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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吴敬梓

第十四章 诗集刻印《儒林外史》开篇

敬梓回到金陵什么话也没说,忙着烧水洗澡。叶氏道:“在外这些天都是邋遢过日子的?”敬梓道:“从今开始,进行一项大部头小说的创作。”叶氏问道:“你的《文木山房集》刻印出版有眉目了?”敬梓道:“暂且搁置,平日关系都不错,称兄道弟,一到玩真格的,使出真金白银,都成了缩头乌龟。”他把去真州的经过概略说了。叶氏笑道:“也不能责怪人情淡漠,一个赋闲寓公,一个发配官员。都是用银子的时候,这个时候找上门,又是一笔不薄开支,谁愿意往水里撒银子有去无回。老话说,有来无往非礼也。你有什么好处给人家。”

敬梓无语。妻子的话有道理。交朋友情趣相投,吟诗诵词,开心愉悦。既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养家糊口,调节情趣而已。平白让人家出银子为自己出书,谁愿做傻瓜。敬梓叹息一声:“付梓出书,打消念头,权当自己消遣。”说着要去洗澡,沐浴净身,焚香敬神,开始新的写作计划。

叶氏叫住,:“你去真州这几日,文乐惠的总招黄四郎没少来找你。”敬梓道:“甚事?”叶氏道:“我把你去真州的事说了。黄先生说,远亲不如近邻。去外地化缘,不如就近朋友帮衬。众抬一好办。”敬梓惊奇道:“黄四郎愿意为我筹资。”惊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敬梓不愿洗浴,激情冲动,急着去找黄四郎。叶氏道:“急性子吃不了热豆腐,集资筹款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黄先生会来找你商量的。”敬梓按耐性子,黄四郎话还是有可信度,文乐惠主力成员上百人,加上爱好者起码翻一番。一人出几纹,聚少成多,拾芝麻凑斗。以后再用书抵还,等于预付款。

起死复生,敬梓等来生机看见光明,一时高兴:“拿酒来,中午喝几杯。”叶氏瞥视他一眼,那眼神明确告诉他,连饭都吃不上嘴,哪来的酒肉。如果不是沈五接济,这些日子不知怎么过来。恰在此时,黄四郎来了。见面问道:“真州一趟收获如何?”敬梓如实说了,没有希望。黄四郎道:“你的眼睛看远不看近,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哪个不是贼精,没有好处,人家能平白无故掏银子。咱在文乐惠说了,会员们都愿意帮助先生。没多有少,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多的崇拜者,难道做不成一件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些许碎银子。“文乐惠的人爽气,当天就凑集了银子。”

敬梓和黄四郎说着话,院外有人嚷道:“有人在家吗?”敬梓迎出去。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前,上面走下一位中年人问道:“敏轩住在这儿吗。”敬梓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先生你是……”

那人上前笑道:“敏轩真的认不出我了。一面之缘,相隔数载。难怪难怪。”那人自报门户。

方嶟名谦山,字可村,雍正十年(1732)“翰林院待诏”数年前。赋闲回乡,勇义急公,多行善事,义务《重修仪征县志》。

方嶟道:“听说你为刊刻《文木山房集》一事,两次去过真州空手而归。这次又不甚理想。可惜方某消息得知太晚,紧赶慢赶,还是追到金陵。敏轩的事就是我的事,世交百年。何况祖上还得到吴家的恩泽,更应该责无旁贷。刊印付梓的事交给我,你只管修改编辑好稿件。”祸不单行,福来成双。敬梓没忘记今天黄道吉日,喜讯怎的接二连三。在真州沈五建议既来真州,何不多走一步,去登门拜访方翰林。

敬梓是个要脸面,不甘示弱的人。虽然穷困潦倒,文人的尊严丝毫没有减弱。也许自身的卑微,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杨提督热情,当做清客相待。卢运使待客有别,尊卑分明。同仁题跋,偏颇厚薄。敬梓也许多心了,卑微心里作祟。当然不愿意再继续登门乞讨。单单把世故几辈交情的方嶟府邸给忘记,抹门而过。害的方翰林辛苦跑一趟。

