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信任不是绝对的
借着夜色的掩护，林若玉领着贾大壮成功躲进了下水道。黑暗潮湿的通道里，只有两人的**声和远处滴答的水声。
“为什么要救我？“林若玉突然发问，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刚才你完全可以自己逃走的。“
贾大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背后伤口的疼痛：“因为我们需要彼此。“
关于鬼子的鼠疫计划，贾大壮并没有撒谎。破坏这一计划原本是津塘敌工部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贾大壮向林若玉他们透露这一消息，一方面是为了消除对自己的怀疑，一方面希望把任务转嫁给铁血救国团，让津塘敌工部腾出最大的精力，帮助自己完成“锄草”计划。
林若玉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合作愉快。“
贾大壮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老茧和温度：“合作愉快，林小姐。“
黑暗中，两颗原本互不信任的心，因为共同的敌人和目标，开始慢慢靠近。而地面上，日本特务仍在继续搜捕。
下水道里，黑暗得难以辨清对方的眉眼。贾大壮背靠潮湿的管壁，背后是火辣辣的伤痛。林若玉从自己衬衫上撕下一条，摸黑为贾大壮做进一步的包扎。
“你救了我一命。“林若玉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闷声闷气，“但这不代表我完全信任你。“
贾大壮苦笑一声：“理解。换做是我，也必须保持警惕。“
“那个鼠疫计划，“林若玉的手停顿了一下，“你确定情报可靠？“
“千真万确“贾大壮忍受包扎的疼痛，“日本人在东北类似的实验已经成熟，现在急于扩大到华北。“
林若玉系紧布条，眉头紧锁：“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这正是我想说的。“贾大壮试探性地活动了下肩膀，“但凭我们两个人，很难成事。“
“不是两个人。“黑暗中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铁血锄奸团还有很多人。只要安排周密，破坏这个鬼子的计划不成问题。“
贾大壮在黑暗中眯起眼睛。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压低声音：“要想真正破坏敌人的计划，首先要做好侦察工作，然后聚集必要的力量，一击得中。“
地面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鬼子喊叫。两人立刻屏住呼吸。
“老焦。。。“林若玉的声音变得异常脆弱，“只怕他已经。。。“
贾大壮没有回答。在敌后工作，牺牲是避免不了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贾大壮转移话题，“日本特务会扩大搜索范围。“
林若玉沉默了片刻：“我们有另外一处据点，那里应该很安全。“
两人在下水道中摸索前行。贾大壮的腿伤使他行动迟缓，但他咬牙坚持着。每走一步，他都在思考如何利用这次意外合作推进自己的任务。
“你还没告诉我，“林若玉突然问，“为什么单独行动刺杀藤田进？为什么不联系组织？“
贾大壮早已准备好说辞：“我的联络人被捕，按照紧急预案，我必须独立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这么重要？“
贾大壮声音显得很犹豫：“这。。。涉及组织机密。“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你却连基本信任都不给？“林若玉的声音带出嗔怒。
贾大壮露出一个无人看得见的苦笑。“好吧，“他假装让步，“藤田进就是当年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我刺杀他纯粹是报私仇，所以。。。。。。“
半真半假的谎言最难识破。“你是公报私仇，所以根本不敢向你的组织请示。”林若玉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你的枪法太差劲，三米不到的距离，三枪竟一枪未中。”
随后林若玉恍然大悟的样子：“在组织里，你的专职是情报，开枪杀人不是你的专长。“
“主要做情报分析，偶尔也执行特殊任务。“贾大壮顺着她的话借坡下驴，但为了以后，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二人终于从一个废弃的排水口钻出地面。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那些整日难求一饱的小商小贩，开始在大街上活动。
林若玉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示意贾大壮：“跟我来，保持一定距离。“
他们避开主要街道，走了大半天的路，才来到城乡结合部的一幢房子前。林若玉从鞋垫底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院门，领着贾大壮进去。贾大壮此时才发现，院内坐落着一栋二层小楼。
