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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吴敬梓

第十九章 堂兄原型学士道貌岸然

敬梓回到秦淮水亭,一切又恢复正常。真州之行看望方嶟,又去书坊询问刻印进展,放下一头的心思,集中精力投入创作。敬梓本打算按部就班,沿着纲目顺序,往下写作。突然被一种冲动打乱次序,吴擎和金榘此间不懈努力,先后步入仕途,有所建树。这本是好事,应该前去祝贺。但知情人告知,吴擎不守规矩,中了举人之后,便破例娶了小妾。还暗地收养男宠。

敬梓虽然敬重这位堂兄,和他关系比较亲近。但是文人秉性不改,看到不顺眼的大逆不道,还是直言不讳,针砭时弊。按照他的性格,立马就去搅乱婚宴,戳穿玩宠丑闻,批驳痛斥,改邪归正,不允丢失文人的斯文。怒火冲上脑门,一时难以控制跑出门外,突然看见吴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直愣愣站在路边。

敬梓惊讶:“这几天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出门也不向叶婶说一声。”吴烺对这个穷家毫无感情,温饱都解决不了,哪有那么多的礼节。再说少个人吃饭,也是给家庭减少开销。吴烺回答:“去哪儿重要吗?除了朋友外,还能去哪儿。”敬梓道:“又去外婆家了?”接问。“全椒可热闹了?”不待吴烺回答,自言自语。“两位宗亲中登榜单,值得庆贺。”

吴烺没好气反问:“不值得庆贺吗,仕途辉煌,人生大幸。”言下之意,科举取士才是值得追求,出书创作,那是消闲。既不能带来荣华富贵,也不能子孙谋求幸福,徒劳无益。

敬梓道:“不止是荣登榜单吧,还有旁的喜事吧。”吴烺明白父亲的阴阳怪气,直接抖落道:“堂伯娶了小妾……”不待说完,敬梓怒道:“读书人丢失斯文,脸面也不要了。”吴烺驳道:“三房四妾多的是,怎么到了大堂伯这儿就成了大逆不道,口诛笔伐。”敬梓道:“读书人应该严守圣规,年过五十,没有子嗣,方可续弦纳妾。”吴烺道:“大堂伯无有子嗣,续弦纳妾无可非议。”敬梓道:“吴擎比我大五岁,今年满打满算才四十八岁。”吴烺白他一眼:“虚龄实龄重要吗。”吴烺站在吴擎一边。敬梓道:“听说纳妾之外,暗中还幸男宠。”

当晚敬梓就把原来写好的纲目,和整部书地概要全部搬出,打算排在后面的章回,提前完善。以自己和吴擎为原型,塑造杜少卿杜慎卿两弟兄的故事,趁着心潮涌动,文思溢流,赶紧把这一章节写成。

杜少卿塑造正面形象,一股清流,真正的名士,确如其名颇有“卿相”。鹤立鸡群时难免有清高、孤傲。吴擎原型塑造杜慎卿,作为衬托加大描述烘托。以示杜少卿的正面形像,丰满完美。

敬梓通宵达旦,加班加点,连赶几个通宵,把初稿拿出。黄四郎好像有感应,及时赶到。进门就问“进展如何?”敬梓没好口气说,真州赶回,还没好好休息,催更上门了。黄四郎笑道:“读者抓狂,你的故事太吸引人了。传言外面已经出现伪本,模仿先生的手法,续写《儒林外史》。”敬梓惊道:“有这回事,狗续貂尾,他们怎么能掌握创作的主题,和艺术构思。”黄四郎道:“借先生的大名,扯虎皮当大旗,兜售赚钱,糊弄读者。只要能赚到得到银子,谁会管那许多。”敬梓啐骂一声:“岂有此理,毁坏我的名声。”黄四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所以才不断催更,不让那些道貌岸然的抢手,有机可乘。”眼睛瞥视到案桌上摆放不少稿纸,拿过来看看,正是后面刚写出的章回,说的杜少卿杜慎卿兄弟两的故事。嗔道:“严氏兄弟的故事没说完,怎么扯到杜氏兄弟。不按照章程顺序来。”

敬梓没回答,静等一会。黄四郎粗略看了自言自语道:“写的不错,比严氏兄弟精彩。这样也好,不按常规出牌,抢手摸不着头脑,无处下手。斩头去尾取中间,精彩故事提前阅。”