黄四郎接话道:“正和敬梓商讨此事,外面化缘不到,文乐惠的弟兄们愿意帮助。”方嶟感到话中带刺,摆摆手道:“不必劳动大众”爽人快语:“付梓刊印一事交给我,敏轩专心致志修改编辑稿件。”

敬梓对视一眼黄四郎,歉意道:“方兄诚意,亲自登门分忧解难,敬梓感动。文乐惠的情义领了。”敬梓把写好的成稿一箱儿搬了出来请方嶟过目。敬梓确实下了功夫,字迹工整,一丝不苟。小楷笔录清爽干净。开首《移家赋》骈文,与三篇博学鸿词的学试、抚试、督试,试贴排列一起,方嶟看了顿时被他优美的辞藻,丰富的典故吸引,边看边叫好:“敏轩传世之作,不付梓刊印,流传后世,实属一大损失。这事让我早些知道,也不至于耽搁下来。”方嶟答应为他写序。诗词篇,按照年谱顺序,游山玩水,访亲会友。触景生情,抒发情感。内容丰富,感情真挚,触动心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越是轻易而得,越是不敢相信。敬梓好像沉浸梦中,似乎不敢相信。一笔不薄的资金,方嶟一人承担下来, 痴人说梦。他咬咬指头,确定不是做梦,才敢相信眼前事实。以致后来黄四郎发动募捐,被敬梓阻拦,十分惋惜。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金陵人没能抢到手,反倒被外地人截胡。黄四郎强烈要求参与《文木山房集》编辑并写序言。

消息传到全椒,吴擎金榘金双铭程晋芳程廷祚,一些亲朋挚友一个不愿落下,纷纷加入,编辑勘校,校对补白。分工具体,有条不紊。就连儿子吴烺,姨侄金兆燕也加入其中。可谓众人拾柴火焰干。敬梓不得不承认《文木山房集》能够刊印出书,离不开生死相交的文人兄弟。

敬梓金陵真州两点一线,来来往往不停奔波。虽然辛苦劳累,心里乐滋滋的。晋芳决定要为敬梓写篇传,以便更好帮助读者,了解全椒吴的家世和经历。

乾隆二年(丁巳,1737),敬梓三十七岁 。移家金陵四个年头,开始一项伟大工程。

敬梓断绝科举取士的念头,一门心思专注他的著书立传,他决定以家世为中心,自己为主线,将所见所闻所思,身边的人和事真实的描述出来。文人写文人,取名《儒林外史》。

这一年对敬梓来说,喜讯不断,压力山大。《文木山房集》基本定稿,等于工程完成一半。后期的工程量一点不轻松,好在他有一批志同道合的亲朋挚友,各负其责,包干进行。他可以抽出大量时间,写作他的鸿篇巨著。

万事开头难,尽管写作都是熟烂于心的陈年往事,编纂梳理,取舍提炼,张弛有度,还需要酝酿构思,敬梓苦思冥想一段时间,还是没有眉目。原以为身边众多文友,和接触过的迂腐诸生,溷迹市侩,盐商爆户,匠人屠夫,一个个活灵活现闪跃他的脑海。变成故事,断章取节又是另码事。需要概括提炼,形散意不乱。主题突出,核心一统。小说和诗词歌赋两种体裁,风马牛不相及。

