钱，还被判刑2年，缓刑三年，并且“双开”（党籍和公职）。曹勤也被连累，从机关贬到了农科所。现在市里的事业单位开展轮岗，就是轮着离开岗位出去“创业”，一年为限，创不好还可以回来。曹勤一上班就坐机关，别的啥也不会，无处可去。我就想到了春梅的公司正缺人，便让史际明跟春梅说一下。
春梅来了之后，我向她介绍了曹勤，并特意说明，曹勤原来在你舅那里，你舅挺欣赏她，看来能力还不错。
我俩正聊着，忽然刘毅打来手机，上来问我：“方姐，你在哪儿，在单位还是在家？”
听他的语气有些异常，我忙说：“在家呢，今儿不是礼拜天嘛。你有事？”
他说：“有事，还是急事，得见面说。你能不能到我工地来一趟，就是新河路我的工地。”
春梅一边听见了，就赶紧说：“正好，舅妈你去看看吧，纸上的东西一点不形象。”
其实曹勤的事儿落实之后，我就不关心什么“参资”不参资了。我是好奇刘毅的“急事”，而且还非得去他的工地“见面说”。于是我就坐春梅的车去了新河路。
到那下车一看，只见那片工地还不小，一长排的脚手架，光吊车就有五六台，铲车、泥土车往来穿梭，很是热闹。
在河沿的一个大工棚外面，刘毅正跟一个高个子中年人站着说话。他一介绍我才知道，这人就是香港元辰公司的商务代表，叫徐应元。
此人年近四十，瘦高个，戴着金边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很像是个中小学老师。但我发现，文弱书生仅仅是他的外表，实际上他一点不弱，不光不弱，他应该还有着惊人的“内力”。
我是在跟他握手的时候发现这一点的。
一般比较矜持的女士跟男士握手，都是浅尝辄止，用半个手掌象征性地“挨”一下。我却不是这样，尤其是跟初次见面的男士握手，我都“握”的很认真。因为你别小看这瞬间的手掌相接，它可以帮助我加深了解眼前的人。我跟徐应元握手之后，就感觉到他不是个一般人。
他的手太坚硬，也太有力了。他绝不是故意要使劲，或者说，他本想尽量“轻柔”点，可他做不到。别人可能觉察不出多少异常，但是我能，同时他也能。他握住我的手时那瞬间惊诧的眼神说明了这一点。
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我早就听说刘毅说过他。春梅也是通过刘毅认识他的，从他俩一见面就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来看，似乎还挺熟。这样正好，刘毅就说，让“岳总”先陪徐经理去现场看看，他要跟“方站长”说点事，马上就过去。
那俩人走后，刘毅领我走进工棚。里面有个白的耀眼的小美女，见我了忙迎上来，颔首浅笑着打招呼：“方站长您好”。然后转向刘毅，刘毅点一下头，那女孩就点了两下头。然后再转向我笑一下，就走了出去，并且把门关上了。
我张口就骂他：“二混子，你这又换秘书了？我跟你说啊……”
他赶紧打断我：“姐姐姐，您先别说，您听我说，那个小李你也不是不知道，成天傻呆呆的像个木头。这个叫关梅秀，绝顶聪明，好多事儿我都不用说话，她全都明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我再不换了。”
我哼了一声：“我懒得说你了都。啥事啊还非得当面说？”
刘毅欲言又止，走到门边朝外张望了一下，这才回来小声对我说：“不好了方姐。早晨挖掘机在东边工地作业的时候，挖出来一个死人！不是，是死人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