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快结束了
不出意料的，在辽国灭亡的三年之后，十万金军兵分两路，由完颜宗翰、完颜宗望指挥，挟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呼啸南下，对富庶但孱弱的北宋发动泰山压顶般的攻击。只是轻轻一碰，整个大宋便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粉碎开来，数十万宋军在太原这个血肉磨坊被辗成了齑粉，繁华得如同梦幻一般的汴梁城被铁蹄无情踏过，沦为废墟，后宫佳丽、皇后、帝姬、宗姬、贵妇……悉数沦为金人的玩物，整个华北都被无边血色淹没！
这便是宋代最为屈辱的靖康之耻。
比起亡国之耻来，最让人无语的还是赵宋皇帝在敌军兵临城下时那种种近乎智障的、让人窒息的操作，真的让人怀疑他们的脑子是不是被僵尸啃了，或者是小时候天天喝三鹿把自己喝成脑残了。李纲算得上是表现比较出色的了，但即便是他也犯下了让勤王之师未经休整、犒赏便开赴太原与金军会战，被金军以逸待劳逐一击破，前后丧师二十几万的大错！
有人说，靖康时期只要把皇帝拉下来，就算拴条狗上去大宋也不至于亡国，这是不对的。可别忘了，那个脑残天子下面还有一大窝比他更脑残的大臣，北宋灭亡，徽宗、钦宗二帝自然是要负主要责任，但那帮脑残的臣子责任也不小，像吴敏、耿南仲、童贯、蔡攸等等这乌龟王八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锤进耻辱柱里，让他们抠都抠不出来就对了。
想到几年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李骏打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这是什么运气啊，给丢回古代也就算了，还他喵即将遇上可怕的乱世！封侯拜相？他一个连毛笔都不会握，四书五经更是见都没见过的小角色那是想都不要想了，不被金人一刀斩成两截就算好了！
以后应该怎么办？
没有头绪，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不觉的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李骏、彭壮壮等这帮民夫爬了起来，跑去领了几张杂粮饼把肚子填饱，然后继续昨天没有干完的活，清理废墟，修缮在战斗中受损的房舍。那些房子能修补的尽量修补，实在没法修补的也要把还能用的东西清理出来，比如说残存的家具、木料啥的，这些就算没法继续用了，也可以劈了当柴烧。
————木柴可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大军驻扎的时候，更是珍贵了。千军万马日常消耗的柴火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用不了几天就会将驻地周围的柴草砍个精光，驻扎得越久，获得柴火的难度就越大。比如说古骨龙城，周边地区的柴草早就给砍清光了，民夫每天要走很远的路到远处的山里砍柴，就这也还是不够，逼得守军不得不烧牛粪。从那些被焚毁的房屋里可以清理出不少木柴，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不能放过。
那些插在屋顶和墙壁的上箭支也要拔下来回收，完好的直接入军械库，损坏的也要看损坏程度，如果只是一截箭杆爆裂的，就将那一截截掉，重新装上箭镞当弩箭用。这种弩箭的命中精度跟正宗的弩箭比自然要逊色一些，但总比没有强。
弓弩手在箭支用尽的时候甚至要拿石子来凑数呢，跟发射石子击敌相比，这些拿长箭改装的弩箭已经很不错了。
李骏和彭壮壮合力从瓦砾中扒出一根梁子，这玩意儿足有成年人的大腿粗，四米多长，颇有份量的，可惜被烧焦了一截，没法用了。李骏和彭壮壮合力扛着这根梁子，大步流星的朝着堆放木料的场地走去，彭壮壮还边走边笑：“这么粗一根梁子，劈开来做柴的话得有老大一堆吧？要是都给咱们，咱们好几天都不用愁没有柴烧了。”
李骏说：“这种事情你想想就好了，这种好事可轮不到咱们这些苦命的民夫。”
正说着，马蹄声响起，一大队身披皮甲的骑兵沿着街道不徐不疾的走来。李骏和彭壮壮赶紧闪到路边，免得被这些骑兵撞上————这帮大爷可不会避让几个小小的民夫的。那帮骑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边走边聊着。一名蕃人模样，留着一把浓密的胡子的骑士抱怨：“该死的西贼，跑得也太快了！好几万大军啊，一夜之间就跑得一干二净，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莫非全都是羚羊变的？”