年关越来越近,大街小巷已经呈现年关的景气,家家户户开始忙起过年的准备,蒸米做土糖,打扫卫生送灶神。小孩子早早换上新衣,走街串巷炫耀。敬梓的生计越过越艰难。一夜劳作,天明饥肠辘辘觉得心慌,这才想起,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打开房门想喊起隔壁的妻子,弄点东西充饥。天上飘着雪花,一夜瑞雪地面厚厚一层。夜间下雪自己全然不知。敬梓伫立门前,呆视着雪景,要是以前一定会才思敏捷诗兴大发。可现在饥肠辘辘,家无隔夜米,囊无一钱守。只能:腹作干雷鸣。妻子早已明确告诉他:“近闻典衣尽,灶突无烟青。”敬梓盼望亲朋好友这个时候能送点粮食来多好。王溯山沈五经常接济,老话说,救济不救穷,像这样填不满的穷坑,谁能持恒多久。

看着看着目眩头晕,眼前出现叠影,一个黑点逐渐放大。“敏轩兄大雪天你站在门口做甚?”果然是溯山,他手拎着米袋,肩挎几百大钱。笑道:“下大雪了,敏轩兄的小锅又要吊在二梁上。”敬梓苦笑笑:“不瞒仁兄,一天没吃东西,站在门前盼望。”溯山还是第一次听见敬梓这样实话。前几次,他还打肿脸装胖子,隐瞒困境。

叶氏走出,连声道谢。迅速生火做饭。

溯山看见案桌上散乱的稿纸,问道:“大作开始动笔了?”敬梓笑道:“拟写提纲,开篇提义就卡了壳。”敬梓把散乱的稿纸整理收起问道:“你的画作《左茅右蒋图》带来了?”溯山道:“昨天从画缸旧作里翻出。今天请敏轩兄斧正,题跋。谁知开门一看,大雪纷飞,道路淹没。冰天雪地十天半月难说,故而捎带……”敬梓道:“《左茅右蒋图》带来没有,展开看看。”溯山从怀里拿出画轴,案桌上展开。敬梓惊道:“溯山画技日臻成熟,进入当今名流之列,大器晚成。”便问“这幅画作从构思到完成,花费多长时间?”溯山道:“受到元朝画家王冕的启迪,以虚带实,以景寓人。”

一句平常的话语,却触及敬梓神经,如梦如幻,沉思凝滞,呆愣许久。朔山道:“说的不妥吗,先生如何这状?”敬梓不语,楞滞许久。突然惊喜道:“溯山真是大贵人,一句话打开了闭塞的思路,茅塞顿开。”溯山莫名其妙,呆呆望着敬梓。敬梓道:“王冕,字元章,绍兴诸暨人也。父力农。冕为田家子,少即好学”溯山点点头:“元徐显《稗史集传•王冕》,记载的清清楚楚,一观便知。”敬梓道:“就以王冕提纲挈领,开篇人物,抛砖引玉。说楔子敷陈大义、借名流隐括全文。”

溯山明白敬梓大作的主题思想,把王冕作为开篇灵魂人物,两人都是年少好学,从一开始的热衷科举到后来的痛恨“八股文”,而放弃科举功名,乃至像“竹林七贤”那样隐世。现实生活中基本相同的科举经历和心路历程,让敬梓对王冕心生仰慕,视其为“八股文”科举制度下的奇才和理想化人物。笑道:“敏轩大作,通过王冕,描写明朝科举制度,在功名路上成功得失,儒林群聚图。带来各式各样的心酸苦乐,上演一幕一幕的人间悲喜剧。而不随流俗、无意荣利、鄙视权贵、逍遥自在的王冕,早就看出其中的端倪,隐居在会稽山中。其真正的用意在此。”

两人性格上相近。王冕是“嵚崎磊落的人”“天性聪明,年纪不满二十岁,就把天文、地理、经史上的大学问,无一不贯通。既不求官爵,又不交纳朋友,终日闭户读书。”而敬梓“有瑰意与琦行,无捷径以窘步。吾独好此姱修,乃众庶之不誉”两人都是学富五车、心境孤傲、狂放不羁的文化人。敬梓把王冕当做自己和所有文化人的榜样。

