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脚印
尽管那帮汉奸土匪跑得很快，赵昌瑞他们追的也很快，可宋大伟三人还是没用多久就追上了。
宋大伟跟了一段，发现前面两伙人大部分时间相距都在四五百米左右。远的时候也就六七百米，近的时候只有二三百米，却始终无法追上。
看来两伙人体力都达到了极限。前面的汉奸土匪为了活命，拼了命的往前跑。
后面那伙人在拼命追击。然而毕竟一天一夜没有歇缓，又接连打了两仗，体力消耗殆尽，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可是他们又不肯放弃那伙汉奸土匪，只能咬牙坚持。
不光前面两伙人，宋大伟三人也非常累。幸亏前面两伙人越来越慢，不然就追不上了。
追过神人洞，又往前追了几里地，宋大伟再也不想追了。他望了望东边，听了听周周，带着文生和福生回到了神人洞。
文生和福生特别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大伟呵斥了几次，两人这才躺在木板上。
宋大伟累得一点也不想动了。他胡乱吃了点东西，一头倒在木板上，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三个人吃了些东西，不敢随便出洞，就在神人洞里闲聊。
“大哥，你说那帮人还会来吗？”文生拿着一把盒子炮擦拭着。
“汉奸土匪被打垮了，弄不好一个都回不去，暂时不会来了。后面那伙人肯定还会来，不过也得过了今晚。你俩拿的盒子炮都是仿制的，回头看看有没有德国原装的，就像我这两把一样的。”宋大伟取下自己的快慢机递给文生和福生。
“这几支都是仿制的？那回头得好好找找，那边捡了那么多武器，应该有好的。对了大哥，后面那伙人是干啥的？他们真的没有对咱们开枪。”福生接过快慢机仔细看着。
“后面那伙人也是打鬼子的。不过，他们进山并不是打鬼子，山里也没有鬼子。”宋大伟苦笑着。
“哦，我明白了，他们跟那伙汉奸土匪一样，也是进山来找大哥，找那些东西的。这么说来，他们是大哥原来队伍上的？”文生抬起头。
“是的，他们是我原来所在手枪营的，而且大部队都是我手枪连的人。我违抗军令，携款叛逃，他们肯定要抓我。不过只要我不做汉奸，不向他们开枪，他们一般情况下应该也不会朝我开枪的。同样的，只要他们不做汉奸，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会向他们开枪。”宋大伟点了根烟。
“这倒也是。一起待了那么多年，跟亲兄弟一样，咋能下得了那手？这事搞的……算了，说点别的。大哥，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好吗？咋当的兵？”文生把快慢机还给宋大伟。
“就是，反正不能出洞，又没啥事，就给我们讲讲呗！”福生倒了一碗热水放在宋大伟跟前。
“也好，就给你们说说。你们听我口音不好判断哪里人是吧？确实，活了二十四岁，走过好些个地方，口音弄杂了，成了四不像。”宋大伟喝了口水。
“还真是，要听口音，咋都不知道大哥是哪里人。”文生笑道。
“我在鲁省当的兵，算起来已经当兵七年了。之前在马戏班待了九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再之前在老家，给人家放羊……”宋大伟吸了口烟，给文生和福生讲述自己的过去。
宋大伟真正的老家在大西北，黄土塬上。
他打小就命苦。三岁丧父，五岁丧母，一直跟着爷爷给人放羊。
黄土高原山大沟深，他从小就在山沟里摸爬摔打。放羊以后又整天翻山越岭，爬上跳下，跑得比一般人快，跳的也比一般人高。
八岁那年，爷爷也走了。
就在那年夏天，村里来了一个中原的马戏班。他看的入迷，尤其那些高来高去的汉子，太让他羡慕了。
于是，他斗胆找到马戏班师父，问能不能跟着学？师父问了家里情况，又看了看他的体格，欣然同意了。
在马戏班，他起早贪黑，练的特别辛苦。师父非常高兴，每天都要亲自点拨他，还教他识字。他这个大名就是师父起的，比父亲起的小名洋气多了。
没过几年，他就成了马戏班的台柱子，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四处漂泊。
十七岁那年，马戏班转到鲁地。一位军官看了他的演出，就到后台问愿不愿意当兵？
当时他还有些犹豫，结果师父答应了。师父说马戏班日渐衰落，能去当兵讨个出身，对他对马戏班都是好的。