登上二楼，林若玉打开紧靠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很小但整洁，显然经常有人使用。林若玉拉上窗帘，打开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台灯。
林若玉递给贾大壮一杯水和几片阿司匹林，“处理一下你的伤。“
贾大壮接过药片，试探地问：“这就是你的据点？“
“应该说‘之一’。“林若玉简洁回答，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半旧的皮箱，打开后，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扔给贾大壮，“换上。你的两处伤都很重，需要专业处理，但大白天是不可能了。“
“谢谢。“贾大壮真诚地说，“不只是为了这个。“他指了指衣服，“还有昨晚。。。“
“不必。”林若玉摆手打断他：“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她的语气依然冷淡，但眼神显然不像最初那样充满敌意。
贾大壮换好衣服，发现是一套粗蓝布工装，显得有些小，但遮掩他的身份应该不是问题。
贾大壮站到窗前，小心翼翼拉开一点窗帘的缝隙，向外面仔细观察。
“你在担心什么？“林若玉一副讥讽的神情。
“我们不能不保持警惕。“贾大壮头也未回，“日本特务可能还在搜捕。“
林若玉走过去，站到他身旁，“目前最重要的事，我们要尽快侦察鬼子的实验基地。“
贾大壮放下窗帘，面对她：“现在当务之急，我与组织失联了好几天，我需要尽快取得联系。“
“绝对不行！“林若玉断然拒绝，“在你完全证明自己身份之前，不能跟外部发生任何联系。“
为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贾大壮不敢再继续坚持。只得找些林若玉感兴趣的话题：“关于对鼠疫计划的了解，你们不是白纸一张吧。“
“你很狡猾呀！”林若玉灿然一笑，从皮箱夹层取出一张地图：“近几个月，我们已经注意到日军在这个地区加强了戒备，特别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
“这儿已经靠近鬼子的实验基地？“贾大壮为难说：“但以我们目前的状态。。。。。。“
“不仅仅是我们。“林若玉打断他，“我已经联系了薛蕃，他会带人过来的。“
贾大壮暗暗搓了一下牙花子。薛蕃明显对他怀有敌意，这会给他的安全带来变数。但眼下他别无选择。
“好。“他点头同意，“在那之前，我需要休息一下。“
林若玉指了指里间的一张床：“睡会儿吧。我守着。“
贾大壮没有推辞。他确实需要恢复体力，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躺在床上，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但大脑仍在高速运转。
“锄草计划“的核心目标是找到渤海中的那座小岛，然后才能考虑下一步，现在却身不由己被拖进破坏敌人“鼠疫”计划的行动中。
但如何在不暴露真实意图的情况，尽快找到组织？又如何平衡林若玉的怀疑和薛蕃的敌意？这些问题在贾大壮的脑海中任意盘旋，直至疲惫终于将他拖入酣睡。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贾大壮。他立刻清醒过来，手本能的摸向藏在枕头下的手枪。
“是我们。“林若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贾大壮起身，整理好衣服走出去，看到薛蕃和冯志勇站在门口。薛蕃一见到他，眼中立刻闪过敌意。
“他还在这里？“薛蕃质问林若玉，“我们说好要先审查他的身份！“
“情况有变。“林若玉冷静地说，“日军正在准备一个鼠疫投放计划，他有相关情报。“
“什么鼠疫计划？“薛蕃皱着眉问。
贾大壮简明扼要地重复了之前的说法，但刻意模糊了情报来源。薛蕃听完，表情将信将疑。
“就算这是真的，为什么要带上他？“薛蕃指着贾大壮，“我们自己就能处理。“
“因为时间紧迫。“林若玉的声音变得严厉，“而且贾先生熟悉情报工作，这对行动有帮助。“
贾大壮注意到林若玉说这话时并没有看自己，显然她仍不完全信任他，但出于实用考虑选择了合作。
“行动计划是什么？“贾大壮适时插话，转移话题。
林若玉展开一张更详细的地图：“据判断，鬼子的实验基地应该在这个废弃的工厂内。“她指向一个位置，“今晚我们先进行侦察，确认警戒部署和活动规律。“
“太冒险了。“薛蕃反对，“我们应该先派眼线。。。“
“没有时间了。“贾大壮打断他，“如果情报准确，三天后鬼子就会投放鼠疫。在彻底摧毁基地之前，我们必须搞清楚基地内部具体的实验室位置。“
薛蕃恶狠狠地瞪着他：“谁让你发号施令了？“
“够了！“林若玉拍桌制止，“他说得对，时间紧迫。我和贾先生深入基地侦察，薛蕃、志勇，你俩在外围等候我们的侦察结果，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薛蕃的表情显然不服，但在林若玉的注视下勉强点头同意。贾大壮暗自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