杜少卿与众完全不同,他是真儒名贤,出身于“一门三鼎甲,四代六尚书”的家庭,有着豪放狂傲的性格。他自己是秀才,一提到县里的秀才,就骂:“学里秀才,未见得好似奴才。”有个叫臧荼的,像马二一样,跑来对他说补了廪就可以坐堂、洒签、打人。但杜少卿根本看不起这样的人,嬉笑怒骂地说:“你这匪类,下流无耻极矣!”。皇上征辟,对他人来说求之不得,而他则避之不及,装病拒绝出仕。汪盐商生日宴请王知县,三番五次请杜少卿作陪。杜少卿坚持拒绝道:“他果然仰慕我,他为什么不先来拜我,倒叫我拜他?况且倒运做秀才,见了本处知县,就要称他老师!王家这一宗灰堆里的进士,他拜我做老师我还不要,我会他怎的?” 皇上征辟,对他人来说求之不得,而他则避之不及,装病拒绝出行。由此可见,杜少卿对功名富贵的藐视与不屑。

难能可贵,杜少卿却不顾封建礼法的束缚,以平等身份对待妻子,反对约束妇女的“三从四德”。别人劝他纳妾,他引用晏子的话:“今虽老而丑,我固反见其姣且好也。”他反对纳妾,说:“娶妾的事,小弟觉得最伤天理。天下不过是这些人,一个人占了几个妇人,天下必有几个无妻之客。小弟为朝廷立法:人生须四十无子,方许娶一妾,此妾如不生子,便遣别嫁。”他敢于在向封建社会发声。

光天化日之下拉着妻子的手游山饮酒,不惧别人异样的眼光。大醉后,任性挥洒,竟携着娘子的手出了园门,一手拿着金杯,大笑着,在清凉山冈子上走了一里多路,让路人目眩神摇不敢仰视。在尊重妇女方面,皆以平等心态对待妇女。

沈琼枝,是争取人格独立的女性人物代表。沈父沈大年本以为宋家会将女儿明媒正娶,等着宋家择吉过门。但后来发现光景不对,宋家大模大样地要将沈琼枝直接抬到府里去,这不像要将她待为正室的样子,沈父沈大年知道事情不妙,就问女儿:“这门亲事,还是就得就不得?女儿,你也须自己主张。”沈琼枝道:“爹爹,你请放心,我家又不曾写立文书,得他身价,为什么肯伏低做小!他既如此排场,爹爹若是和他吵闹起来,倒反被外人议论。我而今乘轿子,抬到他家去,看他怎样待我。” 这是沈琼枝出场后的第一句话,从这精炼的几句话中,不仅可以看到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子,而且从中看出了沈的有勇有谋,她要将一切事情原委弄个究竟后再做打算,看出了她的反抗斗争不是莽撞糊涂的瞎闹一气,而是明白就理的为人格独立和尊严进行的斗争。她是以一种自救的心态与命运抗争,她的行为包含了她对当时社会清醒地认识:要拯救自己不要企图靠那个混浊不堪是非不分的社会,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去拼、去赌,才算是解救自己的唯一出路。

在杜少卿看来,沈琼枝不甘为妾,她设计裹走宋家的金银珠宝,逃到南京卖文过日子,自食其力。人们都把她看作“倚门之娼”,或疑为“江湖之盗”。但杜少卿确认为她是“希奇的客”,并说道“盐商富贵奢华,多少士大夫见了都销魂夺魄。你一个弱女子视如土芥,这就可敬的极了。”可见不是出于怜悯, 而是出于尊重,赞扬的不是她的姿色和才情,而是她蔑视富贵豪华、不畏权势、不肯供人玩弄的反抗精神。从携妻游园,到支持抗婚逃婚,再到反对纳妾,杜少卿做到楷模。

作为兄长杜慎卿,无疑也算得上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他是一位真正的名士,和那些招摇撞骗、自吹自擂的假名士不可同日而语。他似乎是什么都有了,高贵的门第,出众的才华,风雅秀美的仪表,大把的银子,到处有人捧他,到处有人为他抬轿,但是他的生活却空虚而又无聊。