就这样，他穿上了军装。由于会功夫，还识字，就到了手枪连。先是大头兵，一年后成了班长，再一年成了排长，又过了两年成为连长。
如果这趟任务能完成，赵昌瑞营长将会晋升，他也会接替赵昌瑞成为营长。
可惜没有如果。他的五战区军旅生涯到头了，还被四处追捕。
“大哥，到头就到头了，这有啥啊？那个破队伍，谁知道打不打鬼子，有啥留恋的？他们还想抓你，问问这杆枪同不同意？”福生拍拍步枪。
“就是，他们要是尽力打鬼子，还能有那么多地方沦陷？大哥，干脆咱们自己拉队伍，你当头，出去打鬼子。那些不打鬼子的队伍要是敢抓你，就跟他们直接干。”文生挥挥拳头。
“文生，你以为拉队伍就那么容易？行了，抓紧时间再睡一觉。晚上去西边打扫战场，恐怕得半夜忙呢！”宋大伟翻身躺在木板上。
太阳落山，宋大伟和文生福生悄然出了神人洞，向西疾行。
宋大伟还是两把快慢机，只是都按了长弹匣，再没有携带子弹。西边战场有的是子弹，随身携带的子弹留在神人洞里，以后也好补充。
文生和福生只带步枪，子弹同样没有多带。西边战场肯定有好枪，子弹也足够。仿制的盒子炮更不想带了，他们只想带大哥那样的德国原装快慢机。
夜幕即将降临，宋大伟边走边听着周围。冬天的山里很寂静，除了三个人极轻的脚步声，再什么都听不见。
突然，前面的文生蹲了下来，同时向后面打手势。
宋大伟迅速扫视了一圈，紧走几步蹲在文生跟前。
福生立即端起步枪蹲下身子，迅速扫视着四周。
文生正在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手指在脚印上方量着。
此时光线很暗，但宋大伟还是看见脚印跟周围的脚印不太一样。准确说，这个脚印是新的，而周围的脚印都是旧的。
“大哥，两个人的脚印，一个是大个子，一个是小个子，过去不超过三个小时。”文生小声说道。
“嗯，是两个人。”宋大伟这会也看清楚了，旁边还有一串新的脚印。只是光线太暗，脚印不很清晰，先前没咋注意。
追踪痕迹是手枪连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只是战乱时期，更多的是冲锋陷阵，这种相当精细的活计干的比较少，经验也就少了一些。
而文生和福生常年打猎，根据踪迹判断猎物那是基本技能，可以说玩的精熟。
所以文生看见新的脚印，马上停住了。这也幸亏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不然还真不好发现。
“大哥，这两个脚印跟你穿的鞋子一样。”文生指着宋大伟的高帮皮棉鞋。
“啊？跟我的一样？莫非他们回来了？周围还有脚印没有？”宋大伟左右看着。
“没有，周围再没有其他脚印。这两串脚印从东南上来，从这里拐向西边。”文生指着东南方向，又指着西边。
“两个人，向西去了？快走，那么多战利品，可不能让别人抢去。”宋大伟站了起来。
三个人向西疾行，有时候还要小跑。
两串脚印向西去了，还是沿着昨晚汉奸土匪的脚印。无论什么目的，都会碰到昨晚的战场，进而收割武器弹药以及各种战利品，这可是万万不能的。
快到山头跟前了，三个人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向前移动。
宋大伟看了看山头，什么都没有。又仔细听了听，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他朝文生和福生打个手势，不上山头，直接去前面。
三个人呈战斗队形，猫腰摸到山脚北边。宋大伟打手势让文生伏在山脚上方的石头后面警戒其他方向，福生伏在山脚下方的石头后面掩护自己。
他往前爬了一段，从灌丛后面慢慢探出脑袋。
西边山谷里，两条黑影正在忙碌着。山脚下黑乎乎堆了一堆，看不清楚啥东西，但能想得到，应该是缴获那伙汉奸土匪的战利品。
迟来了一步，这两人已经收割了。要是再迟来一阵，恐怕连盒火柴都捞不着了。
宋大伟仔细看了看，夜里漆黑，实在看不清楚模样。不过，还是大概能看出那两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矮小瘦削。
“吱吱，吱吱！”宋大伟伏在灌丛后面，学了两声耗子叫。
山谷里的两条黑影立即扑倒，随即什么都看不到了。
宋大伟知道对方枪口正在对着这丛灌木，只是不知道其他方向还有没有人，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吱吱，吱吱！”过了一会，宋大伟又学了两声耗子叫。
“吱吱，吱吱，吱吱！”对方回了三声耗子叫，声音比宋大伟的更大，后音也拖的更长。
