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撞向汽车

下午一点半，乔若雯正跟她妈在联华商场的“美食汇”吃午饭，吴子阳给她打来了电话。

吴子阳先问她在哪儿，是不是跟“阿姨”在一起，然后犹豫了一下，才说：“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会儿说不大合适，要不，晚上……”

“你等一下”，乔若雯先跟她妈说：“妈我出去接一下电话啊，这太吵。”完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急问：“怎么了，你说，神神秘秘的干啥。”

吴子阳说：“我估计，你们领导一会儿肯定要找你，所以……”

乔若雯打断他催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矶。赶紧说，你又发现新线索了？”

“不是，是辛显英出事了。今天上午她骑自行车出门让汽车给撞了，伤得很厉害。可能……有点危险……”

乔若雯吃了一惊：“那钱馆长知道吗？”她猛然想起钱青山在接待王老时不辞而别的事儿，一下明白了：“是上午九点多的事儿吧？我说呢，老钱正带领导参观博物馆呢，接个电话就跑没影了。”同时她也明白了吴子阳打电话的用意。

吴子阳要去联合医院看望辛显英，同时知道博物馆可能会马上通知乔若雯，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乔若雯要去的话，他开车来接她。

乔若雯说：“那我们馆长的老婆呀，我非去不可。我在‘美食汇’楼下等你吧。哎对了，你顺路把我妈送回去，行不？你那白大哥这两天瞎忙，他都没过来。”

“行啊，没问题。”

乔若雯本想跟她妈编个理由，可还是说了实话。她妈一听就惊叫起来：“啥时候？九点多，我的天，我可能正好在那一块儿。”

乔若雯更吃惊，赶紧问怎么回事。苏玉秀说：我从新华书店出来，那西边不是有个小商品市场嘛，我就想过去看看。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急刹车，然后稀里哗啦一阵响，紧接着人们就大呼小叫的。你知道我最怕血，我没敢看就赶紧走开了。是不是就那个事儿？

乔若雯想了想，还真有可能。因为辛显英住金湾小区，小区斜对面就是那个新华书店。不过她这会儿顾不上细说，就急着要走，还说：“他们单位肯定去人，我慰问一下就回来。”

她妈说：“你别急。你们馆长的老婆出事，你多帮帮忙。正好我上午也逛累了，我回家补个午觉去。”

乔若雯和她妈刚走到楼下，吴子阳开着他新买的桑塔纳过来了。说好先送“阿姨”回博物馆，然后再送乔若雯去办“公事”。乔妈就连连道谢。

放下乔妈往医院开，吴子阳说：“要不这样吧。你明天肯定没时间，老白该忙忙他的。我开车带你妈去三台山景区，那儿我可熟了，当导游没问题。”

乔若雯转脸看他，他赶紧又声明：“我再带着我们小张会计，她也没去过呢。”

乔若雯笑道：“你干嘛这么敏感？”

吴子阳也笑：“不是我敏感，我怕白大哥敏感。”

乔若雯说：“放心吧。要不是等房子，我们早结婚了，你不知道两边家里这个催啊。主要是你白大哥着急，光怕我被谁给拐跑了。”

吴子阳忙说：“哎我有个好办法。你们的房子等交付了，还得装修吧，还得散散味吧，又得下去大半年。吴家大院有的是房子，你们先在那里结了婚就是，以后新房弄好了再搬。”

“那还能行？你叔他们在呢，另外你说了也不算啊！”

“我还没顾上给你讲呢。那个梁廷影摔伤以后落了个腰腿疼，啥也干不了了。我叔呢，本来身体也不咋地，伺候不了她。所以他要回省城，老梁回老家。我那子英姐呢，谈恋爱谈疯了，说好等老康闺女考完试，他们三口出去旅游。旅游完了直接回省城，住我姐的房子里。所以这边的院子就全都交给我，他们谁也不管了。”

乔若雯奇怪：“那你叔爷爷呢？费了半天劲，花了不少钱，财宝没见着，他能甘心吗？”