 杜慎卿待人接物、谈吐举止之间,自有一种名士风度,难怪南京的那些文人学子,众星拱月一般地围在他的身边,杜慎卿出身名门望族,一般的人物不在他眼里。正如郭铁笔所恭维的:“尊府是一门三鼎甲,四代六尚书,门生故吏天下都散满了。督、抚、司、道,在外头做,不计其数。”杜慎卿既是这样一种家庭出身,他的傲视一般官吏也就不难理解。

诸葛天申想巴结,到达金陵的第二天就去拜望,结果杜慎卿不在家。“一直到三日,才见那杜公孙来回拜”,对于诸葛天申这种“俗人”,杜慎卿心底里是不屑拜见的。

对于自己的才情,杜慎卿从来就自信满满,对比那些围绕在他身边三教九流的“文人喽罗”,始终是带着鄙夷居高临下的神气,或者干脆毫不避讳地尖锐指责。

初次见萧金铉三人时,他“忽然翻出一首诗来,便是萧金铉前日在乌龙潭春游之作,杜慎卿看了,点一点头道:'诗句是清新’的。便问道:'这是萧先生大笔?’萧金铉道:'是小弟拙作,要求先生指教。’杜慎卿道:'汝不见怪,小弟又一句盲瞽之言。诗以气体为主,如尊作这两句:桃花何苦红如此?杨柳忽然青可怜。岂非加意做出来的?但上一句诗,只要添一个字,问桃花何苦红如此,便是《贺新凉》中间一句好词,如今先生把它做了诗,下面有强对了一句,便觉索然了。’几句话把萧金铉说得透身冰冷。”萧金铉原以为对方会敷衍两句恭维话的,谁知道竟是这样不冷不热的讽刺挖苦,难怪他要“透身冰冷”了。然而,敢于这样在人前尖锐地数落起他人的诗作,也确实体现了杜慎卿的张狂得不同寻常。金东崖把自己纂的《四书讲章》送来请教。杜慎卿在金走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向大小厮说道:'一个当书办的人都跑了回来讲究《四书》,圣贤可是这样的人讲的!’

门第清贵而又才貌双全,难怪杜慎卿如此傲慢了。诸葛天申恭维他是二十七府州县诗赋首卷,他不但不自谦几句,反而顺势说:“这是一时应酬之作,何足挂齿!况且那日小弟小恙,进场以药物自随,草草塞责而已。”“草草塞责”略不经意已经是二十七府州县首卷,若是认真对付,苦心孤诣,真不知道要写出什么惊天动地之文来!他深以门第家世自负,但若是有人当面恭维他,他又要看不上,要说人家“开口就是纱帽”、“偏生有这些恶谈”。 杜慎卿对历史有时确实有很好的见解,在游玩雨花台岗的时候,他忍不住满腔愁绪,大发议论。他关于永乐皇帝和方孝孺的评价,虽迥异于平常之论,却断非以成败论人,而是从历史事实出发,考辨所谓的“夷十族”并不及母党、妻党,更不及门生,肯定“若不是永乐振作一番,信着建文软弱,久已弄成一个齐梁世界了!”批评方孝孺“迂而无当”,死守皋门、雉门之辨是书生之见。而正统文人在这一问题上大多是同情方孝孺的而不满永乐帝的,如姚鼐曾说:“成祖天子之富贵,随乎飘风:正学一家之忠孝,光乎日月。”如此等等,均可见杜慎卿虽目中无人,风流自赏,却确有见识,不同凡俗,特别是他从挑粪桶的农民身上能领略“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更非一般庸俗腐儒能比拟,实属难得。

杜慎卿不但有一种名士气,孤傲清高,潇洒雍容,韦四太爷说他还“带着些姑娘气”。一日,他宴请萧、诸葛、季三人赏牡丹,摆上桌的菜肴只是“清清疏疏几个盘子”,杜慎卿开场便说:“我今日把这些俗品都捐了,只是江南鲥鱼、樱、笋,下酒之物,与先生们挥霍清谈。”酒是“永宁坊上好的橘酒”,点心是“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的烧卖、鹅油酥、软香糕,每样拿一盘上来”,茶是“雨水煨的六安毛尖茶”杜慎卿浑身有一种娇气,他虽是“极大地酒量”,但不怎么吃,别人风卷残云一般,他“只拣了几片笋和几个樱桃下酒”。等到点心端上来,“杜慎卿自己只吃了一片软香糕和一碗茶,便叫收下去了”,这真是有点豪门深闺的做派。