一名同样蕃人模样的骑士说：“西贼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但论逃跑的能耐怕是没人比得过他们……一个个见山沟就钻，见树林就藏，想逮住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
大胡子说：“唉，说到底还是咱们都虞侯太过谨慎了，被西贼的斥侯迷惑住，没有果断向敌营发动袭击，这才让西贼主力众容撤退了……”
李骏默不作声的听着，从这帮骑兵的言语的猜出了个大概：昨天晚上宋军出动精锐骑兵向西夏军大营发动突袭，想给西夏人一个大大的惊喜，然而西夏人防范森严，大批斥侯张开威力警戒幕，来回游弋，一有风吹草动便示警，宋军折腾了大半夜，硬是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一直拖到晨星寥落，宋军将领决定冒险赌一把，果断向二里开外西夏军一座营寨发动进攻。结果很顺利的，他们冲进了营寨，全程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也不可能有抵抗，因为整个营寨完全就是一座空营，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宋军知道形势不妙，几路人马同时发动进攻，西夏斥侯见状撒丫子就跑，根本就不与他们接战。等到宋军攻入各大营寨之后，才发现西夏大军早就撤了，他们找遍整个大营，也只找到零星十来个睡得太死了没能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的民夫，和一些瘦得皮包骨的牲畜。
显然，这点收获很难让喝了一晚西北风的宋军满意，以至于都回到古骨龙城了他们还满腹牢骚，一路都是骂骂咧咧的。李骏听得直乐，这帮家伙骂人的词汇真够匮乏的，骂来骂去都是“直娘贼”“入他娘”这几句，没啥新意。这战斗力，别说村口大妈了，就算让他们去跟三年级小朋友对骂也会被喷到体无完肤落荒而逃啊。
至于说偷袭失败……
李骏表示这太正常了。宋军有一个老毛病，那就是打起仗来喜欢瞻前顾后，顾虑重重。论装备，论兵员的素质，论士卒的忠勇，宋军并不比唐军逊色多少，但他们缺了唐军那种一履战地不胜则死的坚毅决绝，把打仗当成做生意，每个人都想赚大头，每个人都不想蒙受一丁点的损失，十分力气起码有七分是用来防着自己人的。这种仗换唐军来的话，估计就是挑选一批能讲西夏语的蕃兵，穿上西夏军制式的盔甲，打着西夏军的旗帜，混进西夏大营里，在夜深人静之际突然暴起，大声鼓躁，四处射箭放火，将大营搅得大乱，然后主力部队趁机发动进攻，一举将懵逼中的西夏军打崩，怎么可能会被一些游弋在外围的斥侯难住！
但宋军打不出这种仗，因为喜欢卖队友的贱人实在太多了，打起硬仗来狼上狗不上，抢功时个个以一当百势不可挡，自己在前线奋战的时候得留心后面的队友会不会把自己给卖了。这不是杞人忧天，大多数宋军将领都干过这种破事，就连种谔这等名将也曾干过见死不求，坐视西夏军攻陷永乐城的破事，导致全城军民被屠戮殆尽。有这么多先例在，宋军可不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仗没打赢不大可能会掉脑袋，但是在跟敌军激战时被队友阴一把，那就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但战场风云变幻，战机稍纵即逝，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犹豫的，稍一犹豫，战机便错失了。这也是宋军明明装备很不错，将士们也挺能打，却老是打不了大胜仗的原因。
彭壮壮小声说：“三郎，你听到了吗？西贼撤了！”
李骏很平静：“嗯，撤了。”
彭壮壮小声问：“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李骏没说话。
彭壮壮叹气：“希望这场战争赶紧结束吧，咱们都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再不回去，田地都要荒芜得不成样子了。”
乡兵都有自己的田地的，平时种地，农闲时训练，打仗需要用到他们时就上前线。彭壮壮和李骏家里都有四十亩地，平时他们就靠着这几十亩地的产出维持生活所需，购买自己需要的武器装备。打从横山之战爆发以来，仗越打越大，大批乡兵被征调到边境去协助西军作战，他们也没能幸免。他们是今年一月份被征调到青唐地区服役的，至今离家已有四个多月，出发时寒风呼啸，白雪苍茫，现在田里的麦粟只怕早已成熟了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在割麦前回到老家！
李骏低声说：“应该快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