吴子阳笑笑说：“他又不缺钱，他无所谓。原来他那妻弟还想来，听到些风言风语，还有徐元梦那事儿，吓得连院门都不敢进。这不正好嘛。”

乔若雯笑问：“那你不怕呀，你敢住？”

吴子阳很认真地说：“我姐听老康说过：假如世界上有鬼的话，那鬼只能住在人的心里。我心里没鬼，所以我啥也不怕。再说，我自己有房子，只要你们俩敢住就行……”

吴子阳还没说完，联合医院到了。

刚下车，乔若雯就接到了林主任的电话，说辛显英死了。她死于重型颅脑损伤导致的意识障碍、呼吸道梗阻以至窒息。林主任让乔若雯来医院一趟，帮忙处理丧事。乔若雯说她已经到医院门口了，马上进去。

辛显英死的很蹊跷也很诡异。她竟然是在小区东门外的马路边上为躲汽车自己摔死的。

今儿是星期六，辛显英有事要加班。她应该是八点就到局里。但不知何故，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三分了。从她住的金湾小区到县文化局，直线距离只有七百米，顺着街道走也不过十来分钟。辛显英上下班有时步行，有时骑自行车。今天她就是骑的自行车。

“肇事”的是一辆东风双排，行驶方向与辛显英一致。辛显英骑车出了院门之后就是兴业路，她应该往左拐弯，沿着兴业路朝北。拐弯的这里既无斑马线，也没红绿灯，反正县城的街道，也不像大城市那样车水马龙，所以她一般都是前后张望一下，然后直接骑车左拐。但是这次就出现了很奇怪的“二般”情况。

就在她骑着自行车朝路北张望之后，又朝右侧的路南张望之际，那辆“东风”货车正从右边驶过来。按说她肯定看到那辆货车了，应该减速、停车，或者从自行车上下来。但她都没做，她径直望着前方——也就是马路对面骑了过去，而且还加快了蹬车的速度。货车司机一看不好急踩刹车，随着“吱”的一声尖叫，汽车在距辛显英一米之处刹住了。也就是说，那车并没有撞到辛显英。反而是辛显英连车带人撞向了汽车的左前部，随即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后脑重重地碰到了坚硬的路面。

被紧急送往联合医院后，经过二十分钟抢救无效，辛显英被宣告临床死亡。这时钱青山像疯了似的赶到了医院。“东风”司机得知他是“家属”，吓的浑身是汗，语无伦次地向钱青山解释现场情况，他的随车同事也在一边给他作证，说怎么都没想到死者竟然在汽车开过来的时候，还不管不顾往马路中间猛蹬车子。这实实在在是个意外……

钱青山不愧是领导干部，简短的哀痛号哭之后，他的泪痕未干，却拍着那司机小伙的肩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老辛最近休息不好，操劳过度，精神有些恍惚。你别害怕，不怪你！”

如此宽宏大量的表态，让司机感激涕零，差点跪倒在钱青山面前。

乔若雯和吴子阳听说之后，也觉得老钱这胸襟真不一般。可是，乔若雯马上又想到了外界关于他们夫妻感情不好的“流言”，就特别注意观察和分析她们馆长的细微神态。分析结果让她大惑不解：老钱的神态中，悲痛的成分确实不多，这点可以理解，但是却有更多惊恐不安的成分，而且那“惊恐”还不断发展，导致他神经好像都不太正常了。比如，当他看到乔若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过来跟她握手。乔若雯赶紧说：“馆长，你也别太伤心了，要保重身体。”

他却说：“好好，谢谢你。事儿已经出了，是个意外，别害怕，我谁也不怪，不怪。谢谢，别害怕……”

钱青山手掌冰凉，声音发抖，而且说的颠三倒四不伦不类。也不知道是让谁“别害怕”。

吴子阳的感觉跟乔若雯一样，因为当钱青山跟他握手致谢时，他同样从钱青山那躲躲闪闪的眼光中，读出了无法隐藏的巨大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