次日诸葛三人在聚升楼酒馆宴请杜慎卿,这可苦了杜慎卿了,他“不得推辞,只得坐下”,“勉强吃了一块板鸭,登时就呕吐起来”,弄得“众人不好意思”,后来“拿茶来泡了一碗饭,吃了一会,还吃不完,递与那小子拿下去吃了。”这和其他三人“把那酒和饭都吃完了”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慎卿平日里很注意梳妆打扮。季苇萧骗他去神乐观看美男子,杜慎卿“次早起来,洗脸,擦肥皂,换了一套新衣服,遍身多熏了香”。在雨花台,“杜慎卿到了亭子跟前,太阳地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徘徊了大半日。”可见他很有些女性的那种顾影自怜的感伤情调。

真正的名士都知道,要像一个名士,有一个窍门。这个窍门就是,处处要避开一个“俗”字,凡事不要与人相同。杜慎卿就是这样的一个真正的名士,名士也是人,也要吃饭穿衣,也有七情六欲,他要与众不同,便不免带点做作,带点虚伪。杜慎卿就是这样一个带点做作,带点虚伪的名士。

杜慎卿的虚伪和做作突出表现在娶妾一事上。他一到南京,真正放在心上,抓紧去办的一件事,就是娶妾。据他自己说,“这也为嗣续大计,无可奈何”。但是,这种话只能骗骗傻子,没有人去相信。媒婆沈大脚就把大才子的心思摸得很透,所以他一个劲地吹嘘王家姑娘长得如何标志:“姑娘十二分的人才还多着半分。”不但王家姑娘长得标志,还搭上一个王家姑娘的兄弟:“这姑娘有个兄弟小他一岁,若是装扮起来,淮清桥有十班的小旦也没有一个赛得过他!也会唱支把曲子,也会串个戏。”沈大脚给王太太提亲时,极夸鲍家财势,把戏子领班吹成武举。可是,她给杜慎卿说媒时,就只是强调女方容貌之美。她知道杜慎卿真正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沈大脚在吹嘘王家姑娘如何标志的同时又顺便奉承了杜慎卿两句:“十七老爷把这件事托了我,我把一个南京城走了大半个,因老爷人物生得太齐整了,料想那将就些的姑娘配不上,不敢来说。”真是句句说到杜慎卿的心坎里。

沈大脚的那张媒婆嘴把杜慎卿的心头说得痒痒的。他决定第二天就去看一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装得淡淡的:“既然如此,也罢,你叫他收拾,我明日去看。”口气并不急,但那张时间表是排得很紧的。神乐观看美男子耽误了一天,“次日便去看定了妾,下了插定,择三日内过门,便忙着搬河房里娶妾去了。”

明明是为了纵欲取乐以补精神空虚,却偏要装出讨厌妇女的偏激面孔:“我太祖高皇帝云:'我若不是妇人生,天下妇人都杀尽!’妇人那有一个好的?小弟性情是和妇人隔着三间屋就闻到他的臭气。”分明是“寡人好色”,却偏要声称“朋友之情,更甚于男女!” 滑头名士季苇萧没有被杜慎卿的话所蒙蔽,所以,他投其所好,精心设计了一个骗局,作弄了这位“朋友之情更甚于男女”的大才子。季的骗局其实并不高明,但是,由于这位聪明绝顶的“江南数一数二的才子”慕色心切,鬼迷心窍,所以竟确信不疑,大上其当。神乐观访美一段,以喜剧性的情节轻松明快的笔触,凸显出杜慎卿的好色、无聊和愚蠢。当那个肥肥胖胖、“头戴道冠、身穿沉香直裰、一副油晃晃的黑脸,两道重眉,一个大鼻子,满脸胡须”的“美男”道士从楼上下来时,只怕读者也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杜慎卿的假意还表现在对于金钱的态度上。鲍廷玺看他做了“莫愁湖湖亭大会”,用了许多银子,“心里一惊”,暗想:“他这人慷慨,我何不取个便,问他借几百两银子,仍旧团起一个班子来?”鲍怕是想错了,杜慎卿和杜少卿是不一样的,慎卿的钱只花给自己,花在“刀刃上”,花在“物有所值”之处,具体所指就是花在“寻男美”、“莫愁湖湖亭大会”风流扬名之事,以及活动官职进入京城这些事情上。他是和在他门下效力大半年的鲍廷玺这样说的:“这教班子弄行头,不是数百金作得来的,至少也得千金。这里无外人,我不瞒你说,我家虽有几千现银子,我却收着不敢动。为甚么不动?我就在这一两年内要中,中了,那里没有使唤处?我却要留着做着一件事。而今你弄班子的话,我转说一个人来与你,也只当我帮你一般,你却不可说是我说的。”