敬梓点点头。对上话题,情绪高昂。苦思冥想一夜,没有眉目。溯山到来三言两语点拨迷津,豁然开朗。已至叶氏叫他们吃饭,敬梓竟然忘记饥饿:“万事开头难,有王冕这个灵魂人物开头,下面自然顺畅。就像一根红线,撺起一串糖葫芦。”溯山道:“开章第一回题目,为你想好了,就叫:‘说楔子敷陈大义、借名流隐括全文’”。敬梓道:“精辟简练,含义概括。”

敬梓吃完饭后,转入正题:“我的事完结,下面轮你了。”他来到画作前,仔细观看画面,目测右上方的空白面积,再沉思一会提笔写道:“平生我爱王摩诘,辋川图画妙入神。箧藏此图三十载,晴窗拂拭无纤尘。有时酌酒与裴迪,花枝草色眼中新。浮云富贵非所好,爱山成癖乐其真。披图沈吟仍怏怏,辋川野色平于掌。……”笔迹畅顺清秀,布局驰张有度,为溯山的《左茅右蒋图》增添无限色彩。溯山不禁赞道:“画作一般,题跋增彩。有敏轩的墨宝,可谓存世之作。”敬梓道:“为什么不早些时日送来,新画变成旧作。”溯山道:“高攀不起,再说小弟的水平,哪能和先生齐驾并驱。”敬梓道:“你一直没拿敏轩当兄弟,这些年你的接济还少?有来无往非礼也,我要是不催促得紧,画作还不会送来。一直想回报,终于能尽微薄之力。”

溯山不解道:“先生:著书仰屋差自娱,无端拟献金门赋。什么意思?对参加博学鸿词试考不乐意吗”敬梓笑道:“没得到的想得到,不能达到的更为强烈。明知井中月镜中花,还是拼命争夺,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许多宝贵的时间。”

溯山庆幸自己遇着一位良师益友。不知情的外人都说,全椒吴清高自傲,目中无人,那是对他不了解。以前也有这种看法,街坊蜚语:文章大好人大怪,给他留下不好印象。接触多了,才真正认识全椒吴。平和亲近,率性豪爽。为人仗义,挥金如土,为朋友两勒插刀。

江宁雨花台有先贤祠,祀吴泰伯以下五百余人,祠圮久。吴氏头人倡议修葺,敬梓应邀。答应捐款,散会后,回老家全椒卖掉江北老屋捐献。溯山曾问他,家无隔夜米,君子顾本,出手干嘛那么大方。敬梓道:“兰台家世千秋重,艺苑文章四海传。”

卖老屋修祠堂,对于“株守残编,落魄诸生十二年。”的敬梓来说,置妻儿生计不顾,慷慨捐款,常人难办。头人不忍心收下,敬梓却说:“男儿快意贫亦好,何人郑白兼彭聃!肥马轻裘笑我贫。”溯山得知后,不由的嘀咕起:“乡里传为子弟戒,那句败家子经典名句。”

两人谈聊一会闲话,溯山道:“提纲挈领的篇首构思成功,王冕和敏轩两人有不少相似之处,王冕嵚崎磊落的人,天性聪明,年纪不满二十岁,就把天文、地理、经史上的大学问,无一不贯通。但他性情不同:既不求官爵,又不交纳朋友,终日闭户读书。敏轩少有六甲之诵,长余四海之心。熏炉茗椀,药臼霜砧,竟希酒圣。聊托书淫。旬锻季炼,月弄风吟。都对科举不满。想必把活生生的现实,和盘托出再呈现给读者面前。”敬梓笑道:“身为文人,对身边的文人入木三分,看透他们骨髓。”溯山道:“小说起源远古,逐渐演变形成循规滔距固定模式,开篇弹词想好没有?”

敬梓将手稿递过来,溯山朗读:“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带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 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读完赞道。“有王冕开篇人物,再有这篇绝妙《蝶恋花》弹词。先生的大作一定流传千古。”敬梓笑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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