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借书

燕燕约他弟弟到花园子里去玩耍。这个花园子在宅子的北面，三套宅院后边都有便门通向花园。

小孩子爱玩爱动这是天性，箫空宁的身体是个儿童，可心理状态是成年人，如果依他自己的主意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课程，甚至觉得时间不够用，哪有闲心出去玩呢？

可是他这个心态违背了常识，他知道，小孩子都是贪玩的。为了适应环境，更是为了不要让人感觉他有什么异于常人而惹人注目，他只能强制自己，像是演戏，强装小孩。

。。。。。。

箫空宁主动地愿意读这些书，于是他觉得生活的很丰富，可是从日程上看，又很单调，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玩耍的空间也有限，不可能融入更广阔的地理和社会各种人群之间。

这一日上课，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让小弟自己去玩一会，他找仁先生说话。

他恭敬地站在仁先生面前说：“先生，我想找几本书，不知先生能不能帮我？”

仁先生对自己的学生很有好感，学生肯读书上进，做先生的当然高兴。

仁先生乐呵呵地说道：“说吧，你需要什么书，只要先生我能找到的，一定给你找来。”

箫空宁：“只要先生不为难就好，购书的银钱我先交给您。”

“银钱不是事，你需要什么书？”

“说起来可能是一些杂学，不过我觉得对国计民生更有用。我说的是像‘齐民要术’这一类的书。我没读过，但是我听说它是杂书，说是记录了农时耕作、稻谷林木、天文气象等等的书里都有。

“学生以为四书五经乃是教人处事做官，可是天下学子并非都去做官。何况从我的家族说，到成年后自会有差事，不用去科举考官，所以学习四书五经就没那么要紧了。

“人们总是要穿衣吃饭，所谓衣食住行乃是人间常态。要吃饭就要种庄稼，经营山林，养牛羊，要穿衣就要纺纱织布，出行要骑马坐车，还要修整道路，兴修水利。所有的这些也都是学问，可四书五经里并不讲这些。

“所以学生以为这些杂学对国计民生用途很大，农夫吃饱了，民间富有了，于民于国乃大善也。

“城里有卖书的，可是我找不到这样的书，为此学生向老师求教，何以得到这样的书呢？”

箫空宁的话不算太多，可也算是长篇大论了。

仁先生听到这一番话，心里头大大的吃惊，这颠覆了他对契丹贵族的认知。他原以为这些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是身体粗壮，头脑简单的人，没想到面前这个秃脑袋的贵族公子竟然有如此的头脑，他所说的的确是国计民生的根本，即便汉人秀才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心性。

仁先生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他这个学生，好半天没说话。他是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箫空宁见先生不说话，也是心里紧张。

“对不住先生，或许学生我不该。。。。。。”

“不。。。。。。不，你问的。。。。。。为师我。。。。。。我手里就有几本这样的书，哪天得空可以到寒舍来，有需要的就拿去读。”

也算是巧合，仁先生竟然也是个古代科技狂人。假如箫空宁碰到个书呆子，说不定会被训斥一通。

这里要介绍一下这位先生，他名叫仁志文。叫他先生似乎有老夫子形象，不是的，他今年只有21岁，绝对是个年轻人。

古代的读书人，自幼就读书，十多岁就下考场考功名的比比皆是，所以21岁还是个秀才，考不上举人，起码不是才华出众的。古代科考一般是三年一次，他至少考过一两次了。也有四五十岁还是老秀才，老童生的。例如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就是。

古代的读书人中，多数是不开窍的书呆子，只认四书五经，把农耕技术看作雕虫小技嗤之以鼻。所以说，遇到仁先生真是幸运。读书人都不重视，也是这一类书籍很难找的原因，的确市面上很难见到。这也或许是仁先生科考不利的原因吧？

。。。。。。

两天后，箫空宁就去了仁先生家。他出门总要跟着一个跟班，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能免俗。