这短短几句话真是把杜慎卿的玄机道尽:首先看后文就知道其实杜少卿也只给了鲍廷玺一百两,“千金”之说是夸大是借口,对于他觉得不值的事情,杜慎卿其实是很吝啬:其次杜慎卿是那种里子不足,面子无论如何要撑足的人,“这里无外人,我不瞒你说”“我转说一个人来与你,也只当我帮你一般”,这些看似热心慷慨而又真诚善良的话其实很虚伪,甚至可以说是无赖,他自己不愿出银子,把鲍廷玺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杜少卿,还大言不惭地告诉鲍廷玺自己是善良大方的。他把鲍推给了杜少卿,却又不让鲍说出他这个引路人来。鲍廷玺临走时,杜慎卿只借给鲍“几两银子”, 鲍廷玺数月来,“每日在河房里效劳”,马前马后跟他跑,所得报酬就是这些。

杜慎卿为人外宽内紧,不轻易为他人花钱,吃喝玩乐,可以挥金如土,若是为旁人,一个铜板也要计算一下。难怪娄太爷临终时嘱咐杜少卿:“你家慎卿相公,也不是什么厚道人。”“也不是什么厚道人”便是作者借娄太爷之口对杜慎卿所下的评语。

杜慎卿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好像是什么都看不上,什么他都讨厌,什么都不能使他满足。他喜欢女色,又要去神乐观看美男,原定的看王姑娘的计划也推迟了,可见女色也并未使他满足。他喜欢登山临水,但山水也解不了内心的烦恼,所以他对季苇萧说:“就登山临水也是勉强”。他爱听唱戏唱曲,但“偶一听之可也,听久了,也觉嘈嘈杂杂,聒耳得紧。”他爱作诗,但别人提议要“即席分韵”,他又说是“而今诗社里的故套”。他讨厌周围的这些俗物,却一步也离不开他们。他上了“季苇萧这狗头”的大当,却不得不承认他的事“还做得不俗”!他看不上郭铁笔的恭维,却又说“亏他访得的确”。他努力要摆脱周围的庸俗,但实际做的尽是俗不可耐的事。一个时代到了回光返照的历史瞬间,像杜慎卿这样有才情的读书人已做不成什么事,最后他只能选择最正轨的道路——科举,选择功名富贵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从这个“江南数一数二的才子”身上,给人一种知识分子空虚无聊的精神面貌,即便像杜慎卿这样富有才情的人,也还是逃不脱一个“俗”字。

黄四郎看了赞不绝口,老古话没错,一娘九子,个个不一样,杜家弟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这一章回写得好,分散出去笃定抢手货。敬梓道:“初稿,还需要修改。”黄四郎道:“手抄本流行,成书时再综合读者的意见修改不迟。”敬梓觉得他的话蛮有道理。

转眼又见,身后案板还有一摞书稿,看了,正是《儒林外史》整部书的大纲,和章节细分的故事梗概。黄四郎喜出望外,有了它,自己也能充当抢手,稍加扩展填充,就是连载的儒林故事。准能卖出好价钱。

黄四郎连哄带抢,把纲目骗到手。有了它,黄四郎轻飘飘浮起来,自认为自己就是第二个全椒吴。

敬梓不愧大家,《儒林外史》中设计的人物交相呼应,有痴迷八股文的马二,有讲究“文行出处”的杜少卿,也有在功名利禄下丧失人性的严贡生等。在昌行科举制度下,作者极力歌颂出污泥而不染,行为离经叛道,真儒名贤杜少卿。作者本意力挺的则是正派中的庄虞杜迟诸贤人,而这几位之中,杜少卿在很大程度上是作者自况,因之也成为书中花费笔墨最多、个性最丰满、给人印象最深刻的人物。在杜少卿身上,以自己的原型,把个人的切肤之痛置放在理性的体认和历史的嘲讽之下,写出了复杂而多厄的多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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