京城不是很大，由仁先生引路，他们穿街过巷的，时间不长就到了仁先生的家。

这是一个小巷子里的一个小院子。确实很小，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还有两处简易的小棚子，应该是厨房茅厕之类的，小院子就显得很拥挤了。仁先生是客居于此，住处当然是租来的。能够考秀才，自幼读书，想必也是殷实的家境，进京赶考还带着老婆孩子，银两上应该是不缺的。

能够领着大家公子来做客，当然是他没有觉得住处寒酸。

想想也是，能够养家糊口维持温饱，有遮风避雨的住处，应该是中上等的生活了。此时的市面上，一般人家里，不饿死人就算不错。不大的一个城，每天都有倒毙街头的，收尸也是官府的日常差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还是都城，别的地方恐怕更严重。唉！世道如此啊！

跟班的在门外候着，也算是站岗警戒。箫空宁进院，仁先生的娘子站在院子里迎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拉着她母亲的衣襟，很怕生人的样子。小女孩恐怕在想，怎么来一个秃头和尚呢？

看这母女两人的穿衣打扮，衣服洗的干净，没有补丁，面色都比较正常，说明先生一家吃穿不愁，这已经是市民的中上等了。精神状态好，就映衬出母女二人看着顺眼，细看长相都不错，与市面上很多苦大仇深的脸决然不同。

箫空宁赶紧上前行礼，问候师娘好！还给了小女孩一个小礼物，是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闹得师娘心慌，一个劲地看着先生，那意思是询问可不可以收？显然她觉得礼物太重。

仁先生知道，对于贵族人家，这礼物不算什么。再者说拒绝礼物的话也不好说，搞不好让客人下不来台。于是他暗暗点头，表示允许。师娘才算放了心，忙把女孩往前推推，教孩子说谢谢叔叔！

女孩显然很高兴，可还是怕生人，在大人的催促下，小声说了谢谢叔叔！

师娘忙着斟茶倒水，招呼客人。

箫空宁可不是来做客的，应酬两句就进入正题：看书。

平常百姓家是不会有书架子的，书都在箱子里。先生打开一个木箱，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这才看到半箱子书，还真是不少。

箫空宁不能表现出先知先觉来，那不是成妖精啦！他只能是一本一本地看，翻开书认真阅读的样子。

终于他看到了《齐民要术》，这是一本讲农业种植技术的书，成书于南**时期，有四百多年了。它是一部巨著，有十多本，装在一个书匣子里。书中内容是各种农作物的栽培，家畜、家禽的饲养，农产品的加工和副业等。并且是以北方地区为背景的生产经验总结。

他还找到了一本书，是《神农本草经》，看书名就知道这是讲医药的书，据说成书于汉代。其中叙述了中医中药的理论，特别是中药收集成药的方法，有的需要晾晒，有的需要烧烤泡制等等的。这是《本草纲目》出现之前的一部医书。

这部书也是大部头，装了一个书匣子。

遗憾的是，像本草纲目、梦溪笔谈、营造法式等等著名的古书此时还没有，大多是明清以后才成书的。

其他的又挑选了几本，箫空宁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书，很不好意思地说：“先生，学生我先带走一部书，看完之后再借其他的。”

仁先生哈哈一笑：“你这就外道了不是。你是我的学生，就是我的弟子，我的书就是你的书，需要的全拿去，送你了！为师我需要什么书还会慢慢找，日后遇到好书还会送你。只要你爱读书，为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师这个态度，他也不好提银子的事，只能日后借其他明目报答了。可是仁先生不这样想，仁先生会觉得那个玉佩少说也是白银百两以上，几本书能值几个铜钱？

说到铜钱顺便说一句，古代的钱是以银两为基本货币单位的。因为银子价值太高，不方便日常使用，于是官府或银号发行铜钱作为辅币，铜钱和银两兑换的比价是浮动的。因为银子和铜本身就有价值，所以流通范围超出行政范围很正常。比如此时宋朝廷发行的铜钱在辽国同样可以流通，反过来也一样，辽国的铜钱也可以在大宋的地面上使用。

这些书打了两个大包袱，箫空宁跟班的扛一个，他自己拿一个，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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